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祝恒带手下追踪过来时,他看到了一个有点陌生的洛千机,表情冷漠,看自己的眼神和看一只低俗卑劣的魔物没什么区别。
他先挥手让手下退到一边,问:“千机,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千机面无表情:“我说过的,我来查神仙覆灭的真相。”
祝恒:“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是你别背着我任性,好吗?”
他身后的庆元长老阴恻恻道:“魔君,你跟她废话什么,巫魔一族对待叛徒向来是就地处决!”
祝恒并不理会庆元长老,他忍不住向洛千机伸出手,劝她:“回来吧!只要你现在回来向我认错,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洛千机扯起嘴角:“回去看你作孽吗?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她飞速掐诀,周遭地面亮起白色防御阵,一股纯净的灵气铺陈开来,寻常魔物不得靠近半分。
庆元长老下令:“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巫魔们赶紧掏兵器的掏兵器,用法术的用法术。
祝恒叮嘱:“不要伤到她!”
手下们要么卸三分力,要么准头偏离一点,有的干脆撤回巫术……
洛千机心中嗤笑,她从袖中滑出十枚石子握在指间,用力挥洒出去。
“点石成兵!”
一枚枚石子在空中变成一个个披甲执戟的战士,呼啸着朝巫魔们飞去。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一位巫魔刚用骨刀去挡,兵刃交接之际,削铁如泥的骨刀居然应声断裂,上面甚至散发着魔气被净化的烟雾。其他巫魔也是,他们被披甲战士压制,魔力大打折扣。
庆元长老在一旁捻须观战,这点石成兵的法术,还有这股纯净的灵气,莫非……
他对祝恒耳语一番。
祝恒有些动容,但还是道:“不,只抓住她。”
庆元长老只好下令:“锁灵阵!”
巫魔们听令,迅速变换队形,将洛千机和十位披甲战士包围起来,八魔压阵脚,阵眼的巫魔开始吟唱,密闭空间内,平地起黑风,能见度降低,空气变得阴冷刺骨,一个扭曲的阴影开始现出轮廓。
高大的披甲战士砍不到敌人,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最后一个个变回石头。
洛千机迅速结印,双掌合拢,喝一声:“掌心雷!”
两掌分开之时,雷电在掌心闪烁,变得越来越粗壮,她双手一扬,雷电闪现,刺破一切黑暗,魔气蒸腾,魔体爆裂,如此高浓度的魔气,让雷电蔓延得更迅猛,很快放倒一片巫魔。
庆元长老和祝恒赶紧后退,差点被波及。
还没完,洛千机又放出三道掌心雷,在四周狂轰乱炸,整个密室雷电狂舞,天花板上用来照明的晶石被炸得粉碎,墙壁被炸开,外面的风都灌了进来。
被雷电轰炸得最严重的是水晶柜,有些水晶柜一下子被炸开,破碎的水晶飞溅,脆弱一点的神仙遗骸直接被破坏。
庆元长老大怒,他掏出一个小小的圆鼎,往空中一抛,圆鼎慢慢变大,一条粗壮的蛇钻了出来,没有蛇尾,尾端是一个龟壳,龟壳缩在圆鼎中,只露出一部分。
黑色蛇身高高支起,吸引了四周狂乱的雷电,蛇龟像披上一层雷衣,却安然无恙,很快所有的闪电都被集中到蛇龟身上,慢慢变弱,直至消失。
洛千机盯着圆鼎,隐忍着怒色,斥责庆元长老:“你竟然用巫蛊操纵玄龟,你这是渎神,会遭天谴的!”
庆元长老没有收回圆鼎,不屑道:“既然神仙注定要消亡,为何不能拿来一用,发挥他们最后的价值?”
“天谴?谁来执行?你吗?你自己都要躲在魔物的身体里不敢露出真面目,有什么资格?”
祝恒忍不住问洛千机:“你是天泽教的人?你一直都在骗我?你到底是谁?”
洛千机一边施法一边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开始吟唱: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万物显灵,聚神于体……”
祝恒感觉到四周突然涌现出一股股不正常的灵气,原来密室里被水晶柜和特殊咒印封存的神仙遗骸,刚刚在洛千机掌心雷的轰炸下,意外地摆脱了封印,此时随着咒语的召唤,遗骸里的灵气全都往洛千机身上汇去。
即便这些神仙早已死去,他们依然在庇护后代,竭尽所能!
纯净的灵气包裹着洛千机,给她镀上一层神光。
祝恒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些尸骨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们用尽方法也只能开发出极小的用途,现在居然像神灵复苏一样!
咒毕,室外已经乌云翻涌,电闪雷鸣,一道道惊雷透过密室残破的外墙,炸亮在众魔眼前。
这些闪电撕开魔界的天幕,好像在为洛千机点亮回家的路。
祝恒心跳加剧,据他所知,能施展这种向万物生灵借力,行雷霆法术的人不多,天泽教里只有……
庆元长老高呼:“你是天泽教的圣女?不对,你不是时萦!精通雷霆法术,你是端木圣姑,曾经的圣女——端木琼楼!”
