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鱼脆”，一款近期备受欢迎的膨化零食。

    发明它的人是一位食品专业的天才，产品一经问世，很快以其独特的口感和丰富的营养价值风靡各处。

    元爻紧急翻滚，擦着锋利的吻部闪开！

    她得让面前这三条巨型旗鱼，自愿被做成这种零食！

    咣——

    旗鱼来回甩头，尖吻刺穿的墙壁簌簌崩裂，板材砸地。很快，它浑圆的深蓝色眼珠望过来，发现仍幸存的元爻。

    趁攻击间隔，元爻爬进一处掩体后，唤出新获得的道具。背后的箱子传来剧烈震颤，是另两条旗鱼连着发动进攻。

    她赶紧摸黑查看道具的说明，扫了眼后表情凝固。

    【新手便签本-试用版】

    【撕下一页便签纸，生成一个自己的劣质分身，分身目光呆滞，四肢僵硬，偶尔穿模】

    【详细说明：分身无法执行具有难度的动作指令，受到无法愈合的攻击后消失。分身的质量和数量成反比，试用版分身在场总数限制：1】

    冰冷的鱼腥气忽然笼罩。

    旗鱼瞪着巨大的眼珠，在大箱子上方向元爻俯冲而来——

    “……！”

    嗤！

    元爻情急之下撕下一张纸扔出，瞬间有什么东西闪现在她面前，挡住旗鱼贯穿下的长吻，吻尖距离她本人不过一厘米。

    纸做的分身被捅穿后失去生命力，横在元爻面前挡住旗鱼的去路。

    【目前可生成分身：0】

    天才只字不提道具只是试用版，好在元爻早有心理准备，没打算依赖道具通关。

    “看样子分身失去行动力后还需要时间消失。”元爻加快逃跑速度，在脑内和叶彻斯特交流，“分身不具备战斗力，但好在生成的是人形态，不是薯片。”

    这任谁看都是废物道具。

    但，元爻灵光一闪。

    叶彻斯特没忘记目标是推销：“有思路了吗，水母？”

    元爻回想刚才当作掩体的大箱子，那是个精密复杂的机器，背后开了一道入口。

    副本设定里，这是把它们做成零食的方法吧？

    要骗它们误入吗？

    不，旗鱼们能被推销说明有基本思想，显然知道这个机器的用途。

    “劣等人，劣等人……”

    身后，旗鱼发出的“声音”很奇怪，尖锐而干涩，就像通过骨骼摩擦勉强传出的。

    为了两方能沟通，鱼都会说话了。

    元爻同样几息之间摸清了小房间的布局。

    这里一片漆黑，冷气又足，鱼类行动自如，只极大限制了参与者的感官。除了角落里的机器之外再无其他掩体，整个房间只有拼上命躲藏的薯片袋。

    还有……旗鱼。

    对了！

    元爻大脑陡然一清明，如同破土而出。

    一进来就忙着逃窜，导致她漏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

    这里，没有水啊！

    显然，副本的旗鱼设定为在陆上也能生存，但不代表别的特性没有受到影响！

    此刻空荡荡的个人直播间，飘过零星两三条弹幕。

    【点错了！我点错了啊！本来想进天赋最高的甜甜圈直播间，手一滑点到了旁边这个！】

    【这不是那个天赋值最低的仙人掌薯片吗？傻逼吧，应聘促销员还不说话，只知道一味地躲，看得人血压高了。算了，为了不浪费免费机会，我等她死了再走。】

    【让我看看她抽到的道具……乐死，这运气笑掉大牙了，和本人不像的劣质分身有什么用？想玩真假分身骗不了人，行动僵硬没法携人逃跑，作为肉盾也挡不了一点伤，不如召唤出来一起向旗鱼跪地求饶，让大伙看个乐子。】

    【等截图下跪场面ing】

    唰！

    元爻虚晃一枪，三根长枪似的尖吻瞬间扎穿脚边地板。狭小的房间对于三条成年旗鱼还是略显拥挤，她趁机几步滚进机器后。

    元爻：“……推销话术和分身的用法，我想到合适的了。

    “现在，我需要印证它们在无水的环境中，是否仍有嗅觉。”

    这个问题极其重要，影响话术的效果。

    在渔船兼职打下手时，元爻听渔民说鱼在水中的嗅觉极其敏锐，高达人的几百倍。现在也依然如此吗？

    叶彻斯特：“你要怎么验证？割破薯片袋也流不出血，更何况这么做离死不远了。”

