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妥当,她推开房门,快步走向二楼。刚出房门,就见走廊另一头走来个身影——是醉仙楼的头牌舞女苏清。她穿着身水绿色的纱裙,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摇曳,见了秦婉情,礼貌地颔首:“秦小姐。”秦婉情也点头回礼:“苏姑娘。”两人擦肩而过,衣袂相触的瞬间,秦婉情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
到了二楼,秦婉情径直走到董思的房门前,屈指轻叩三下。门很快开了,董思探出头来,见是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连忙侧身让她进来。
“董先生,”秦婉情关上门,语速极快,从发髻里取出那张薄纸递过去,“这张图纸今晚务必带出去,交给我父亲。事关重大,拜托了!”
董思刚接过图纸,还没来得及应声,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秦婉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朝董思使了个眼色。董思本就胆小,此刻被吓得脸色发白,嗓子发紧,朝着门外喊道:“是……是谁啊?”
门外传来个娇柔的女声,带着几分急切:“是我,苏清……麻烦董先生开下门,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夜……夜已经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董思的声音都在发颤。
“真的是要紧事,求你给我一小会儿时间就好……”苏清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听着格外可怜。
秦婉情和董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她迅速环顾四周,这房间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几乎没什么能藏身的地方。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真TM的干净!连个柜子都没有!”
(绝对不能被人撞见我在这儿。我与董思素无往来,今晚突然碰面,若被人瞧见,明天郭牵发现信件丢失,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被怀疑倒不怕,可若是因此让郭牵迁怒秦家,连累父亲身后的数万将士,那可就糟了。)
正急得团团转时,秦婉情的目光突然落在桌角的几坛酒上。那酒坛封着红布,看着像是上好的烈酒。她眼睛一亮,灵机一动,几步冲到桌前,一把扯掉酒坛的封布,仰头就灌了几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呛得她咳嗽了两声,脸颊却瞬间染上绯红。
她把坛子递给董思,声音带着酒气:“快喝!”
董思愣在原地,手忙脚乱地接过酒坛,刚抿了一口就被呛得直皱眉。秦婉情却没功夫等他,飞快地伸手抓过桌上的胭脂,往自己唇上胡乱抹了几下,又故意把头发揉乱,衣襟扯松。做完这一切,她踮起脚,对着董思的脸颊“吧唧”亲了几口,留下几个鲜红的口红印。
“秦……秦小姐!”董思吓得浑身僵硬,像根木桩似的站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一会儿机灵点,配合我!”秦婉情压低声音叮嘱道,说完不等董思反应,转身大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
“来了!苏姑娘找董先生有什么事?”她故意捏着嗓子,声音发腻,眼角还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
苏清站在门外,看到开门的是秦婉情,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她眨了眨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
“哦,我是董先生的朋友,”秦婉情笑得暧昧,侧身让了让,恰好露出身后的董思,“深夜来访,没打扰到姑娘吧?”
董思这才如梦初醒,僵硬地跟在秦婉情身后走出来。苏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几道口红印格外刺眼。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董思的衣襟,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走廊里回荡。
苏清自嘲地笑了笑,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带着哭腔,又气又痛地质问:“董思!你对得起谁啊?”
秦婉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在心里拍额头。
(好家伙,这董思和苏清竟是旧识?看这架势,怕是不止旧识那么简单,这狗血戏码来得也太突然了。)
苏清甩完巴掌,捂着脸哭着跑了。秦婉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懊恼。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俩人还有这层关系,这下可好,戏演过了头。)
她正想着怎么收场,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走廊尽头——赵淮安端着个白瓷碗,正从一楼楼梯走上来。他穿着件月白色的长衫,袖口绣着暗纹,步伐沉稳,可秦婉情看到他的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鲁莽了,真是太鲁莽了!”她在心里连连叫苦,“刚才怎么就没想想别的法子?这下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婉情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她没看到,赵淮安上楼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在她身上。
赵淮安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碗递过来,碗里飘着淡淡的药香。“刚见你房间灯亮着,想着你许是没睡好,让厨房炖了碗安神汤。”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秦婉情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小声道:“多谢赵公子。”
她捧着碗想赶紧溜走,刚抬步,就被赵淮安叫住。
“等一下!”
赵淮安的目光落在她凌乱的头发上,又扫过她唇角花掉的口红,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你这是怎么了?头发乱了,脸也花了。”
秦婉情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就见赵淮安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董思脸上。当看清那几道清晰的口红印时,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了。
一股浓烈的怒火从赵淮安眼底翻涌上来,他的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像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董思撕碎。但他终究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只是眼神变得冰冷刺骨,死死地盯着秦婉情,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可笑。他算什么?凭什么管她的事?
可不等他自嘲完,秦婉情却猛地抬起头。她眼底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既然已经被撞见,不如让误会来得更彻底些。她仰着下巴,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如你所见,我自己找乐子罢了……不行吗?”
“乐子?”赵淮安重复着这两个字,仰头扯出一抹极淡的冷笑,那笑声里满是苦涩。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秦婉情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慌——有痛,有怒,有不甘,还有浓浓的深情,像一张网,将她牢牢笼罩。他一字一顿,语气笃定得近乎疯狂:“行。你想找乐子,那你……不介意我也来给你找点儿乐子吧?”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流炸开。秦婉情从他眼里看到了不顾一切的疯狂,而赵淮安,也从她眼底看到了一丝被惊到的慌乱,以及深藏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交织成一片疯狂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