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些话从李瑾的嘴里说出来,带着几分武将特有的憨直与生硬,每个字都像是从磨了千百遍的枪杆上磕下来的,却一定是赵莲儿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赵莲儿望着眼前这个木讷却满眼真挚的呆子,方才强忍的泪意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已忍不住向上扬起,破涕为笑时,眼波里漾着的全是化不开的爱意。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哽咽后的沙哑,却字字恳切:“其实……我又何曾是那深明大义的人呢?毕竟我的大义,从始至终都只为了你一个人!”
最动听的情话说给此生最爱的人听,那些旁人听来肉麻的絮语,本就该为心尖上的人而生。
黄昏的余光漫过秋桑漠,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漫天风沙。灿烂的夕阳把他们被风吹起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自由的金光,连空气里都飘着暖融融的甜。以地平线之上那片熔金般的夕阳为背景,李瑾和赵莲儿四目相对,眼里都盛着满满的爱意,望着彼此相视而笑,那笑容里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藏着再也不分离的笃定。
在那爱意最浓的时刻,天地间的一切都成了这对有情人的陪衬,无论是渐沉的暮色还是静谧的荒漠,都美得恰到好处,尤其是眼前那张让人心疼又惹人怜爱的脸,在霞光里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李瑾忽然将手中那杆沉重的铁枪往远处一扔,“哐当”一声砸在沙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正好挡住了身后追来的仆人的脚步——他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这对有情人绝不会就此分离。随后,他俯身,像抱个轻巧的孩子似的,轻松地将赵莲儿抱进怀里。赵莲儿身上的红裙被风掀起一角,在暮光里划出一道惊艳的弧线,让这大漠黄昏里的相拥,美得像一幅不敢触碰的画。
李瑾抱着赵莲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的战马蹄声踏碎了暮色,马背上,是英武的将军,和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那朵“红莲花”。
没过多久,李瑾便带着赵莲儿回到了军营。他翻身下马,不顾营地里来来往往弟兄们惊讶的目光,坚定地将一身红色嫁衣的赵莲儿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进了一处空置的营帐。
可没过一会儿,帐帘一掀,李瑾竟自己走了出来。周围的永安军兄弟们瞬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追问:“什么情况?老大,这到底咋回事啊?”“那……那不是公主吗?她咋穿着嫁衣在你营里?”
李瑾摸了摸后脑勺,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哦,我抢亲了。”
“抢亲了?!!!”兄弟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齐惊呼起来,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其中一个长相俊朗、平时最是爱说爱笑的朱漾,挤开人群冲到最前面,眼睛瞪得溜圆:“那你现在打算干啥去?”
李瑾眨了眨眼,老实回答:“大漠天干,刚回来肯定渴,我去打水。”说着,就要转身往水井的方向走。
兄弟们见状,赶紧伸手拦住他:“哎呀,不是!打水这种小事哪用得着你亲自去?”有人扭头喊,“小白,你去!”
队伍里长得最瘦小、看着最嫩的白樟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踌躇,脚底下挪不动步——他心里揣着满肚子的好奇,生怕这一走开,就错过了天大的八卦。
大家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给他画起了大饼:“别可是了,小白,快去快回,回来保证啥热闹都落不下你的!”
白樟不好意思拒绝哥哥们的请求,只好应了声,一溜烟儿跑去打水了。
朱漾把小白樟支走,又急忙凑到李瑾面前,脸上挂着点贱兮兮的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现在呢?老大,你总该说说,接下来打算干啥了吧?”
李瑾皱着眉想了半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开口道:“呃……先吃饭吧,累了一天了都。”
“吃饭?”弟兄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震惊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这显然不是他们盼着的答案。
朱漾带着周围的兄弟们把李瑾围得更紧了,他往前凑了凑:“不是,哥们,你认真的啊?就……就普通吃饭?”
大家都像看呆子似的,一脸问号地盯着李瑾。李瑾反倒被看得有些奇怪,不明所以地反问:“不然呢?还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儿没做吗?”
“当然是成亲啊!”兄弟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大得能掀翻营帐。李瑾的耳朵“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被火烤过似的。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成亲是天大的事,不能这么鲁莽,总得好好准备才像样。
“这……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大伙儿一听,都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朱漾急道:“快什么快啊?抢亲都抢了,还不赶紧把亲成了,姑娘家该多伤心?你想想,公主现在一个人在帐里,心里该琢磨些啥?”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跟着附和,“不信你现在进去瞅瞅,公主指定耷拉着脸,不定多难过呢!”“对,没准儿正偷偷抹眼泪呢!”
就在这时,去打水的白樟提着水壶回来了。李瑾二话不说,一把抢过水壶,转身就急匆匆地进了营帐。
帐内,他果然看到赵莲儿眼眶红红的。赵莲儿见他进来,慌忙低下头,像是要掩饰什么——其实她刚才只是赶路累了,打了个哈欠,眼睛才溢出了点泪水。
李瑾把水壶递到赵莲儿手里,两人四目相对,帐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空气中明明缠绕着万千情思,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李瑾在一旁坐下,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越来越快,脸也渐渐憋红了。忽然,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站起身,径直走到赵莲儿身旁,低头俯下身,深情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莲儿……”
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还带着点生涩,却格外郑重。
“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到了没法控制的地步。如今事态推着我往前赶,才让我能这么快下定决心,把心里的话说给你听。”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不知,莲儿……是否愿意执吾之手,朝暮与共,行至天光,白头到老……”
赵莲儿等这句话,等了整整六年。从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到后来的默默牵挂,那些藏在心底的期盼,此刻终于有了回应。泪水不自觉地溢出眼眶,她望着眼前这个笨拙却真诚的男人,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我愿意!”
李瑾一下子笑了起来,傻愣愣的,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赵莲儿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甜蜜地用力戳了下他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呆啊?嘻!”
“我……你……你等一下,我去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李瑾没来得及回答,人已经一溜烟跑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他刚拉开帐帘,就撞见一群在门外偷听的弟兄。这群人被抓了个正着,瞬间作鸟兽散,有的假装整理盔甲,有的低头摆弄兵器,一个个装作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李瑾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关上门,急忙把兄弟们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我问你们,办婚宴的东西,晚上之前能不能给我准备好?”
兄弟们一听这话,瞬间炸开了锅,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那必须的啊!”“老大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了!”
李瑾还是不放心,怕他们毛手毛脚办得不妥帖,于是一会儿叮嘱这个“红绸子要鲜亮的”,一会儿盯着那个“酒水可得管够”,唠叨个不停:“记住,一切都得是最好的啊!”
“包在我们身上!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妥妥滴!”朱漾拍着胸脯保证道。
朱漾带着一群弟兄风风火火地忙活起来,搬东西的、借家伙的,营地里瞬间热闹非凡。李瑾目送他们离开,又在后面喊了一嗓子:“没钱就去账上支,记着,千万不准拿百姓的东西,听到没有?”
他自己也没闲着,带着几个弟兄,三下五除二就把营地内最大的那间餐厅收拾了出来——这里待会儿就要当做成婚的礼堂。
李瑾这边刚收拾妥当,正叉着腰欣赏自己的“战果”,脚后门外就传来了朱漾的大嗓门:“老大!快看看我给你们带回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