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刻意去等待,但真到了谢晚生日这一天,我还是不自觉地兴奋起来。
除了许鸢,我第一次在外庆祝别人的生日。
“安榆!”
隔着一条马路,谢晚朝我挥了挥手。
薛辞和林向野在她后面说说笑笑。
“人到齐了,咱们进去吧。”
谢晚生日第一站——游乐园。
“先玩什么呢?”
谢晚看起来很纠结。
“过山车!”
林向野兴奋地说。
“啊?我不敢。”
“别呀~你长这么大都没尝试过,万一你会觉得好玩呢?”
“额……”
谢晚犹豫了,能看出来她是想尝试的。
“现在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薛辞不屑一顾地瞟了眼谢晚。
“你!”
“你不去我们去。安榆,你去吗?”
薛辞把头撇过去。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又不安地看着谢晚。
“我去,这有什么不敢的。”
谢晚白了他一眼,拉着我走向过山车场地。
谢晚第一个坐在了车座上,我刚想上去坐在她旁边,林向野突然闪到我前面坐在了谢晚旁边,我只好坐在了他们后一排,薛辞也自然地在我旁边坐下来。
“大小姐,你要是害怕了可以抓我手。”
林向野笑眯眯地看着谢晚。
谢晚没理他。
我和薛辞相视一笑,都觉得林向野的小心思搞笑。
过山车慢慢爬上了最高点,我屏住呼吸,瞪大双眼,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俯冲。
哐——呼——车体俯冲而下,耳边的风呼啸着,我刚张开嘴想叫,结果被风给堵住了。
我惊慌失措地抓住了薛辞的衣袖,一扭头发现他看起来还挺冷静的。
他感觉到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反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当时完全沉浸在了忽上忽下的过程当中,没有注意我们俩已经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了。
“哐当”一声,过山车终于停了下来,我镇定下来,才发现我们俩还在握着手。
“对不起!”
我赶紧抽出自己的手,脸变得烫烫的。
“你在过山车上的表情还挺丰富的。”
薛辞收回手,唇角一勾,那笑意未达眼底,却伴随着一股危险的暧昧。
“喂!你们干啥呢,快下来呀!”
谢晚焦急地喊着,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慌张。
薛辞没理她,慢悠悠下了车。
“这过山车还行吧,也没那么可怕嘛。”谢晚见薛辞没理她,白了他一眼,转头问我:“是吧,安榆?”
“嗯……还行。”
我瞟了眼薛辞,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那现在去玩什么?”
林向野依旧笑嘻嘻的。
“不知道。”
谢晚无所谓地叹了口气。
“欸,那里有海盗船,我们去那里吧!”
林向野指着不远处的海盗船说。
谢晚点点头,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大踏步从我和薛辞身边走过去。
“你要是还是害怕,可以再抓我的手。”
这次薛辞主动坐到了我旁边,他眼尾一挑,笑得像只餍足的狐狸。
“我没有……”
我有种被戳穿的窘迫。
“这有什么,不害怕哪来的刺激。”
薛辞歪着头,眼睛眯起来。
“我是有点害怕,但我不会再抓你手了。”
我看着他危险地笑,却又移不开眼。
“没关系,人在经历失重的感觉时就会下意识抓住旁边的东西,我也会。”
我抿着嘴点点头。
我们几乎玩遍了所有刺激类的项目,谢晚又提议去抓娃娃。
“那玩意儿就纯坑钱。”
林向野摸了摸头。
“我喜欢,要你管。”
谢晚不管他,依旧拽着我的胳膊走。
“嘿——”
林向野挑了挑眉,乖乖跟了过来。
“我来试试这个。”
谢晚目光炯炯地盯着娃娃机里的娃娃。
滴滴——
娃娃从夹子缝隙抖落下来。
“我来我来。”
林向野似乎被挑起了斗志。
滴——
“再试一次。”
滴——
“最后一次。”
滴——
“我就不信了!”
“欸,行了,别夹那个了,试试别的吧。”
薛辞劝着,走到旁边的娃娃机投币。
噔噔~
“哇!”
我小声感叹道——一次就夹上来了!
“什么什么?”
林向野不可置信地凑过来。
“你还挺厉害的,一次就抓上来了。”
谢晚瞪大了眼睛,也凑了上去。
薛辞把娃娃拿出来,递到谢晚面前。
“给我了?”
