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秋日，让人窒息。

    瘦弱的幼儿在摇篮里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向那位勉强露出笑容的母亲，以及神情冷淡的哥哥。

    对他而言，这两个人……都是陌生人。

    「清，汝睡得好吗？」皎一手抱著京，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清没什么肉的小脸。

    清没有拒绝，也没有坐起，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他已经是一岁八个月的幼儿了，却仍旧反应稀薄，和当年努力抗拒父亲怀抱的哥哥全然不同。

    自出生起，他就多次被医师判定活不久，却还是顽强地活着。皎有时候会想，也许他那股牵强的生命力，是遗传了双亲那过于执着的性格。

    「京，这是汝的弟弟喔，来，叫 S-e-i，S-e-i。」她轻声哄著京，想让兄弟多一点认识。这孩子表达清晰，只是与总是被关在房里的弟弟不太熟悉。

    京靠着母亲，直勾勾地盯着弟弟。他听懂母亲的意思，却不太确定该如何反应，只是皱着眉，沉默不语。

    皎悄悄叹了口气，今天难得能在京的生日请假，她原本只想抛开那些烦心事，好好陪孩子们。但她知道，自己平时太忙，没时间照顾清，也没力气给予足够的情感。或许正因如此，清才会和她始终有距离。

    就在这时，扉间推门进来，皎下意识转头看他。那眼神太快，像无声的求救讯号。

    他没有回应，只是走过来，低头将清从摇篮里抱起。清朝父亲伸出手，发出一声含糊的「啊」。

    他还不会说话，但他笑了。

    「这孩子还真是喜欢老爷啊。」她淡淡说道。语气里没有酸意。清看起来并不讨厌她，至少不哭不闹，也不会拍开她的手，只是没有亲近。

    「我每天晚上会尽量来看他。」扉间察觉她语气里藏着的失落，小心地接话。他不是在责备，而是看穿了她确实爱清，但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就像他不知道怎么爱京一样。

    皎在清满一岁之前，从来没有抱过这个随时可能会被上天收回的孩子。她在婚前从来不信什么神佛，然而在清出生后，却无数次对着虚空祈祷：

    让这孩子身体健康吧。

    或是……结束他们的痛苦吧。

    「京很讨厌我，明明我没有凶过他的。」

    「老爷，汝光是站在那里就够让孩子紧张了。」

    「……我的学生们没有这么说过。」

    「呵，看起来是我等不太会当父母啊。汝被京讨厌，妾身也不被清亲近。……老爷，要是有来世，我等能成为好父母吗？」

    「以后日子还长得很，想当好父母还是能当的。」

    「那……我等能成为好夫妻吗？」

    过了几秒，扉间轻声道。

    「……若是有来世，我们还是不要相遇吧。」

    「……那样，京和清就不会出生了喔。」

    「也好，他们就不必那么痛苦了。」

    皎笑了，为了彼此的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