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总来得毫无征兆,不一会便将地面都打湿了,草叶都蒙上了一层雨雾,在雨水的簌簌声中,图漪收拢了物品,将遮阳帽帽檐拉下,“这里样品采集的差不多了,换个地方继续。”
“继续?”赞迪克正在将样品编号归类,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现在的天气条件实在不适合继续研究, “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天就要黑了,夜晚的雨林是很危险的。”
图漪本想坚持,可抬头看向赞迪克的时候,竟同意了他暂停研究的提议。
雨中的少年将淋湿的头发拨向脑后,蓝色的短发有些卷曲,雨滴从他的发丝和颌角流下,完美的一张脸上,眉毛、眼睫、鼻尖都被雨水浸湿的样子,莫名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这张脸,什么时候这样好看了?
雨水打湿衣衫,图漪挽起裤脚,跟在赞迪克身后走着。
“我有带雨衣,你要穿吗?”赞迪克淌过一个小水坑,询问图漪。
“你穿吧。”图漪小心踩在赞迪克留下的脚印上,雨天湿滑,连土地也松软起来,她提着宽大的裤脚站在水坑边,“我穿不惯雨衣,雨水而已,淋就淋了。”
“那算了,我也懒得穿。”如果同行的是别人,赞迪克问都不会问就自己穿了,可图漪……他做不出让图漪独自淋雨的事。
赞迪克回头递给图漪一只手,拉着她跳过那个水坑。
“啊?”图漪奇怪,懒得穿还要带?
两人手上的雨水交汇,图漪冰凉的手掌被温暖的热意裹着,向前带去。
“这么凉?”赞迪克诧异,“你冷吗?”
夏季的衣衫清薄,不一会便全部湿透了,林间的风吹过,衣服紧紧贴在肌肤上潮湿又冰凉,自然有几分冷意,但还不至于这样冷,尤其是指尖,赞迪克捏了捏图漪的四指,在上面摩挲着。
不想图漪却把手抽了回去,冷冷说,“嫌我手冰就别牵啊。”
赞迪克急忙又重新拉了回来,轻哄她,“没嫌弃,给你暖暖。”
看图漪乖乖任他牵着后,才叹了一口气,这难道就是女生莫名其妙的脾气吗?
图漪被他牵着手,也就放弃了去提裤脚,任由泥点溅在已经松开的裤脚上,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确实只是随口一问,没关系,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别的。
赞迪克对此地颇为熟悉,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就带图漪走到了一处山洞,而且地势偏高,雨水不会倒灌进来。
雨下的越发急了,滚落的雨滴打在地面上像是散落的豆子在鼓面上跳舞,咚咚咚的,很是吵闹。
图漪散开头发,随便挤了下衣服里的水,坐在洞口看着完全黑下去的天色与雨水碰撞间白色的雨线交织,迎面有风混着细碎的水吹进来,她扇了扇身上的衣衫,想着吹到明早应该会干吧。
“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图漪伸进衣衫下摆摸了摸湿润且冰凉的肌肤,是有些冷,衣服太湿了,没能完全把水挤干,这样下去不太行。
要不把衣服脱下来拧下?
她回过头去想看看赞迪克在干嘛,却发现他在里面生了一堆火。
火?差点忘了他有这技能。
图漪麻利地凑了过去,却发现赞迪克将手放在衣领的扣子上,疑惑地看着她。
顿了顿,他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不回避一下吗?师——姐——”
图漪看到他手边叠放起来的方方正正的一套衣服,惊喜到“你带替换的衣服了?”
“你没有吗?”赞迪克没想到图漪竟没带衣服,因为他想象不到炎热的夏天里连续两天穿同一件衣服是怎样的折磨。
图漪指了指自己的小挎包,说“你看我像是带了的样子吗?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赞迪克无奈扶额,一切从简也不是啥都不带呀,“所以?”
图漪礼貌询问,“分我一件可以吗?”
赞迪克倏地抬起了头,隔着火光上下打量图漪,她披着湿发,面色微红,领口被扯的有些大,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微微透出底下皮肤的颜色,实在是有些狼狈。
他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引起了图漪的不满,正当图漪想要发作的时候,却见他试探地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他眼神发亮,笑着问她,“我的衣服,凭什么借给你?”
二人目光相对。
片刻后,图漪起身走到赞迪克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弯腰。
仿佛时间静止,赞迪克屏住了呼吸,直到图漪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侧脸,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前图漪的脸不断放大,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湿润的水汽。
图漪凑近他,仔细端详这张脸,看他猩红的眼眸完全被自己占据,良久后合上了双眸,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赞迪克的手贴上图漪的腰,猛的将她拉向自己的怀中,在这场交缠中逐渐反客为主,热烈的气息互相交织,心跳声再也无处可藏。
一吻闭。
图漪将赞迪克的头发全部拨到后面,对着他完整的脸平复自己的呼吸,“你是喜欢我吗?”
