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拽了拽赵淮安的衣袖,将他拉到走廊僻静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那间房是郭牵的……”
“我知道,怎么了?”赵淮安眉峰紧蹙,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劲。
“我刚才瞥到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郭牵就躺在床中央,胸口插着把明晃晃的刀,床上、墙上溅得到处都是血,红得刺眼。他眼睛瞪得老大,脸都扭曲了,一看就……就已经没气了。”
“什么?!死了?”赵淮安瞳孔骤缩,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突然……”
“那刀正插在心口,再说他那眼神,死不瞑目啊,肯定活不成了。”我咬着唇,心头沉甸甸的,“这地方邪门得很,死人的事沾不得,咱们先回房再说。”
赵淮安也反应过来,眼下确实不是纠缠的时候,点了点头,两人快步下楼,一路无话回到他的房间。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们各自坐在椅子上,对着摇曳的烛火发了半天呆。赵淮安突然抬手揉着太阳穴,满脸懊悔:“完了,刚才我去给你拿衣服,下楼时正好被那个瘫在门口的侍女看见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没杀人,怕什么?”我强作镇定地安慰。
“那是自然,”他梗着脖子反驳,随即又垮下脸,“可这节骨眼上被看见在三楼晃悠,总归是麻烦。”
“唉,确实棘手。”我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果然,没过多久,郭府的管家就领着几个身着官服的人来了——是大理司的人。为了查案,所有宾客和仆人都被召集到一楼会客厅,我和赵淮安也不例外,跟着人流走了过去。
法医很快带来了验尸结果,语气凝重:“死者郭牵,死因复杂。先是中了毒,银针试毒反应明显,但毒性未发,又被人用刀直刺心脏,连捅数刀,失血过多而亡。另外,他身边那碗安神汤里检测出蒙汗药成分,厨房水缸旁还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大理司领头的是个叫何峥的少卿,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经推测,郭老爷的死亡时间在昨晚6点到8点之间。现在,请各位说说这段时间的行踪,最好能有不在场证明。”
一番询问下来,大部分宾客晚宴后都留在楼下玩闹,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最后剩下的嫌疑人,除了我和赵淮安,还有舞女苏清、管家董思,以及两个新中榜的书生李肆九和高远。
紧接着是搜身。当大理司的人从董思袖口处发现一点暗红的血渍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何峥上前一步,眼神带着压迫感:“董先生,解释一下这血渍的来历吧。”
董思脸瞬间白了,慌忙揪起袖子,结结巴巴地辩解:“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血是我自己的!”
“晚上我突然饿了,想去厨房做碗凉面,切萝卜丝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估计就是那时候蹭到袖子上的。”他一边说,一边把大拇指举起来,那里果然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你们看,就是这个伤。”
苏清在一旁凉凉地开口,语气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质疑:“既然受伤了,怎么不包扎?”
“哦、哦这个……”董思眼神闪躲了一下,“我觉得伤口太小,不包扎说不定好得更快些。”
何峥盯着他的伤口看了几秒,觉得解释还算合理,便暂时放过他,转而走向我:“秦小姐,我们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还未焚烧完的衣物,能解释一下吗?”
我心里暗骂一声:艹!就差最后一点没烧干净,偏偏被他们找到了!
脸上却半点波澜未起,我抬眸迎上何峥的视线,语气冷静又肯定:“这衣服不是我的。”
——这种时候,谁先认怂谁就输了,睁眼说瞎话也要硬撑到底。
“秦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想陷害你?”何峥挑眉。
“除了这个可能,我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我坦然回视,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愤慨。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审问下人的属快步跑过来,凑到何峥耳边低语了几句。何峥听完,脸色微变,竟直接放下了对我的追问,转身看向赵淮安:“三爷,据下人说,发现尸体前几刻钟,您拿着件女人的衣服从三楼下来了,对吗?”
赵淮安坦然颔首:“是。”
“秦小姐的衣服脏了,我去给她拿件干净的换上,有问题吗?”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慌乱。
“自然没问题。”何峥干笑两声,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
一圈问下来,每个人都有嫌疑,却都没有确凿证据,何峥正皱着眉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身着青衣的女仵作忽然走了过来。她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刀,径直走到赵淮安面前,沉声问道:“不知三爷此次来参加郭老爷的寿辰,可有带短刀?”
这话问得极具针对性,赵淮安眼神一凛,察觉到不对劲,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并未带。不过前两日,我一个侍卫弄丢了我刚打造的一把短刀,刀身上还刻着个‘淮’字。”
女仵作闻言,从身后拿出一把短刀,“啪”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推到赵淮安眼前:“不知三爷说的,可是这把?”
赵淮安故作淡定地打量着那刀,随即抬手:“能否让我看看刀柄?”
女仵作侧身让开,露出刀柄。赵淮安看了一眼,突然向后仰了仰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这刀确实和我的很像,几乎一模一样。但我的刀柄处有个小小的‘淮’字,这把却没有,所以——这不是我的刀。”
“哦?竟有这般巧合?”何峥在一旁插话,语气意味深长,“难不成是有人故意陷害三爷?”
赵淮安轻轻摇头,没再多说,后背却早已沁出一层冷汗。他看着那女仵作一脸倨傲的样子,心里暗骂:去他娘的,就算这刀真是我的,只要我不认,谁能奈何?
显然,在睁眼说瞎话这一点上,他和我算是想到了一块儿。
何峥似乎觉得赵淮安不好惹,又把矛头转向了最没背景的董思。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看穿一切”的笃定:“安神汤里的蒙汗药,是你放的吧!”
他步步紧逼:“你先把郭丞相迷晕,再用仿制三爷的匕首杀了他,目的就是嫁祸给三爷,对不对?”
夜已深,董思本就有些昏昏欲睡,没什么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得一个激灵,脸色惨白如纸:“少卿大人明鉴!千万不要冤枉我啊!我就只是奉赵公子的意思,给丞相大人送了碗安神汤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