    “……等等。”有什么掠过元爻脑海，她迅速抓住流星般的灵感——

    对于变成薯片，她一开始就比别人接受得快。

    因为她见过别的有灵魂的物件，即仙人掌叶彻斯特。

    那是六年前的事。一叶彻斯特被买回家一直装作普通盆栽，好长时间才开口向她说话，解释自己的特殊。之后元爻问他：

    “就算你失忆了，但既然能有自己的意识，是不是说明你曾经是人类？”

    她猛然靠近，“你有心跳吗？现在像人类一样呼出气息吗？”

    当时叶彻斯特因为她的突然结结巴巴地凶了她一顿，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凑近。

    元爻想到这件事，就明白了该怎么做。

    她紧贴墙面，压着声音用力深呼吸，尽可能让人类的气息吸附在粗糙的墙上。

    叶彻斯特也瞬间想到同一件事，安静看着她操作。

    重复七八次，元爻趁纠缠的三条旗鱼不备，屏息躲进角落。

    身后，率先拔出尖吻的1号旗鱼环视一圈，没有动作。甚至没朝元爻留下气息的墙壁看一眼。

    它们没有嗅觉，或者说所剩无几！

    弹幕新增几条：

    【这直播间人好少啊……她居然没选择变人形，我听别人说，除了她和那咋咋呼呼的洋葱圈之外，本区所有参与者都选了变成人形。】

    【那个天赋最高的甜甜圈应聘的是清洁工，他的任务是扫除十几年来每任超市员工上班时的负面情绪，中途躲避情绪变异而成的污染怪物。他体力挺强的，抽到的也是有用的道具，目前还算游刃有余。】

    【这个仙人掌薯片还看不出什么，本以为她会第一个死，结果虽然抽到滑稽道具，还挺能撑。】

    【前面的，你也点错直播间了？】

    【不是，我猎奇心理，就想看天赋最低的被虐。】

    据此，旗鱼的视觉多半也一样。元爻想起自己活动发出的沙沙声。它们攻击所依靠的，是听觉。

    毕竟通关条件是说服它们，听觉被最大地保留了。

    元爻从巨大的零食机器后盯着三条旗鱼。

    推销三要素是什么？

    需求、价值、信任。

    元爻可以上升目标产品的价值，可正常人绝不会有死亡的需求。

    但是，就算从零到一，也没什么是她不能创造的。

    微弱白光一闪，【新手便签本】微微发热，刚才召唤出的分身消失，限数归零。

    ——下一刻，在三条巨大旗鱼的虎视眈眈下，一个五官扁平、头发稀少，勉强看出是女性的人摇摇晃晃走出。

    【目前可生成分身：0】

    最近的旗鱼迅速刺向她，被她一转身险险躲过。

    “我……”分身喃喃出声，“你们几个，早上好啊。”

    与此同时，热门直播间内快速滚过弹幕。

    【三个工种都看了一遍，促销员的面试是最难的。旗鱼的性格设定虽然加入了底层劣等人的傲慢、自大和从众，但也有一定的社会化水平，更何况是说服它们主动去死。要想通关，面试者本人的天赋值30%都嫌少。】

    【有个小商贩极力劝说，吹得天花乱坠，自己都要钻进机器里了，结果到死也没见半条旗鱼跟着一起进。】

    【有个二流子故意说反话，让它们不要进去，想激起旗鱼的逆反心理，结果两分钟就被三条尖吻扎穿了，保命道具都来不及掏。】

    【因为在设定里，劣等人和零食加工一体机对旗鱼来说都是提防对象啊。所以无论劣等人说什么话，旗鱼都觉得是害它。】

    【除非……有让旗鱼打消提防，相信面试者在说‘真话’的方法。问题来了，在有底层人思维的旗鱼看来，什么样的人才会百分百口吐真言呢？】

    弹幕逐渐幸灾乐祸。

    【——难道是，将死之人吗？】

    ……

    冷气弥漫的房间内，旗鱼们不悦地发现：刚才芝麻大小的薯片袋逃了，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个女劣等人。

    正如人类分不清同类的鱼，旗鱼们一时间也没能将她和刚才捅穿的那个东西联系到一起。并且它们也已没有机会去查证了。

    分身“咬字”含糊不清，左脚绊右脚，每次却刚好能躲避攻击：“我说啊……你们，好像也是鱼啊。”

