夏悠在李律师的搀扶下走出法院。法庭上林凡那副无耻的嘴脸,像块巨石堵在她胸口,憋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前方不远处,林凡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正以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一步步走向停车场他那辆半旧的车。他拉开驾驶座车门,动作机械,仿佛刚刚结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会议,而不是又一次用儿子的监护权将她死死钉在婚姻的牢笼里。
看着他那冷漠疏离、仿佛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的姿态,夏悠心中积压了太久的情绪——被反复拖延的愤怒、被当作筹码的委屈、对时间无情流逝的恐惧、以及对乐乐未来的深深忧虑——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了!
她再也无法忍受了!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这种被一个早已形同陌路的男人用孩子作为人质操控的感觉,几乎要将她逼疯!
“林凡!”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甩开了身边李律师试图拉住她的手,像一阵失控的风,朝着那个背影疾冲而去!
林凡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脚步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开门的动作。他拉开车门,半个身子已经坐了进去。
“林凡!你站住!我们谈谈!”夏悠几步冲到车旁,张开双臂拦在了车头前,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驾驶座里的男人。
林凡终于抬起了眼皮,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夏悠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他扯了扯嘴角,声音低沉又陌生:“谈什么?谈离婚?”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我说过了,我不同意。” 说完,他不再看她,伸手去拉安全带。
眼看林凡系好安全带,手已经搭上了方向盘,就要发动车子离开,夏悠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一股孤注一掷的冲动攫住了她!她猛地绕到副驾驶一侧,一把拉开车门,在林凡只有一丝微动的目光中,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车门!
狭小的车厢内,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陈旧皮革混合的气息,令人窒息。
林凡似乎对她的举动只感到一丝厌烦,眼神变得更加阴鸷。他什么都没说,猛地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子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鞭子,毫无征兆地、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窜了出去!巨大的惯性将夏悠狠狠掼在椅背上。
车子汇入街道的车流,速度却越来越快。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车厢里弥漫,只有引擎的咆哮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
夏悠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她转过头,看向旁边那个握着方向盘、侧脸线条紧绷的男人,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
“林凡……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放过乐乐?……我只是想带着儿子安安静静地重新开始……我们各自安好不行吗?为什么……连这点活路你都不肯给我?”
“重新开始?”林凡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怪异。他猛地转过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夏悠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利的质问:“和谁重新开始?嗯?! 是那个整天围着你转、对你嘘寒问暖的吴桐?还是……”他顿了顿,嘴角扭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深埋在夏悠心底、也被他视为梦魇的名字,“……你一直就忘不掉的那个王鹤丞?!”
“你胡说什么!”夏悠被他突如其来的臆想和污蔑气得浑身发抖,血液直冲头顶,“我跟吴桐就是普通朋友!你扯他干什么?!你简直不可理喻!”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能把她推向最不堪的想象。
“呵,普通朋友?”林凡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方向盘被他攥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所以不是吴桐。”他的声音因嫉妒和猜疑而变得尖锐刺耳,“那就是王鹤丞咯?你果然还是忘不了他!我就知道!你跟我离婚,就是为了去找他对不对?!你休想!”
“没有,谁都没有。林凡!你停车!你停车我们好好谈!你冷静点!”夏悠看着仪表盘上疯狂飙升的时速指针,听着引擎发出的不正常咆哮,一股强烈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甚至能感觉到车身在高速下的轻微飘忽!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林凡握方向盘的手臂,“太危险了!你快停下!”
“滚开!”林凡暴怒地低吼一声,狠狠甩开夏悠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胳膊撞在车门上,一阵生疼。
“冷静?谈?还有什么好谈的?!”林凡的双眼已经完全被一种疯狂的血红占据,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偏执的魔怔状态。他死死盯着前方,却又像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别的什么,声音嘶哑地咆哮着,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癫狂:“我们宣过誓的!要一辈子在一起!你只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他一边嘶吼着,一边猛踩油门,车子像一头失控的钢铁野兽,在密集的车流中左冲右突,疯狂地超车、变道!
刺耳的喇叭声、尖锐的急刹车声此起彼伏!旁边的车辆纷纷惊惶避让!有好几次,车头几乎是擦着旁边车辆的后视镜呼啸而过,惊得夏悠失声尖叫!
“啊——!小心!”
“疯子!你他妈怎么开车的!”
车窗外传来其他司机愤怒的咒骂。
夏悠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她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全身。就在一个路口,一辆巨大的、满载货物的重型卡车正对着他们疾驰而来!刺眼的车灯如同死神的凝视!
“林凡!停车!快停车——!”夏悠魂飞魄散,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形,“乐乐!乐乐还在家等我!我不能有事!我不能死!乐……”
“哐——!!!!”
她凄厉的呼喊被一声震耳欲聋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巨响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