谢晚喜上眉梢,又刻意表现出淡然的样子。
她刚要接过去,薛辞又猛地把手收了回去。
谢晚错愕地愣在原地。
“安榆,拿着吧。”
我受宠若惊地抱着薛辞塞过来的娃娃。
“你!”谢晚打了一下薛辞的肩膀,又看了看我,好像意识到什么:“想给安榆就直接给,耍我干嘛!”
她虽然笑着,但不自然,笑意勉强,当时我将它理解为尴尬。
林向野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
“今天是谢晚的生日,要不还是给你吧。”
我笑着将娃娃递过去。
她摆了摆手:“不要,我自己也能夹到。”
“她才看不起我夹的呢,你拿着吧安榆。”临了他又不重复一句:“那是专门给你夹的,本来也没想给他。”
“薛辞!”
“薛辞,你不会喜欢安榆吧?”林向野冷不丁冒出一句。
霎时,两个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打蒙了,怔在原地,一言不发。
我的额头沁出汗珠,有些不知所措,脑袋轻飘飘的。
谢晚脸上的笑容僵住:“你开什么玩笑,安榆还在这呢。”
林向野散漫地靠在娃娃机上,瞅了瞅我们,不经意地勾了勾嘴角,随手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也不点着。
“喜不喜欢跟你有什么。”
薛辞漫不经心地说道。
谢晚脸色好像“chua”地暗了下去。
他模棱两可的回答令我意外,但我自恋地认为那应该不是否认,甚至可能是对我有些许喜欢的。
我脑袋嗡嗡的,想装作若无其事,耳朵的温度却迅速变得滚烫。
我的脸应该很红吧?我这样想着,不敢抬头。
“行行行,不关我的事。”
林向野掏出火机,懒散地点了点头。
接着,又是良久的沉默。
“安榆?”
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是一声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是许鸢。
她瞟了一眼我周围的几人说:“你朋友?”
“啊是。你回来了?”
林向野默默把烟掐了。
“嗯。”
她朝其他人点了点头示意问好。
“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吧。拜拜!”
“拜拜。”
“走吧,该吃饭了。”
林向野望着许鸢离开的身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轻松地说道。
当——当——
傍晚,远处的钟楼传来沉郁的钟声。
我们沿海漫无目的地走着。
斑驳的教堂爬满了常青藤,它早已不再有什么用处,只有一些游客偶尔来和它合影。
“对了谢晚,你什么时候走?”
“八月初。”
“这么早?”
“嗯。”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
林向野不再问什么了。
谢晚垂首看着自己的脚,一言不发。
“行了,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薛辞的眼底映着波光粼粼的海,发丝拂过眼角,抹去淡淡忧伤。
我也被氛围感染,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有点舍不得你们了呢。”
谢晚声音颤颤的。
没有人说话。
我们从沿海阶梯上下去,踩在了金色沙滩上。
橙黄色海浪扑到岸上,卷走了些许流沙。
“那里有卖果汁的,你们喝吗?”
林向野问道。
谢晚点了点头。
“那谁,你呢?”
“什么那谁,人家没名字吗,没礼貌。”
薛辞朝林向野脑瓜上拍了一下。
“sorry,安榆安榆,我记起来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
“没事。”我笑着:“我就不喝了,谢谢。”
“不用对他这么客气。”薛辞温柔地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我不曾察觉的柔情,令我不明所以的心脏怦怦乱跳。
他们离开后谢晚突然挽起我的胳膊,眸子深处多出一丝释然:“安榆,你是个很好的女生,我都有点后悔这么晚遇到你了。”
“哦?噢,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被突如其来的赞美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知道。”
她摸了摸我戴在手腕上的手链,又捧着看了看。
“这里面还有个‘安’字,是平安的意思吗?”
“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
“这不是你自己买的吗?”
“啊,这是薛辞送给我的。”
我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啊……”谢晚抿了抿嘴唇:“这样的话,这个‘安’也可能是你的名字。”
“是吗?”
“嗯。”她莞尔一笑:“安榆,你很好,他喜欢你也很正常啊。”
“什么?不……不是。”
我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之前,我也没多想,但是今天他没有明确地否认林向野,我就知道他是对你有好感的。”
“可能是因为我在场……”
“不,他是个无情的人,他才不会顾及别人在不在场呢。”
谢晚嘴角轻轻上扬,不是一个热烈的弧度,而是一个带着些许疲惫却又无比轻松的弧度。
“如果他以后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立刻飞回国。”
“额,嗯。”
她的发丝被光线灼烧成耀眼的金色芒刺,夕阳用最后的橘色勾勒出她侧脸流畅的线条,眼神清明澄净,仿佛所有的纠结都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