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兆直直去了屈明渊府上。
被那李清一搅和,差点忘了正事!今晨宝物被盗,这月中屈兄用去通商的货物就不够了!
“若是直接从太守库中支取,数目实在不小,不便遮掩,做账也不方便。”
“那你说怎么办?”屈明渊坐上首怒道,周身一股烦躁的气息令人生畏。
梁兆略有些谦卑的神色:“依我看,还是得从雷茂、叶尧手中支取一些,再不然陆氏也可顶上。”
屈明渊闻言冷笑:“呵,叶尧也是个不忠心的东西,你趁早换掉他。淬玉坊的东西,之前已经送去一批,需再隔一段时间。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调出你太守职权能调的所有人力,立刻马上将贼人捉拿归案,把东西都找回来!少惹些麻烦,别误了大事!”
“是是是,三天,三天之内,一定找回。”梁兆赶忙应道。
看屈明渊的意思,还非要那批宝物不可。梁兆的提议全被否定,不免觉得有些挫败。本想将李清之事告知,但一开口就免不了提起太女殿下,再看屈兄的脸色,比醉时的脸色还难看,若是让他知道还有个皇室的麻烦,必然免不了一顿骂。梁兆想想便闭嘴了。
“丢三落四的毛病!你到底是被人盯上了吗怎的只偷你?符牒还没找到,货也丢了!我扶持你到底有何用?”
屈明渊气急了,他严格遵从大人的命令,每三月运去一部分财宝,从十年前至今,他的任务完成的相当出色。只是最近事态稍急,梁兆又频频误事,屈明渊也不免有了换人的想法。
梁兆心中也有所感:屈兄一向视那位大人的命令为天道,此次通商如若顺利便可,若是不小心耽误了什么,只怕屈兄杀了他的心都有。还是得去寻那李清,财宝丢失了还有的补上,万一黑石找不到,太女殿下一来,出了什么幺蛾子,他梁兆实在担待不起,必须让她顶上。
至于那符牒,就更没有头绪了,从运粮任务结束至今,派了一波又一波的探子去探查,根本毫无线索。
梁兆也隐隐有些想法,自己是不是被人做了局?
梁兆胸口堵得慌,情不自禁,在外逗留一夜。
待第二日回到太守府门口,已是午时。
梁兆注意到路边停了辆马车。这时候那几个都避之不及的,谁会来太守府呢?
门童回答:“是李小姐,夫人邀李小姐有事商谈......”
那个李清!梁兆一听到这俩字就怒从心起,急急赶去林忆院子里,他到时,李清正与夫人一块闲聊。
“夫人!府中遭窃还未勘明呢,今日怎么请了客来?你们在谈什么?”
“夫君?”林忆走上前去迎,小声对他道:“李小姐还在此,夫君怎么不通传一声就进来?”
随即又大方说:“夫君莫怪,妾身正是为了昨日失窃之事,我院里仅进过李小姐一位生人,也是想问问看,她有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呢。夫君那边可排查过了吗?见客会夫君邀的人可不少。”
司徒迹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兆:“大人平日与好友关系甚密切,若是要逐一搜查盘问,自然是不方便。想必太守大人来此也是为了此事。”
司徒迹略转视线对林忆说道:“方才还未来得及告诉夫人,府中失窃一事太守大人已托与我办,今日正要商谈方案的。”
梁兆:“?”
林忆闻言也看向梁兆,向他投去求证的目光。梁兆见状只好接话:“说的没错。你已想到办法了?”
“是。正巧大人来了,不如就在此处借用夫人院子片刻。”司徒迹答道。
梁兆看了一眼夫人,面上有些为难:“既商讨要事,还是不要叨扰夫人为好。去......”
林忆插话道:“无妨。夫君若不嫌弃就在此处吧。省的再让李小姐劳累。我去准备一壶新茶。”
林忆飘飘然去了后方,梁兆抬高声音皱眉道:“你来找我夫人想干什么?”
梁兆实在觉得李清心思不纯,黑石定然在她手里,别的那些财宝,说不定也是她。此人还与夫人关系甚异,太可疑了!
看着梁兆如临大敌的样子,司徒迹语气仍波澜不惊:“大人冷静。我不是坏人,不必如此担心夫人安危。正如我先前所言,是为了解决失窃一事才来。虽定下了三日,总不能三日后才开始查吧?”
梁兆悄悄松了一口气,冷哼道:“那你说,怎么查?”
