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今日该我俩休息,非得晚上抓人,害我们又赶回来,真不是东西。”
一名衙役愤愤不平,将碗里的液体一口喝完,用力拍在桌面上。
“哎,谁让我们就是个打杂的。吃不好捞也捞不到,天天被使唤。”
坐在对面的衙役拎起酒坛又给两只水碗满上。
“薪资又那么低!那么多说晋州富的,富哪了?晋州钱都哪去了?”
“保不齐被谁贪了呢,帝都赶紧来查查,把他们都抓走!一个十年一个八年全安排上!”
“对!还要彻查九族!”
司徒迹连人带马车被押送到衙门里,人直接就进了牢房。
将她们带来的那队伍都散了,只留下牢门外两个衙役。
司徒迹随意拍了拍灰坐下,无心在一旁撸起袖子,撕下里布擦桌子。
几刻钟过去,这两人已经喝的昏天暗地。
眼看那两人要喝倒,司徒迹适才开口:
“两位大哥,实在抱歉,都怪小女子半夜叨扰了。”
听到话声,他们只偏头看了一眼,并不过多理会。
“小女子虽不知做错了什么,但看两位大哥如此心伤,实在不忍。”
司徒迹掏出钱袋,金线绣的鼓鼓囊囊的一个,顿时吸引了那两人的目光。
“还望大哥,收下小女子的歉意。”
其中一人扶着桌子起身,跌跌撞撞走到牢门前,两手扒住铁栏杆,虽未说话,但眼神一直在司徒迹二人、那钱袋子上流连。
他死死盯着正在旋转的钱袋子:“......姑娘此话当真?”
然而袋子突然从栏杆里飞了出来,他怔怔地看着,却看到同伴笑弯了的脸。
同伴掂了掂它,分量不小:“小姐好气度。可有何事要小的办?”
司徒迹一笑:“小女子想知道,太守大人又丢了什么?为何要将我抓至此地?”
眼前女子容色倾城,一颦一笑他不禁看呆了,头磕到铁杆上才清醒过来,而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昏了眼了,不该看的别看!小心我挖了你。”
同伴贼笑道:“嘿嘿嘿嘿小姐人美心善,那么在下也不愿白收这些。便说一句,太守大人未必是丢了什么.......额。也可能是他,想要什么......才丢的嗝!”
两个醉鬼双双倒地。
无心收回手,将钥匙递给司徒迹。
“小姐可要出去?”
司徒迹摇头:“今日得出,明日就得逃了。”
“你先去办件事。”
......
凌飞与那乞丐各有各的沉默。
想的太出神,竟然走到了路边,还踢飞了别人讨生计的家伙什儿。
眼看这乞丐要起身说理,凌飞一急,立马掏出钱袋安抚:“对不起对不住!方才走了神没注意,我赔你个新的。”
凌飞摸出一堆铜板数了数:“这样吧,十蚊?”
叶炫反问道:“你个憨货什么意思?”
“啧,二十蚊!”
叶炫站起身,顺手拿了块砖头:“你再说一遍?”
凌飞后撤几步:“想狮子大开口?你敢要,那也得我有钱给你!”
叶炫冷笑:“呵呵。就你这点碎银子,给本少爷吃顿饭都不够!”
凌飞一时愣住,这轻飘飘一句话让他琢磨了几息,随后想明白了,便将拿出的铜板一个个小心收回,口中喃喃道:“原来是个疯子。”
“你说什么!”
叶炫怒了,连着两天受欺负,昨天那至少是个贵小姐,今天这个无礼的小子他再忍不了!
叶炫挥臂掷出砖头,被那人灵活一躲,砖头落空,可叶炫并不急,迅速从腰后拿出珍藏的一块,猛地扔出后哈哈大笑:“没想到吧!我这招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凌飞显然没料到这人还有一块,刚稳住身体砖头就已经飞到面门,只好迅速握拳蓄力,以肉身对抗。
拳砖相交,砖头碎裂,炸了一地,有几块弹回去正中叶炫身体,疼得他大喊一声。
这动静瞬间引起路人的注意,同样看到这里的,还有在一旁休息躲荫的小果三人。
小果挡在叶炫身前,叉着腰抬头道:“你干什么欺负人?”
凌飞大惊,瞪眼一看,这小女孩身后那乞丐已捂着腿坐地上,一脸菜色。一口黑锅扣上来,凌飞惊愕异常。
“啥———?”
一刻钟后,酒楼大堂。
桌面上摆着四菜一汤,两盘红烧猪蹄、两盘东坡肉、还有一锅水晶汤色香味齐全。
叶炫一脸菜油,还有三个小孩,四人一口吃肉,一手端汤吃得好不快意。
而凌飞,边喝水边叹气:“请你们吃饭,可别再说我欺负人了。”
明明是那乞丐先动的手,他只是想防身而已,谁知道砖头那么碎!打中腿也不是他凌飞本意。虽说一开始的确是他先踹碎那只碗吧......这下好了,十年积蓄一朝空。
请吃饭,是他说的,但是他们,非要来这劳什子乘风酒楼!一盘菜顶五两,凌飞付了钱,一口都吃不下。
小桃看面前这人脸色七荤八素的,开口安慰:“谢谢大哥哥!我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哥哥你也吃吧!”