赞迪克轻拢着她,声音有些哑,“你是我的。”
图漪并不满意他的回答,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毕竟,合作可以毁约,但情爱刻骨,难有回头。
外面的大雨唰唰下着,里面的两人借着火光烤着衣服,图漪靠在赞迪克的背包上,问道“没有神之眼便不能驱动元素力,师弟你这控火的手段是靠机械能量吗?”
“神之眼?”赞迪克有些不以为意,“与沙漠和雨林的古代遗迹中蕴藏的机械能量相比,小漪,你猜哪个更厉害?”
图漪没有在意赞迪克总是对她变来变去的称谓,取下自己神之眼在手中翻看,“能量吗?”
世界由元素构成,如果有不属于元素的能量,那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能细想。
借着这个话题,赞迪克趁机问道,“小漪,你的课题仅仅只是研究植物的元素能量吗?”
图漪将神之眼挂了回去,拢了拢自己身上有些过于宽大的衣襟,没有直接回答赞迪克的问题,只是问他,“师弟,你能根据植物残留的元素走势和能量重新复刻这株植物吗?”
“什么意思?”赞迪克摇头,这种想法和观点他从未听过。
“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图漪说“只不过有些能量是可以直接使用的,有些却不可以,所以只要将能量转化为可以使用的形式并固定下来,就能创造你想创造的任何事物。”
赞迪克默念图漪的话,思索着,“但是植物并不是最好的载体。”他想到了实验室里消耗尤其快的实验动物,喃喃“动物的话确实比植物效果更明显一些,实验难度也会更大。”电光火石之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原本是想……”
图漪打断了赞迪克,并转移了话题,“师弟,你知道魔磷病吗?”
赞迪克揣摩图漪的意图,迟疑点头,“上次去沙漠调查时,有成员感染魔磷病,后来被集中收治了。”
“对,我向老师申请参与对魔磷病的研究,下个月初,我就要去活力之家了,归期不定。”图漪支起一条腿,笑着问他“师弟,你要一起去吗?”
陀裟多的课程前三个月是自行了解和选课,后面才会上课,如果去的话,他要么自学通过课程考核,要么休学延迟毕业,不过赞迪克没有犹豫,“去!”
夜色溶溶,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赞迪克睁眼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了,他很少醒的这样晚,头疼不已的同时脑袋里都是图漪昨夜连绵不断的说话声。
她是真想通宵的,整个晚上都在拉着自己聊天,一开始还是研究方面的学术探讨,后来就变成了“你知道xx吗,上个学期被篡夺了学术成果,最后发现是舍友备份了他的论文高价卖出去了。”“还有哪一届xx,三年啥都没干,最后硬是靠导师关系毕业了。”“还有还有……”
赞迪克头疼地按按太阳穴,看着旁边熄灭的火堆和彻底干了的衣服,再看着蜷缩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图漪,明白了一件事,图漪晚上是真的可以不睡觉的。
他先缓了缓,把衣服换好,东西都大致收整起来后才去叫图漪,“小漪,雨停了,我们要走了。”
图漪没反应,呼吸深沉而绵长。
“图漪!图漪!”他伸手去拉她。
图漪把他的手抱在怀里当枕头继续睡。
赞迪克觉得很有意思,用指头去挠图漪的下巴。
图漪立马把他的手甩开,并翻过身继续睡。
“师姐!快醒来!”赞迪克开始焦灼,并把她扶起来摇晃她的肩膀。
“嗯?”图漪迷蒙中睁开双眼,像是有些要清醒的样子了。
赞迪克立马说,“师姐,再不起来研究就赶不上回去的船了!”
图漪完全没有听到,头一歪,倒在赞迪克身上开始打呼了。
最终赞迪克没有办法,想着要不给她把衣服换了,背着她走一会,说不定外面风一吹就清醒了。
手刚刚碰到图漪衣襟的时候,冰刃无端从空中显现,赞迪克瞳孔骤缩,虽然躲得很快,但还是擦着下颌划出了血丝。
图漪衣领下,冰蓝色的神之眼忽明忽暗。
赞迪克觉得有趣,手背擦过伤口,再次伸向了图漪的衣襟。
“啪!”这次不是冰刃自动攻击,而是醒来的图漪给了他一巴掌,刚好打在他刚刚的伤口上。
冰元素在图漪身上凝聚又散开,图漪被吵醒后起床气还没散,顺手就打了接近她的赞迪克。
“你干嘛?”图漪的声音闷闷的,她揉了揉眼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赞迪克白白受了一巴掌,刚睡醒的图漪没用多大力,比起被打的屈辱或者疼痛来说,他居然最先感受到的是扑面的香气,“哈哈。”
赞迪克扶额,将这一切都归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不,应该是昨晚没睡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