他两眼泛着精光,兴奋道:“圣姑大驾光临却藏头露尾,害我等怠慢,实属不该,还望圣姑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端木琼楼冷眼以对,吟唱最后两句:
“风雷受命,除魔卫道,
一切灾难化为尘。
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雷霆奔涌,瞬间充斥整间密室,什么都看不见了,整座通天塔也被席卷。
雷暴中心,端木琼楼趁机施展晓梦迷蝶,她忽然听到有声音在呼唤她,是祝恒。
她抬眼一看,祝恒居然顶着凶猛的雷暴,不顾身体被撕裂,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的面容因雷击而扭曲,嘴巴一张一合,看口型,他在指责她的欺骗,命令她不许离开。
端木琼楼心中嗤笑,多说无益,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肮脏之地!
雷暴还在肆虐,晓梦迷蝶施展完毕,神魂即将离体,端木琼楼心中一松,闭眼准备离开,忽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之际,她看到祝恒着急的脸。
*
再度醒来,端木琼楼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幔,她居然在祝恒的寝宫里,晓梦迷蝶失效了?她伸出手,又摸了摸脸,竟然还在洛千机的身体里。
“你醒了!”祝恒低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端木琼楼侧目望去,祝恒坐在正对床铺的木椅上,神色晦暗,不知盯了她多久。
端木琼楼抿唇不语。
还是祝恒率先打破僵局:“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起身倒一杯水递给端木琼楼,见她不接,便伸手喂给她喝。
端木琼楼侧过头,摆明不想配合。
祝恒只好把杯子放回桌上,他坐在床边,离端木琼楼很近,却又隔得很远。
他无奈道:“我知道你在生气,也很疑惑为什么没能离开,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你已经怀孕了!”
祝恒的视线移到端木琼楼腹部,一脸慈爱,挂着梦幻般的笑容,他看着那团还未成形的血肉,像看到稀世珍宝!
“多么神奇,你居然怀了我的孩子,我们俩的孩子,你说他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呢?”祝恒的语气充满憧憬。
平地惊雷,端木琼楼回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祝恒:“我怀孕?怎么可能?”
祝恒:“你也懂医术,我如何能骗你?”
端木琼楼给自己把脉,果然!居然两个多月了……可是不应该啊,她怎会怀孕呢?
女修一旦怀孕,灵力就会大打折扣,难怪她的晓梦迷蝶没有成功……
思绪纷杂间,一旁的祝恒语气轻柔,像是安抚:“既然怀孕了就好好修养,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不怪你骗我,你也别回人界,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行吗?”
端木琼楼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笔勾销?哈,可笑!”
她直视祝恒:“我不会生下这个孽种,更不会跟你好好过日子,正邪不两立,你别做梦了!”
祝恒两颊肌肉抽搐,对方的话无情地撕开所有温情的假面,只剩冰冷的现实,他忍不住起身低吼:“你为何要如此绝情?难道从前的情爱温存都是假的吗?”
“我都不怪你骗我,别有用心地接近我,我帮你挡下外界的风雨,封锁通天塔,我甚至把那天所有参与的巫魔都处理干净,把你做的事伪造成一起普通的事故,不让他们把你的消息泄露出去。”
“我保护你,呵护你,只求你能安心待在我身边,我所求不多,只要你能回应我的真情,好吗?”
说到后面,祝恒几乎是低声恳求。
端木琼楼简直要气笑:“你所谓的真情是把我当战利品一样拴在这里,抹去我的人格,禁锢我的灵魂,还想要我毫无芥蒂地接受?”
“你虚伪狡诈,恶毒阴狠,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理应遭天谴,哪有资格组建家庭延续血脉?”
啪,祝恒甩了端木琼楼一巴掌,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我把一颗真心剖开给你看,你却肆意践踏,从没有谁敢这样对我!”
见端木琼楼一脸倔强,眼神毫不退缩,祝恒的心房传来一阵刺痛,松开钳制,他甩袖转身背手而立。
“我知道你有身为圣姑的骄傲和自尊,念在你怀了我孩子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也休想离开!”
室内静默了一会儿,祝恒的语气也软和一些:“你说得对,我是十恶不赦的魔王,你是圣姑,命运让我们走到一起,注定爱恨纠缠,不死不休,你们天泽教最重因果,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怀孕,不正说明我俩情缘深厚,不然,像我们这种级别的修道者,是很难孕育新生的!”
“这个孩子,是我俩精血所化,你身为母亲,理应对他负责!”
最后他补充道:“我给你提供的食物都是安全的,放心,你有身孕,我不会对你怎样!你不想见我,我会尽量避开,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会满足!”
在祝恒离开之前,端木琼楼终于开口:“你弄错一点,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腹中胎儿也不是我的孩子!它跟我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