小桃夹了一只猪蹄给他。
“......多谢。”
一个大乞丐,三个小乞丐。一个颇有主意的女孩,一个比较可爱的,还有一个看不清脸应该是个男孩。四个人,凑不出一件干净衣服。
也是亏了这几个孩子,本来伙计看那乞丐根本不让进的,她们过去轮番求情“太想吃了这辈子没吃过肉从小流浪相依为命听说乘风酒楼特别有名太想吃了希望死之前可以吃上一口”才让他们一行人进来,给安排了个角落。
凌飞问:“你们三个,是哪里人?怎么流浪到晋州的?”
三人对视一眼,小果喝了口汤道:“不知道。我们三个都没上过书院,也不认识地方。听人说晋州富,我们就来了。”
小果说的坦荡,落在凌飞眼里真心疼也不行,不心疼也不是。
凌飞又叹口气,掏出钱袋:“哎。够吃吗,要不再点一盘?”
“够了够了。兄弟破费了,你如此诚意,我原谅你了。”叶炫擦擦嘴。
“.......”
凌飞看他残破的衣衫,忍不住开口:“兄台是哪家的少爷啊?”
小果瞪大眼睛:“少爷?”
闷不做声的小澈也停下嘴,仔细打量叶炫。
“呵呵,说出来怕你们不相信!本少爷姓叶名炫!正是晋州叶氏嫡出大少爷!”
凌飞:“真的假的?完全看不出啊?”
小果:“叶氏?叶记糕点铺的叶氏?大哥哥带我们去吃吧!听说很好吃我们都没吃过!”
叶炫一阵暗爽:“没想到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我其实是隐姓埋名的少爷!行啊,既然认我这个大哥,吃些糕点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谢谢大哥哥!”
凌飞不屑:“大少爷打扮成这样,你是要当卧底啊?”
“不信?”叶炫一摸腰间,触感空落落的,这才想起来玉佩被抢走了,一时有些尴尬,“呵,要不是我玉佩没了,现在就能带你们过去证明!”
凌飞凝住表情:“不必那么麻烦。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便可知你是真是假。”
“哦?你问。本少爷有问必答。”叶炫抱手道。
凌飞:“叶记的糕点里加了一种草药,你可知是什么?”
叶炫:“配方我怎么知道,你就算去问我爹,他也未必告诉你。这个问题犯规了,不能算。”
凌飞:“你难道不知道?那种神秘草药,吃多了会让人上瘾,再吃,甚至会伤及人的根本。”
“叶记糕点,为了私利不顾百姓的身体安危。”
“你连这都不知道,怎么是叶氏的人?”
叶炫猛地站起身,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
凌飞:“在下不才,曾学了几年药材。忠告兄台,若是哪日百姓吃出问题来了,官府一查,你这叶家大少爷可再也当不成了。”
“哦!”叶炫又一屁股坐下,自顾自思虑起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爹不认我。原来他知道家里要出事了!”
随后自我否定般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小果问:“叶哥哥怎么了,不行啥?”
叶炫锤桌,下定决心一般:“我要回去!回族里告诉我爹别再干这些缺德事了!我得回去拯救他们!”
“叶哥哥好厉害!”
“带上我们吧!”
大堂这一角落十分欢庆,而另一处,一名身形精瘦的男子夹起菜肴送入口中,随后手压在桌上无规则地轻叩,一副放松的姿态又闭上眼,仿佛在细细品尝美味。
叶炫又道:“多谢兄弟告知,本少爷还不知你姓名。”
“在下凌飞。”
“凌哥哥是医士吗?”
“不不,只是学过几年而已。”
“那凌兄弟你是干什么的?”
“额,不便透露。”
叶炫摸摸下巴,斜眼看他一眼:“哦,好像听说最近外朝的卧底很多啊......”
“什么卧底!”
凌飞摁住他们:“我不是!小声些!这么多人听着呢,不想一起被抓走就闭嘴。”
小果问:“那凌哥哥是干啥的呀?”
小桃也接着:“凌哥哥是哪里人,听口音也不像本地的呀。”
凌飞无语:“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啥!快吃饭!”
叶炫挤眉弄眼道:“方才在街上见凌兄弟一拳,应该是习武的吧?”
“不如,兄弟帮我个忙吧,事若成,我保证,叶氏也可为你办一件事。”
“如何?”
凌飞心想,他只是做粗活做多了,力气大而已。不过若真能得叶氏助力,本地大家族发力,找那人应该会事半功倍。
凌飞便反问他:“何事?”
叶炫凑近他压低声音:“帮我抢回我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