司徒迹缓缓道:“府中失窃,自然是从来客查起。那日见客会,来过府上的都有谁大人清楚,挨个搜府便是。”
梁兆嗤笑一声:“荒谬。见客会的客人,都是我交往许久的故友,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司徒迹淡淡的,出口的每个字都直击梁兆的薄弱点:“是非黑白,大人既没有透视眼看破人心,怎知他们不会因一时贪欲而出手?商人最是重利,千金可断父子情,只怕他们伪装骗取了大人信任,大人却还傻傻的以为与他人交心,最后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梁兆内心动摇,出口仍一副不相信她的模样,语气凶狠:“你不必来挑拨离间。找不到那些财宝、那块黑石,你也逃不了一死。”
“大人何必吓唬我,我也是一心想查案。若是太女殿下至此而宝石下落不明,不光大人你麻烦,我也麻烦,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不从那些客人们查起,哪里还有线索?大人若不信,还觉得与谁挚友情深,只看今日有何人曾携礼来慰问?只怕是不漏面也担心被大人惦记,惹祸上身。”
司徒迹认真道,一字一句落在梁兆耳中竟然又多了几分可信。
月中屈兄要出城是众人皆知的,如今财宝失窃,货物不够,那几人是担心自家库房要被掏,避他不及如同要见牛鬼蛇神一般,怎可能来府上慰问?难道真如李清所言,幕后黑手在他们之中?
梁兆不自觉开始排查。陆丰那个丢人现眼的上不了台面,做不出这种阴人的事。雷茂倒是个有心计的,淬玉坊库房大,收置财宝能更好地混入其中,但淬玉坊本就是屈氏所控,入账再多也迟早要交出去。齐含章?此人不常出面结交,帝都出身更不求财,没什么理由动手。难道是叶尧?高盛?
司徒迹循循相诱道:“是或不是,总要查过才知道。大人觉得呢?”
梁兆似乎被触动:“那你说,怎么做?缉查案子可是府衙职责。”
“大人信得过高盛么?”
见梁兆不语,司徒迹接着说:“那便请大人借些人手,组建一支直属太守府的缉查队伍,绕过府衙行事即可。”
林忆端了新茶来,替梁兆斟茶:“方才有侍从来报,说府衙的高大人失踪了。夫君你看?”
茶汤烫过杯壁,热气从手指传入五脏,搅得梁兆燥意更甚:这高盛死哪去了!莫不是真的带着卷宗去帝都上报?找死吗?
梁兆思虑了几秒:“照你说的办吧!”随后抿了一口茶水。茶味很陌生。
......
这日,晋州太守梁兆以通敌之嫌缉拿晋州知州高盛,派了重兵把守晋州附近通往帝都的官道,又封锁了府衙。
府衙空置无人巡视,一个间隙库房居然起了火,案卷被烧了个干净。府衙职责缺失,太守大人暂揽职权,征用府衙对街的大院,组建了缉查队。
“接到举报叶记糕点铺私藏化霖草!通敌卖国!缉查队受命办案!闲人退避!”
声势浩大的队伍停在叶记糕点铺前,路人闻声纷纷退到一旁。长街上百姓不少,却无人敢言,一潭死水般,只剩下缉查队伍里不耐的马蹄摩擦声。
店铺伙计拿着打狗棒出街,却见一堆人马,个个披甲执刃恶气横生,不禁吓了个腿软。
“搜!”为首者噌地抽出剑,一声令下,身后众人齐上。很快店铺内就传出桌椅盒袋翻倒的声响。
一个个木箱被提出,放置在街上,有医士立刻打开检查。
“化霖草是什么草?”
“不知啊?有毒吗?”
“叶记咱城里人都吃了好多年了,怎可能有毒。”
“这个草与通敌有何联系?异族部落要这个吗?”
“化霖草,不就是蜃霖部要的那种?据说蜃霖部每年都跟大燕购买呢,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
百姓议论纷纷,官兵将还在店内的小厮挨个押出,等候发落。
“报!大人,后厨发现一可疑人物!”一名官兵稍晚一步出现,身后带着一黑袍男人。
为首的大人将男人上下审视了一遍:容貌俊逸,有些面生,黑袍银线穿着贵气,再看一旁的小厮穿着打扮,对比之下,此人的确不像是店铺伙计。
“你去后厨做甚?”
“抱歉,我原是想买些糕点,店里突然没了人,我也不知怎么迷了路就走到后厨去了。”
那男人笑得十分和善,队长看着却发觉一丝不对劲。凭他在二组多年接触各类目标的经验,危机时还能保持冷静笑得出来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缉查队受太守大人之命,缉拿通敌叛国之人,你?疑似外族卧底,意图窃取化霖草!”
无刃大喝一声:“全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