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门，却无人上前。
蓝可颜向他们几人说完了请求，依旧带着优雅的笑意，扬起的嘴角还未落下过。
洛斯捷低声向前辈们发问：“我们是不是该告诉叶组长这件事？”
林薇明的注意力放在了蓝可颜身上，没有在意这个问题。
为什么蓝可颜接近时，她体内的虚晶会有所感应？
难道她身上也带着什么设备？
林薇明不由想起表面温和内心疯狂的温彦。
蓝可颜的身份，真的只是一名艺人吗？
林薇明的视觉系统早将蓝可颜的装扮收进记忆库，米斯特里奇的秋季温和，蓝可颜身着的是轻薄的白色长裙，长发披肩，人畜无害。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只握着一部手机。
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真的吗？”林薇明抢在唐皎皎之前开口，语气冷冷。
她的警惕已经放在了明面上，没人知道她之前与蓝可颜相遇的详情，被打断了的唐皎皎更是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对蓝可颜有了敌意。
孟燃真在飞机上目睹过蓝可颜对着林薇明微笑，往后退了一小步，饶有兴味地观察她的反应。
蓝可颜没有因此退缩，说起话来的语调是令人放松的柔和：“我贸然偷听你们说话，你们对我怀有戒心我完全可以理解。”
她收敛了笑容，一瞬间遗憾的神色涌上了眉眼：“我只是特别喜欢海伦娜女士的作品，因为她我才有了音乐梦想。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一时激动，真是太抱歉了……”
随着她慢慢低下去的声音，属于林薇明的那颗虚晶又一次有了波动，有什么指令直接传达到她的信息处理中心——于她而言，那里等同于人类的大脑皮层。
一种名为“同情”的情绪开始生成。
林薇明抬眼去看身边的三人，孟燃真微微皱眉，神色之间含着犹豫。而情感本就外放一些的唐皎皎和洛斯捷——
“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唐皎皎已经想安慰蓝可颜了，“只是你来得太突然，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你也是位名人，晶海城最繁华的商圈也到处都是你的海报。”
洛斯捷说完，又悄悄地问唐皎皎：“前辈，我没认错吧？”
真是大事不妙，蓝可颜似乎有方法操纵别人的情绪。林薇明迅速把那份同情心给消化了，试图寻找对策。
“你就不必担心啦。”唐皎皎完全着了道，“等会我们就试试与叶组长联系。”
“组长？”蓝可颜突然好奇地问，“各位是来出差的吗？”
洛斯捷嘴上跟把不住门似的：“对啊，刚才提到海伦娜女士就是因为百相内的中央剧院——”
“洛斯捷！”林薇明打断他。
不能再往下说了！蓝可颜或许是在套话。
这声呼喊之下，洛斯捷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他差点就要把公务内容说出来了！
“因为我们早就听说中央剧院很有名，只可惜现在无法亲眼见到。”林薇明替他找补，“提到那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各位著名音乐家。”
没想到现在还得靠她一个机器人来打圆场。
“对对对！我们只是发散思维！”洛斯捷点头如捣蒜。
蓝可颜的目光迅速掠过林薇明，随后笑笑：“嗯，我明白。”
她又看向给了她承诺的唐皎皎：“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如果真的可以得到改编权，请你们去看演唱会！”
唐皎皎也是愣了愣才点头：“不用谢。”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林薇明上前拉住唐皎皎的袖子：“我也来加她吧。”
人类还是没办法抵抗情绪上的影响，真的需要接触，还是由她出面最为方便。
蓝可颜把手机往林薇明的方向斜了斜，林薇明低着头，并不想看她期待的眼神。
【添加好友成功。】
“蓝可颜！”
这声呼唤和赶来的脚步一样急促。
林薇明记得来人，是蓝可颜的经纪人宣沐。
“我只是停个车，你又自己走了！”宣沐站定，看向面前的四人，脸上的表情由焦急转为了严肃。
她与林薇明对视了。
“你不是那个……”
“我姓林，之前搭过二位的顺风车。”林薇明只道出了部分事实。
“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林小姐。”宣沐也没有计较，她要为蓝可颜挂心的事实在太多。
“可颜没有给各位添麻烦吧？”她笑得局促。
“没有没有！”唐皎皎摆手。
“没有就好！”宣沐掏出了传统的纸质名片，“我是她的经纪人，如果她给你们造成了什么困扰，联系我就好。出去了一整天，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不打扰各位。”