    元爻控制分身张嘴，自己借薯片的大小优势藏在它身后，及时配音：

    “那我跟你们说个事啊！……我虽然在底层打工，但渠道多关系广，最近听了点上头的风声，就是天才，呃，天才开劣等人清洗计划，副本内招了几条鱼……

    “是叫……什么鱼来着？”

    旗鱼第一次停下了攻击。

    “她，是喝醉了吗？”3号旗鱼问旁边那条：“说的什么鱼，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别的鱼为天才工作？”

    “我，不知道。”2号旗鱼说，“话说，你有，闻到酒味吗？”

    3号旗鱼摇摇头，“我……闻不太到。不仅是酒味，别的什么东西也，都闻不到。”

    “我也是，可能有酒味，但是闻不到。”2号旗鱼缓慢地说，“但看她言行，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这样吧？如果，没有喝醉，现在应该，求饶才对。”

    1号旗鱼沙哑地说，“喝醉酒的人，是不是会说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是的，而且，劣等人尤其这样。因为他们，自控力低下。”

    一打岔，旗鱼忽略了要怀疑劣等人是否真的喝醉，交换眼神，决定听完八卦再杀也无妨。

    三条鱼纷纷靠近，元爻怕双簧的事暴露，尝试直接将精神和分身连接，操控它说话，自己则隐藏在机器后。

    因此她与分身紧密相连，成为一体，分身受伤她也将同步承担。

    只听女劣等人喃喃说：“我是说这个工啊……打得太累了。上头捂嘴特别严，嗝，就算……针对这几条鱼的计划再重要，也不能这样啊！人总要休息的嘛……”

    她不吐不快，“就算这是世界首次，针对参与过副本的鱼类的‘实验’，也不能压榨员工啊……那鱼要受一辈子折磨，我们打工的也一起不得安生。”

    旗鱼催她讲下去，女劣等人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想说什么说什么，“上头又研发了几批精密仪器……等着从副本出来的鱼作为重要的实验样本，我们干杂活的连实验室外两里地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怕不小心……鱼在价值被耗尽前感染死了。

    “虽说要是鱼死了，我们也能休息两天，但恐怕不会让它们解脱……它们被安排永远在实验室经历被解剖、被复原……被注射感官增强剂，日复一日清醒地感受自己遭受的痛苦。”

    1号旗鱼发出难听的噪音，应该是在倒吸一口凉气。

    “不要废话，快点说，这个鱼类，叫什么？”

    三条旗鱼的目光下，女人终于意识到还有听众，不负众望地摇晃脑袋，清明了一些：“呃，差一点就能想起来了，那个鱼是，是叫……”

    “——叫旗鱼！”

    气氛骤冻。下一秒3号旗鱼险些一个暴起，却被2号及时拦下，目光示意它不要暴露身份。

    女劣等人迷离地望向三条鱼，“我刚刚是不是，呃，喝多了自言自语……看在你们也是鱼的份上，算了，千万别说是我告诉的就行……

    “不、不对，整件事都不能往外说……要是让那旗鱼跑了……”

    “你，继续说。”2号旗鱼的声音暗沉嘶哑得可怕，“旗鱼，可以怎么，逃跑？”

    “哎，我，哎，算了，就告诉你们吧。”她似乎工作压力太大，被捂嘴太久憋得难受，“你们三个还是两个的，要发誓不说出去啊。”

    旗鱼轻点尾鳍，意为同意。

    女人：“就是，那个，好像是……对，没错，就是……”

    3号旗鱼见她醉得不轻，急忙用长长的尖吻用力拨了她一下。

    女劣等人被拨得跌倒在地，脸朝下不动了，半晌闷闷地说：“现在天才在紧急封锁……制作零食的机器。因为用这个机器，旗鱼有办法逃过一劫。”

    3号旗鱼毫不犹豫打断：“你，瞎说。被做成零食，一样，会死！”

    “不，不是这样的。”女人被反驳得面红耳赤，急于争辩，“天才设计的机器有一个没来得及修复的漏洞，例如……只要有三条以上旗鱼同时进去，即便被做成零食也不会死。”

    她着急得叹气，“难怪你们没本事去副本工作，要是我面前的是旗鱼，肯定早就找机器钻进去了！

    “而且说到零食，我还真有证据，你们也见过！”

    醉醺醺的女劣等人手脚并用，用扭曲得不似常人的手指，从机器后拎出一袋印着仙人掌的薯片。

    薯片袋在她手中不断挣扎，“你们还没发现吗？这个人成为了薯片，但依然活着！

    “——如果不是变成零食，她早就死了！证据在眼前，还有谁质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