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2

    70

    新帝登基次年的正月初一。

    在皇后人选尚未坐实的情况下,旭帝竟直接将年号改为了“旭熹”!

    全朝上下皆为此惊得难以入眠。

    有人连夜将自家的女眷改名,更有甚者连新生女婴取名的机会都不放过。

    因为按照大昶以往的惯例,每一任天子的年号一般皆是皇帝之名加上皇后之名。

    而新帝年号“旭熹”之中的“熹”字代表之人——

    除了颜府的那位战败将军之女,还能有何人?

    不少朝臣纷纷上奏,斥责陛下此举不合情理,亦同样违背了众臣的拳拳之心,那位“罪臣之女”凭何配得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昶皇后一位?

    孔肆起更是气得在丞相府里发了整整半月的脾气,全府上下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其甚至于私底下直呼天子的姓名,竟无一人敢出声去提醒。

    “好你个李琮旭,玩本相是吧?先是假意将本相的小孙女封为贵妃,后又以多个皇后的人选来糊弄迷惑本相!”孔肆起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怒砸于地,气急败坏,“本相早已花重金将全朝上下的世家贵族之女打点妥当,到头来却偏偏杀出个被排除之外的颜知熹!”

    此时此刻,终于有一人敢直面孔老丞相的怒火并提议道:“孔相莫急,年号又并非不可二次更改,此事尚且不值得担忧。如今更为重要的,还得看究竟是何人真正能够坐上皇后之位。只有将那凤印彻底执掌于手中,那才是真正的实权哪。”

    看着府上来了位稀客,孔肆起这才敛了几分怒火,稍稍冷静了些:“敢问禧公公有何高见?能否指点孔某一二?”

    “今岁皇城的冬天可真是越发的冷哪。”魏禧之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热茶,缓缓呼出一口白气,“陛下已计划于三日后启程前往荼州的行宫避寒,魏某会想办法说服陛下带上贵妃娘娘。”

    “荼州好啊,大昶唯一一处四季如春之地。”孔肆起意味深长地道,“最适合一切从头开始。”

    “哼,收收你的野心罢,当那些个侍卫都是吃素的?荼州一行,护于陛下身边的侍卫只会增必不会减,少轻举妄动。”魏禧之不屑地哼了一声,终于将话说明了,“只需让贵妃顺利怀上龙种,这皇后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至于那 ‘叛臣之女’,尚且远在艽州兵乱之地,找个 ‘死于敌军之手’ 的借口把人弄死即可。”

    “禧公公当真是精明,与孔某果真所想一致。不过论起野心,禧公公的怕是不比孔某少吧?”孔肆起捋了捋胡子,一边五十步笑百步,一边暗讽道,“若不是去岁那李韫被斩了首,本相又特意偷梁换柱保下了您的侄孙,禧公公如今又怎会主动愿与孔某合谋?”

    一提起那冲动易怒的李韫,魏禧之心中的怨气就不打一处来,将手中茶盏猛地往桌上一搁,发出“嘭”的一声清脆,咬牙切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屡次不听警告,日日精虫上脑,非要夜夜往我那侄女的淑湘殿里钻,偏生那晚被李斯弘撞了个正着!”

    这下,轮到孔肆起幸灾乐祸了,其无比傲慢地笑道:

    “禧公公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既眼下您已与孔某达成了共识,那这过去的种种恩怨便尚且抛开不谈。

    “倘若禧公公能助本相的小孙女顺利坐上皇后一位,那孔某保证,您的侄孙子必定能平安无恙地回到您身边。”

    71

    距我离开皇城前往艽州已足足三月有余。

    可宫内那位迄今仍未收到一封有关我近况的密信。

    按常理言,拾肆不应如此失职。

    除非一种情况——拾肆出事了。

    可一旦身手极佳的拾肆出了事,那必定是件大事。

    一想到我可能生死未卜,李琮旭便再也坐不住了。

    “朕此后要去一趟荼州行宫避寒,为期三个月。”最后一次于皇宫大殿上朝时,李琮旭将此决定告知了所有朝臣,“朕会挑选几位重臣随朕一同前往,平常琐事暂可搁置于三月后汇报;朝中若有急事,奏折可直接送于荼州行宫。”

