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其卓亲自在特防部门口等着林薇明。
他们只是互相打了招呼，一路无言。
林薇明跟着叶其卓到达特防部七楼的作战司，直接进了零号小组的办公室，里面没有人在。
叶其卓随手拉一把椅子过来：“请坐。”
他也坐到林薇明的对面，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一本正经道：“组长正在开会，所以这件事情就由我代劳。前几天在息壤，组长给你造成困扰了吧？”
林薇明出于礼貌，矢口否认：“没有。”
“组长她说话和战斗的风格有点相似，就是喜欢这样单刀直入，希望你不要介意。”叶其卓解释，“我也详细问过了，她认为你能在那种环境下坚持那么久，一是体质特殊、二是心态过人，所以才对你发出了邀请。”
他放缓了语气：“其实我们这个组里，除了我，其他三位都是组长亲自挑选进来的，对于组长的眼光，我充分信任。”
那她还真是看中了一个极为罕见的人。
林薇明附和一般地点头：“能得到认可我很高兴。”
叶其卓接着说了下去：“再者之前调查郝氏医药案件的时候，我们也都知道你是灯塔网的调查员，对你的能力大致都有些了解。”
林薇明有一种出厂经历都被特防部看透了的无力感。
“那看来我也不需要多介绍自己了。”她说。
叶其卓笑笑：“我们只是出于公事了解你的基本情况而已。”
“通常一个组里是编7-10人，我们组只有五个，遇到现在的情况人手也不足。”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空着的工位。
孟燃真人在医院，剩下的四个人里，洛斯捷又是今年才从军校毕业的新人，工作还不够熟练。
叶其卓大致把邀请林薇明加入的前因解释清了，终于说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当然，该给的工资特防部都会付给你的。”
但是“特聘调查员”听起来并不像是正式职位，林薇明隐隐担心她对特防部的工资期待值会太高。
果不其然。
“‘特聘调查员’不在特防部的编制之内。”叶其卓说，“而且一般来说也很少启用这个岗位，我恐怕只能用初级特防官的工资给你作参考。”
“初级特防官的工资是6000-8000新纪点。”
林薇明心死了。
如果她在灯塔网多接些委托，还可以超出这个水平一些。
而黑市上出售的机器人升级维护材料基本都是四位数起步，如果想要好一些的，必须掏出上万的新纪点来。
所以她成了一个拮据的智能机器人。
如果薪资水平差不多，那她还来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打什么工啊！
“不好意思，我考虑了一下，这份工作可能不适合我。”林薇明果断地回答。
叶其卓看向她：“说的是基本工资。”
还有反转？林薇明把向外挪的脚移了回来。
“林女士你也看到了，作战司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外勤，不同难度任务的津贴也不一样。”
“比如常规的污染区侦查，一次500新纪点；再比如对畸变物的清剿行动，视危险程度，最低是1000新纪点；如果要深入高危区域，基本上是3000新纪点左右吧。”
“零号小组的工作内容又更加综合，除了这些当然还有别的。”
他好像开始看出钱对林薇明的重要性，微笑道：“想必你也明白，等到进入归尘的那一天，我们零号小组会走在最前列。”
“每个月都要出外勤吗？”林薇明问。
“就目前来说是的。”
“不过要随时待命加班，这份工作还是很辛苦的。”叶其卓又补充道。
他脸上的神色已经由最初的正经转为了轻松，有一种势在必得之感。
林薇明的工作信条就是：求加班、求加钱。
“我刚才回绝得有点太着急了。”她挤出一个笑脸来。
“没关系，看来你已经决定要作为特聘调查员加入我们小组了？”
林薇明这就和叶其卓达成了共识。
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
今日的周星晓手上没有长剑，看起来没那么危险。
“出了重症监护室，但还没醒。”她直直地望向叶其卓，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不过叶其卓和林薇明都明白她说的人是谁。
周星晓说完这件事才看到林薇明：“你来了。”
“交代给Theo的任务，看来完成得很好。”
她什么也不问，就摘下了手套，向林薇明伸出手：“林调查员，欢迎你加入我们。”
林薇明在周星晓的工牌上，第一次看到了“特级特防官”这个职阶。
她握住了周星晓的手。
她能感受到，那是一双战士的手，满是粗粝的老茧，是常年握剑奔走于污染区的战果。
“后续入职的一系列安排就交给我们好了。”叶其卓说，“我和组长稍后还要出外勤。”
