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梓槐咬了咬唇,沉声道:“总而言之,是官逼民反,看来我们的行动不得不提前了……因为赵淮安,被安上了杀害宰相的罪名,不日就要被问斩!”
“什么?”柳瑶坐起身,心口的伤口被牵扯得隐隐作痛,“在这个节骨眼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还想追问,贺梓槐却已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包袱:“具体的事,我们路上说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人简单收拾后走出木屋,屋外果然站着十几个黑衣杀手,见柳瑶出来,纷纷单膝跪地:“属下等,听候柳姑娘差遣!”
柳瑶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先随我们去救赵淮安。”
路上,贺梓槐终于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两三天前,赵淮安和秦婉情突然分别收到一封信,信是同一个人寄的——当朝宰相郭牵。两人各自辞别队伍,回了桃源,却不知这正是麻烦的开始。
郭牵要在家中大办寿宴,给赵家和秦家各送了两封信:一封是寿宴请柬,另一封是密信。密信里,老狐狸直言已经掌握了两家谋反的把柄,借着寿宴的由头,让两家各派个能做主的人去郭府“商量事宜”。
于是,秦家派了秦婉情,赵家则由家主赵淮安亲自前往。
巧的是,秦婉情到郭府门口时,正撞见赵淮安和侍卫一起等着。赵淮安抬手想打招呼,手臂才抬起一半,秦婉情却像没看见似的,提着裙摆从他身边径直走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淮安倒不介意,他太了解秦婉情的性子——她不是故意冷淡,是真的对这些虚礼没兴趣。名门闺秀挤破头想参加的宴会同、诗会、花会,她向来避之不及,这次会来,多半是父亲秦风的意思。赵淮安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就知道她今晚心事定然不轻。
郭牵是出了名的爱享乐,家底丰厚,提前到的宾客都被安排进了府里的“红楼”。这楼是半年前花大价钱请风水先生设计的,全用上等红木搭成榫卯结构,名字直白,样式也张扬。
红楼共三层,二楼住普通宾客,赵淮安便被安排在这儿;三楼历来只有郭牵自己住,这次却格外开恩,把秦婉情算进了“贵客”名单,让她住去了三楼。
更邪乎的是,红楼每个屋檐下都挂着串六角铜铃,民间传言,夜里晚风吹过,铃声能勾人入梦,梦里还能窥见神明的秘密。赵淮安听着风里飘来的零星铃声,只觉得这老狐狸名堂真大。
当晚,众人在一楼用过晚膳,郭牵先以“身体乏力”为由起身,临走前笑着对秦婉情说:“小秦啊,爷爷累了先去歇会儿。一会儿厨房熬好安神汤,能不能麻烦你端上来?睡前,爷爷还有几句话想叮嘱你。”
秦婉情虽觉奇怪,却碍于长辈情面应了下来。
离安神汤熬好还有半个时辰,秦婉情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她换了身便捷的黑色劲装,推开窗户,轻巧地翻了出去——她要去郭牵的书房。
来之前,父亲秦风就告诉她,郭牵手里所谓的“证据”,是他与皇帝亲兵孙敖的一封密信,送信时被老狐狸截了去。秦婉情的任务,就是找到密信并销毁。
郭牵的书房就在隔壁两间房,秦婉情熟门熟路地潜了进去。一进门,她的目光就被正中间那张红木桌子吸住了——郭牵酷爱红木,重要的东西,多半藏在这桌子里。
这桌子造型奇特,四个桌角分别刻着上古四大凶兽,狰狞的兽首对着四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秦婉情挑眉,心里暗笑:放着凶兽摆书房,这老东西到底是信风水还是不信?
她绕到桌子内侧,以主人的视角打量,目光很快落在左脚旁的桌腿上——那上面刻的是饕餮,兽口大张,獠牙外露,眼神凶狠。
秦婉情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秦婉情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尊木雕饕餮上,指尖轻轻拂过它光滑的脊背。这木头被盘得油亮,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倒像是件被精心呵护的宝贝。她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嘲弄。
“这老狐狸自诩精明,却不知越是刻意遮掩,越容易露出马脚。这块木头被盘得这般光亮,怕是日日都要摩挲几遍,瞎子或许瞧不出异样,可但凡留心些,谁会信这摆件只是个寻常玩意儿?”
念头刚落,秦婉情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将手指探进饕餮张开的嘴里。那木雕的獠牙边缘打磨得光滑,指尖触到内里时,果然摸到个圆溜溜的东西——冰冰凉凉的,像块被冻透的玉珠,嵌在木头里纹丝不动。
她心一横,壮着胆子用指甲抠住那物件的边缘,猛地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短促却清晰,在这阴森寂静的红楼里,竟像惊雷般刺耳。秦婉情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缩了手,后背瞬间沁出层薄汗。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红木桌面靠近饕餮底座的地方,竟缓缓弹出个巴掌大的暗格。
她不敢耽搁,迅速将手伸进暗格里摸索。父亲的书信她再熟悉不过——明黄色的信封,右上角盖着秦家专属的红印,那印记是用朱砂混了特殊香料调的,在烛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果然,指尖很快触到了熟悉的纸页质感,她一把将信封抽出来,捏在手里沉甸甸的。
秦婉情谨慎地拆开信封,借着烛火逐字逐句查看。信里的字迹是父亲的亲笔,笔画刚劲有力,内容也与她预想的分毫不差。确认无误后,她迅速将信件折好藏进袖中,又仔细将暗格推回原位,连饕餮嘴里的玉珠都按回原处,确保看不出丝毫动过的痕迹,这才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书房。
回房后,秦婉情先换了身素雅的衣裙,将那身便于夜行的黑衣扔进火盆里。火苗“噼啪”地舔舐着布料,很快将其烧成灰烬。她又从信封里抽出无关紧要的信纸,同样扔进火盆,只留下那张画着地形图的薄纸,小心翼翼地折成小块,藏在发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