    孔肆起都已然高傲地扬起了下颌,满面自信地等待着旭帝叫他的名字。

    可圣上却并未选中他一同跟随,仅仅挑选了几名平日里性子格外沉稳、做事规规矩矩的清官朝臣。

    若不是念及禧公公已成功说服陛下将贵妃娘娘一并带去,孔肆起定然又要于这朝廷之上大发脾气了。

    而被陛下亲自点名要带着一同前往荼州行宫的孔幼棠此时则是满心欢喜。

    贤棠殿里的侍女小菱正忙着帮自家主子收拾包裹,见着棠贵妃喜出望外的表情,她笑着问道:“娘娘,这荼州可当真有传闻中的那般暖和?一听说要去那里的行宫,娘娘今日竟格外开心呢。”

    “本宫从不曾去过。但只要一想到是和陛下一同去,管它是何地,本宫都乐意!”孔幼棠正抚着妆奁里一支璀璨的金簪,金簪顶上镶着一颗火红的珊瑚珠,她爱不释手,“这尚且是入宫以来,陛下第一回召本宫一同出游。”

    “那娘娘可得好生抓住此次机会才是。以往陛下每次来贤棠殿皆只是用了晚膳便匆匆离去,从不曾在娘娘此处留宿过夜。”小菱眨了眨眼,“俗话说 ‘近水楼台先得月’ 。娘娘自打儿时便与陛下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红颜知己。此去行宫足足有三月,娘娘还不得一举拿下!”

    “你这个丫头,真是不害臊!”孔幼棠捂着羞红的脸,笑骂道,“少贫嘴,还不赶紧过来将这妆奁给本宫装好!”

    小菱笑呵呵地应下了,在看见这妆奁里的红珠金簪后又不自觉地问了句:“这金簪可是陛下于两个月前赐给娘娘的生辰礼?”

    “对,可仔细些装,千万别给磕着碰着了。”孔幼棠笑得一脸满足,“这可是陛下送给本宫的第一件礼物,本宫喜欢得打紧!”

    小菱最为察言观色,嘴也特能说:“娘娘且放心,从此往后啊,陛下定会给娘娘赠第二件、第三件甚至多至数不清的礼物呢!”

    在棠贵妃的翘首以盼之下,此次去往行宫的路上她竟半点不觉辛苦,甚至满心期待和激动:

    尽管陛下平日里政务缠身,却仍会偶尔抽出晚膳间隙来短暂陪陪自己。

    可陛下如今已特意空出时间叫上自己一同去行宫,此暗示之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每每想至这里,孔幼棠的脸颊便如火烧一样绯红。

    终于,一个月后,圣上及一行人抵达了荼州行宫。

    居于荼州的每日夜里,孔幼棠都会率先在那行宫温泉里细心沐浴,又特意穿上侍寝的漂亮纱裙,做足了充分的准备,静静等待陛下的召寝。

    可她却不知晓的是,自打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从皇城出来之后,李琮旭就单独带上了几名暗卫,只留下伪装后的拾柒代替自己坐于轿辇之中,随即便悄然地与一行人分道扬镳而去。

    ……

    艽州。

    李琮旭原以为来此会见着兵荒马乱的战后场面,或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尸横遍野的战场。

    可未曾料到的是,此处的百姓竟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每家每户其乐融融,看上去倒像是一片祥和的安居乐业之景。

    为解心中疑惑,李琮旭只得随意挑选了一个幸运路人,问道:“老伯,听闻此处曾发生过战乱,可是真的?”

    “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呢,是何地人哇?口音听上去不像是俺们艽州的嘞。”老伯笑眯眯地一边打量起面前的骑马之人,一边热心肠地回道,“你问打仗哇?那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喽,俺们艽州早就守住了!”

    一听到“守住了”三个字,李琮旭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便放心落了地。

    可由于他一心只匆匆地朝着艽州郊外的驻扎军营而去,恰好忽略了方才那老伯还在絮絮叨叨地讲道:“俺们这新皇帝就是好哇,要不是及时派兵来支援,哪有俺们如今这和平美好的日子哦!”

