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点

    今日起晋州城里多了巡查队伍,应帝都令,梁兆安排了一大批卫兵抓捕间谍,城门口关卒也新上任了一批,关牒核对十分严格。

    马车从府衙门口驶去叶府,因是衙役在前驾车,故而一路畅通。

    宽大的马车内,装饰却较为简朴,挂着素色车帘,内部也仅有几只厚实的坐垫、一沓案本。

    司徒迹闭着眼静坐,无心在她身侧,半抽出剑仔细擦拭。

    小果三人坐得稍有些距离,加上凌飞,四人绷直了背,看着很端正,闭嘴不说话不乱动,就连眼神也十分有边界感,直盯着自己脚下。

    叶炫看了想笑。不过他虽然没读过几年书院,但也知道此刻不应该笑,便忍住了。

    几人就这么到了叶府门口,衙役都告了退回去交差,叶炫上前叩响大门。

    根据二组的情报,叶炫被赶出叶府后还回来闹过几次,但叶尧均不在场,其余仆从也无人敢理会他。

    叶府侍女开了门,见到叶炫后十分熟练地倒退几步,叶炫还未开口,那人便已转身去通传。

    在府门前稍等了会,一名中年男人出现。这男人一脸怒容开口便是呵斥:“你又回来干什么!......”张口还待继续说,忽而看见还有几张陌生面孔,便住了嘴。

    叶炫立即哀嚎:“爹!孩儿回来看您!您不要不认孩儿啊!爹!”

    叶尧脸色悲喜交加,他也许久未见儿子,心中牵挂,可嘴上仍不留情:“滚回去!不要再来了!”

    “爹!我知道您有苦衷,你是不是怕糕点有问题被人发现才......”

    闻言,叶尧脸上的震惊之色一览无余,随即闪过疑惑、恐惧、愤怒,他立即打断叶炫:“......你说什么混话!”

    “爹!你让我回来吧!”叶炫仍在哀求。

    叶尧抬手作势要打,手掌却久挥不下。他连连叹气,心道是拗不过儿子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也不再拦着了。

    叶尧放下手,无奈地看着儿子的惨样。

    叶炫大喜过望:爹竟然松口让他回府了!高兴之余又不免觉得压力,也许糕点的问题很大,让爹也无可奈何。

    “对了,爹,能否先借我点银子,我得先还一笔账。”叶炫边问边盯着他爹脸色。

    “你在外边都干甚去了!”叶尧果然怒道,片刻又泄了气,“算了,你要多少去账房支走便是。”

    “先进门吧。你那些朋友,也请进来吧。”叶尧回了府里。

    几人也一齐跟着进入大堂。

    “看看你的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去洗漱一番!”叶尧又指着三个娃娃,“还有她们,一起带去吧。”

    四人被支走,大堂内只剩叶尧与司徒迹、凌飞三人。

    叶尧率先打破沉默:“不知二位是何处人士。”

    司徒迹回:“禹州李氏,李清。”

    凌飞抱拳:“在下、凌飞。”

    叶尧面对司徒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就是李清。”

    “叶老板认得我?”

    “啊不,只是听过。”叶尧立即反应过来,肃正表情,随后接着解释一句,“那日赏客会,李小姐送的宝石可谓是整个晋州通晓了。”

    而司徒迹却不想让他含糊过去:“可,那日我并未露出面容。叶老板怎会认得我的脸?”

    叶尧脸色慌乱了一瞬,面对李清的疑问,他只觉自己瞒不住,无奈败下阵来:“我的确见过你。早一日,那陆丰曾拜托我叶氏查了你的消息。陆丰那匹夫......李小姐应该见识过了。”

    叶尧叹口气,将话题转回:“二位从帝都来晋州,想必身负要事,叶某也不兜圈子,便直接问了。”

    叶尧:“我儿心善,叶记糕点之事,除了我与几位师傅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我等也必不会将此秘密告诉他。可他今日......”叶尧的眼神在司徒迹、凌飞二人之间转圜,“应当是从你二位处得知。”

    司徒迹端起茶杯,见叶尧犹豫着便开口:“叶老板,既有想法,但说无妨。”

    “......叶某想知道,二位是如何得知我叶记店铺秘辛,还有,二位的目的,是想从叶某这得到什么?”

    叶尧说得十分慎重,撑着桌的手无意识握紧。

    司徒迹将茶杯放下,杯底触到桌面发出清脆一声响。

    而凌飞率先出声:“叶老板误会,其实是在下,碰巧路过您的糕点铺,不巧学过一点药材,又有幸与叶炫结识,知晓他是叶氏少爷后顺便告知了他。在下并不知您用意,但在下既然知晓与此药草有关,便不会隐瞒。”

    “您以药性吸引控制百姓购买糕点,叶氏名利双收。可长此以往,百姓身体定会有损伤,此等损人利己的招数实在令在下难以置信。叶老板,你为何要这样做?”