她转头就推着蓝可颜往电梯门口走：“你在做什么？你在这边好歹也有些知名度，能不能不要到处乱跑？”
“宣沐姐，我可能要找到《归乡》的线索了！”
“好好好！”
林薇明拦住队友们：“我们坐另一个电梯吧。”
唐皎皎一下子得到了蓝可颜和宣沐的电话，高兴是发自内心的。
回了房间她终于能把这份心情说出口：“没想到！我居然能在米斯特里奇加上大明星蓝可颜的好友！说不定还能有免费的演唱会看！我还挺喜欢她的——等等！你们都跟进我的房间干嘛？”
“当然是有事要讨论，对吧？”孟燃真留意着林薇明的神情，最后也是特地问她的。
洛斯捷识趣地关上了门。
深瞳科技造成的事故零号小组的成员们都知道，所以林薇明无需多言，简单地把她认识蓝可颜的过程说给他们听。
“这么看来，她是有点奇怪。”唐皎皎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
“并且不知道是出于个人魅力，还是其他因素，她能够依靠外在表现影响人的情绪。”林薇明说。
这种个人魅力多少有些夸张，林薇明更倾向于蓝可颜动了什么手脚。
洛斯捷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挠头：“她提到海伦娜女士，我就难免要想到叶组长，开始觉得不能给有这种梦想的人造成遗憾。”
“在弄清楚她的目的之前，我们尽量不要同她接触。”孟燃真对林薇明的警惕表示赞同，“也该把这件事汇报给叶组长了。”
叶其卓还留在分局特别设置的房间里练琴，视频通话打了第二遍才接通。
他们把与蓝可颜相遇、对方想要得到海伦娜遗属的许可改编《归乡》，以及可疑之处都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叶其卓。
林薇明以为叶其卓会拒绝这个极为可疑的请求，但他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能够遇上读懂这首乐曲的人，交给她改编也未尝不可。”叶其卓说，“留在放弃了钢琴的我还有不懂这些的父亲手里，终究是埋没了它。”
“希望她是真心喜欢母亲的音乐。”他的神色竟有些温柔，“你们对她怀有戒心也好，千万别被外表迷惑了。”
“《归乡》这件事是次要的，她既然给了联系方式，也不必着急。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准备好下一次作战。”叶其卓找回了他的严肃脸。
他们又随口说了几句话，无非是劝叶其卓注意身体早点回到酒店，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三人从唐皎皎的房间里散去了。
林薇明回到了她的窗前。
窗外流淌的是各色灯光汇聚而成的河，给这间没开灯的屋子也带来了些许光亮。
才离开晶海城九天时间，她却觉得过了许久。
毕竟这期间他们也足够忙碌。
林薇明终于又给路北嘉发了新的消息。
【林薇明：我体内的虚晶越来越怪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就目前来看挺不错的，我得到了新的功能。】
这会晶海城还是凌晨时间，所以她自顾自地发了下去，等路北嘉醒来之后看就好了。
【林薇明：现在我可以不靠测量器感受零素能量的波动大小，但还不能读出具体的数值。】
【林薇明：或许你知道人类利用虚晶操纵情绪的案例吗？】
她能想到，几个小时后她将会收到来自路北嘉各种大呼小叫的回复。
她放下了手机，转头看向投在墙上的光线。
她是否该模仿人类睡觉的行为，让自己暂时休眠？林薇明倒在床上，感受着床垫的弹性与被子柔软的触感。
【休眠模式——】
“叮咚。”
【休眠模式终止。】
是工作群的声音。
屏幕上显示的是周星晓上传的新文件。
看见标题，林薇明腾地一下坐起了身。
该文件转发自总部科技司。
《关于“虚晶能量场”的初步研究》。
果然加入零号小组除了有工资拿还有别的好处！
正巧她最近也在为自身的改变感到迷惑不已，又无法将这些事同别人诉说，路北嘉值得信任，但虚晶终归不属于她的专业领域。
科技司成功复制了温彦所持的设备，将其命名为“虚晶能量转换器”。
装置将虚晶内部的能量提取至外部环境，在一定的范围内形成了所谓的“虚晶能量场”，又通过设备上的档位来调节能量发散的程度。
因为虚晶而诞生的畸变物被这种纯粹的能量所吸引，会更加激动，甚至狂暴。
【推测这只是虚晶能量场初步且直接的影响，科技司正在计划进行其他方向的试验，力求日后应用于特防部实战。】
林薇明扫过科技司专员绘制的各种示意图。
虚晶被装置激活，又将自身的能量返还给了装置，二者相辅相成，彼此依赖着发挥自身的能力。
真是眼熟的结论，林薇明想。
照这么说的话，那她岂不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虚晶能量转换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