    72

    艽州军营。

    一小士兵急急忙忙地朝着众将士大喊道:

    “有贵人来了!有皇城的贵人来俺们军营里了!”

    李琮旭被一众笑脸簇拥着从马上一跃而下,可待他踏进这军营内来环视一圈后,却未曾发觉任何一个熟悉之人。

    这些士兵都很年轻,看上去皆像是艽州本土人。

    他们既不认得这位贵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李琮旭亦同样不认得他们。

    这与他上一次来艽州所见过的人完全不一样。

    可那些皇城派来的援军呢?他们理应都认得自家陛下才是。

    “听闻你们守住了艽州,圣上特意派我来此慰问,亲自恭贺和感谢各位的付出。”某人装起别人来已然是信手拈来,“怎不曾看见皇城派来的援军?”

    一提及皇城的援军,众将士皆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

    随后,一小士兵主动出声打破沉默:

    “公子有所不知,两个月前,皇城所派来的那些援军和艽州驻边的前将士们皆战死于与阿古黎的那场战争之中。俺们艽州全靠他们才守住了城,才——”

    后面的话,李琮旭根本无心听下去,径直急不可耐地打断道:“他们死了?全死了?”

    “呃,倒也并非全军覆没……”小士兵不太理解为何眼前的贵人忽然一瞬间就情绪激动了起来,但还是大起胆子实话实说,“有一部分将士受了重伤,再不能上战场,少将军便下令让他们卸甲归家,并嘱咐艽州官府给予他们终身月饷与津贴。因驻边的将士人数不足,少将军便于近几月在艽州亲自招兵买马、置办粮草,俺们可都是通过层层筛选进入军营的。”

    “少将军?”听到熟悉的称呼后,李琮旭再也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你们如今的将领是谁?那个少将军是谁?”

    “大清早的,谁找本将?”

    当我打着哈欠从军帐里出来时,于一众人群之中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那位鹤立鸡群之人。

    ……

    艽州,某处客栈。

    由于某人已阔气到径直将一整间客栈全部包下,此时,偌大的客栈里便只有我与他二人。

    “陛下说中了,拾肆果真是叛徒。援军在途中被突袭了两次,皆是由于拾肆将我军的行踪提前泄露给了阿古黎。”在将这几个月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悉数汇报之后,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属下便只能带着不到三成的援军前往艽州,又与敌军交战了十天九夜。最终将其击溃,几乎是险胜。”

    说着说着,我忍不住流下悲伤的眼泪:“拾肆死了,老徐死了,还有好多好多并肩作战的将士们都再也回不来了……就连侥幸存活下来的,却皆因重伤而再不能上战场……”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着捧上了我的脸,继而俯下身来轻柔地吻去了我脸上苦咸的泪水。

    随后,他一抱搂住我,搂得很紧,将“你受苦了”、“抱歉我来晚了”、“谢谢你替我守住了艽州”等几句话反反复复地念。

    “陛下,小女不想回宫了。”我苦笑了下,但却是发自内心地恳求,“小女或许理解了先父这一辈子驻守边塞的感受——既生于将门,那战场便是属下此生的归宿。”

    霎那间,他的眉心紧锁,双眼一红:

    “不可以,朕不允许!

    “艽州如今已是一片欣欣向荣,你无需再留下驻边。

    “乖,听话,跟朕回去,好不好?”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可我仍无动于衷地摇摇头,心意已决:“于明面上,属下始终是陛下最衷心的将士。属下愿做陛下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指哪打哪。”

    他步步紧逼地追问道:“那私下里呢?”

    “私下里——”我终于将思索许久的答案说出了口,“不如就将小女当作一位可与陛下一同把酒言欢、互诉衷肠的红颜知己罢。倘若以后陛下仍有闲心来艽州微服私访,小女愿陪陛下尽兴。”

    “呵,红颜知己?”他先是把眉尖一挑,冷笑了一声,而后将这四个字于舌尖咬碎,甚是不满地自嘲道,“你所言之意,可是让朕将一个能在榻上与朕卿卿我我、缠缠绵绵的女子仅仅只视作 ‘红颜知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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