于是林薇明识趣地打算离开。
“关于孟燃真的事情，林调查员知道多少？”周星晓突然在她背后问道。
“知道……一点。”林薇明又回过身。
她把孟燃真从童年到少年时期的试验品生涯看了个一干二净，但又觉得完全不了解他。
“是他给你发委托了吧？”叶其卓叹气，“我早就发现他在找当年生科院的资料。”
“无论你知道多少，都不要表现得太多，也不要去可怜他。”叶其卓皱起了眉，“他只是看起来不在意而已。”
“他很强，他是靠自己的努力进到零组来的。”周星晓在旁边补充。
“我明白了。”
林薇明想着那份试验报告合集，退出了零号小组的办公室。
她对人类的感情本就一知半解，现在更加疑惑。
温向荣明明当了生科院试验案主犯左明喆好些年的得力助手，对孟燃真的试验，他也参与了许久。
孟燃真为什么视他为恩师？
还是他的“实话实说”里又掺了假？
太复杂了！林薇明难以理解。
他们知道了彼此的秘密，今后作为队友要怎么相处才好？
林薇明被通知参与到调查里的日子来得很快。虽然入职的手续没能走完，但叶其卓表示，林薇明也是当事人，参与进来说不定有助于案情推进。
她这才知道，郝氏医药的经理为了开发新药，压辉光药业一头，选择了非法交易，恰被他们公司的会计苏峰撞见，于是苏峰就被用那种药物给封了口，永远地闭上了嘴。
之后就有了把她牵扯进来的失踪案、拍卖会。
至于那种新药，与林薇明在深瞳科技拿到的内容物极为相似，仅稍作改动。特防部又在温彦家中找到了一星半点的研究笔记，可以判断是他的手笔。
温彦已死，他的同伙机器人T-006也在特防部的调查记录当中。
“你说的那个机器人，她不见了。”叶其卓告诉林薇明。
他把现场的照片发给了她。
有人用一种极其暴力直接的方式，把凝胶切断了，本该被固定在那里的006连带着那一片凝胶一起没了踪迹。
“除了深瞳科技，你还能想到别的线索吗？”叶其卓问。
深瞳科技现在已经停业整改了，他们的高管层对温彦的事也并不知情。
林薇明也只能无奈摇头：“我不知道。”
006和温彦的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那个人了解生科院、厄里克研究所、佘栖研究的机器人，以及虚晶深处的秘密，用一种全知的视角将他们观测。
林薇明放下手机，特防部大厅里现在人来人往，忙着把那块从畸变物身体里取出来的虚晶送到科技司。
它引发了不少问题，特防部极为重视，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安排不少人手，其实都有些多余。
零号小组也在其中。
林薇明看向周星晓：“组长，我可以摸一下那块虚晶吗？之前碰到那块虚晶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她计划着给这个现象解释为值得怀疑的幻觉，但周星晓答得爽快。
“好，我会向科技司申请。”
沾了自家组长的光，林薇明成功站到了虚晶面前。
虚晶虽然完好无损，但温彦用的装置到了怪物肚子里已经破损，无法复原，所以这时虚晶的光芒已经黯淡。
林薇明伸出手，指尖传来的触感坚硬又冰冷。
“嗡……嗡……”
这一点点噪音转瞬即逝，此后再无反应。
科技司专员的眼睛一直粘在林薇明的手上，看她结束了动作，赶忙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林薇明：“没有。听到一点嗡嗡声，算耳鸣吗？”
科技司专员和她一样失望：“可能人受到这种能量影响就会这样。”
然后不客气地把林薇明请了出去。
林薇明刚回到零组办公室，叶其卓就拿了一堆文件递给她。
他很严肃：“之前比较忙，没顾得上这件事。这是特防部的守则，希望你都可以记住。”
唐皎皎靠在办公椅上唉声叹气：“真可怕。”
“实不相瞒，我们组长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常对组员们放任自流，后果你也看到了。”
他瞥了一眼唐皎皎：“唐皎皎，工作时间不许看别的网页。”
唐皎皎大惊：“你那个位置怎么看到的？”
“看你的表情。”
周星晓：“你批评得很好，我接受了。”
叶其卓很无奈：“组长，接受之后请记得改变。”
林薇明翻了一遍手里的守则，已经全都记住。
洛斯捷这时候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叶其卓扶额：“洛斯捷，说了多少次……”
洛斯捷根本顾不上叶其卓的规矩：“孟前辈他醒了！”
林薇明捏紧了手上的纸张。
她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找孟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