    叶尧身体慢慢弯了些,闻言不敢再直视凌飞,憋了许久才说:“是我的错。”

    “先祖以当铺起家,为我族在晋州挣出一块容身之地,但这些年来,当铺生意也不复往日,库房积蓄渐尽,可我族人不能不养。那时我得知了这离魂草,处理后无色无味,多次食用便可让人上瘾,如同被抽了魂一般,我便......”

    叶尧扶额,眼中一片懊恼之色:“也是怪我,鬼迷了心窍。”

    司徒迹静静听着:她所知的情报与叶尧说的别无二致。那年叶尧从梁兆处得知离魂草,又借其之势成功让叶记糕点铺立足,双方定然做了某个交易。

    凌飞侧脸紧绷,说话像是从嘴里一个个吐出词来:“叶老板,无论如何,这药草必须立刻停用!你也必须去府衙自首、店铺停业且告知百姓真相!”

    叶尧靠在椅背,额角沁出汗:“......借离魂草之利,糕点铺只经营了两年,家族生存危机便顺利解决了。我当年也想迅速拆了这铺子,可局势易变,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从中获利挽救家族,却也成了别人的棋子,动弹不得。”

    凌飞不解:“叶老板这是何意?”

    叶尧看向他:“凌小友,这店,我关不了。”

    “你!”凌飞一顿,随即下定决心,一手从腰带内侧抽出他的令牌,“叶老板,在下不知你有何顾虑,但......”

    那块鎏银的刻着“稽查”两字的令牌被拍在桌上。

    “直属于天子的稽查所,你也不相信吗?”

    凌飞觉得正是时候表明身份了。太女殿下在上,她既不愿暴露身份,正好借稽查所来撬开叶尧的嘴。虽说如今的稽查所已算不得什么权力部门,但借天子之威,唬唬外州人士还是很够用。

    凌飞盯着叶尧动向,借机又向司徒迹方向偷瞄了一眼,殿下还在注视她杯中的茶水,其专注之程度,引得凌飞也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一只,心道:难道这茶里也有什么东西?还是这茶杯有何特别之处?

    叶尧果然被镇住了,望着那令牌几番想开口又像忌惮着什么,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这时,小厮在堂外传话:叶炫有急事寻凌飞。

    凌飞恼了一会,思绪中叶尧还要摇摆一阵子,留下一句“叶老板好好考虑,万勿再做错事”便跟着小厮去了。

    “唉。”叶尧重重叹了口气。凌飞走时并未拿走令牌,此刻放在那桌上,叶尧却不再怀疑那令牌是真是假,只是不想再看了。

    司徒迹淡淡发问:“叶老板是害怕此事闹到天子眼前,牵连叶氏族人?”

    “是,也不全是。”

    “那便是怕自己认罪被下狱,或是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利益已让你对百姓如同对待牛羊了么?”

    叶尧还待为自己解释:“李小姐不知者无畏,我既然承认使用离魂草,又怎怕受惩罚。只是牵扯太多,我已经背负多年悔恨,也许命运如此,你不如就让我独自承担罪名吧。”

    如此自以为是的托词,不过是逃避的借口。

    司徒迹毫不留情:“可笑。你的残忍却赖给命运,是要全晋州城的百姓用命陪你玩游戏么?本小姐无话可说,只能请叶老板做个选择。”

    “一,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告知我等,叶氏该如何便如何。二,父债子偿。”

    司徒迹冷冷甩出一枚月型玉佩。

    “太守府生辰宴,宴请全城百姓,而叶记糕点仍然混在其中,我并未看出叶老板有悔改之意。叶老板既不想牺牲叶氏,便请令郎先行赎罪吧。毕竟令郎回府的目的就是解决离魂草之事。”

    叶尧脸色一变,迅速捡起那枚玉佩:“这是,我儿的?”

    “你对他做了什么!”

    司徒迹轻飘飘道:“只是做了叶老板对百姓做的事。”

    “你有意将叶炫从家族事件剥离,但正如你所见,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会用离魂草,便有旁人会离魄草、离神草。叶老板既不愿为百姓抬手,只好由我来推你一把。如今叶炫的命捏在我手里,若不及时服下解药,三日后他必死无疑。”

    “叶老板若还要替背后之人遮掩,对百姓、对天子隐瞒,令无辜之人受害,就先请叶老板为亲子收尸。待案情呈奏陛下,可再为整个叶氏办丧礼。”

    “叶老板,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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