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周时怡就醒了,她摸摸柔软的被褥,意识到自己是在徐祁安床上。
周时怡下床缓缓朝客厅走去,如她所料,徐祁安是在沙发客厅上睡的。
他太高,长手长脚的,外套已经给他脱掉了。
徐祁安穿着白色衬衫,一整个缩在沙发上,连腕表都没摘。
周时怡鬼使神差在他面前蹲下,瞧着他眼尾的红痣,莫名的蛊惑人心。
眼尾上翘的弧度刚好,鼻梁高挺,眉弓隆起高度恰到好处,唇线精致。
周时怡感觉头晕晕的。她站起身来,朝一直盯着自己的十七走去。
烦死了,干什么它都要看。
周时怡不爽,移步它面前,故意举起中指和拇指,假装要弹它。
十七隔着笼子吓得飞来飞去,周时怡得意地笑笑:“嘁。”
……
“陈嘉然!陈嘉然!开门!”李苡茹狂敲陈嘉然家的门。
门开了,却不是陈嘉然。
季芸熙肿着眼睛,她努力辨别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女子。
李苡茹拉住季芸熙的手:“阿姨,是我,李苡茹。请问陈嘉然现在在哪?您让我进去找他好不好?我真的有急事!”
李苡茹满脸焦急,看起来真的像是有急事。季芸熙没有说话,点点头。她侧身让李苡茹进来。
“姑娘,我认得你。但是我们家阿然不太能跟你沟通。他,他得了失语症,你就让让他,好吗?”季芸熙笑着,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李苡茹愣了下,随后点点头。
房门被打开,屋子里一片昏暗。孤零零的人影缩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堆小玩意儿。
李苡茹凑近人影,看清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她认出来了,那是周时怡的。
有一个念头在自己脑海里闪过,李苡茹哽着喉咙:“小时呢?”
陈嘉然摆弄东西的手一顿。
悲伤淌出眼眶,李苡茹知道他不能说话。她继续问:“她还在吗?要是还在你就点头。”
陈嘉然全身颤栗着,眼泪已经流干了,他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对上李苡茹的视线。
他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在哪,不知道她还在不在。
李苡茹不敢相信,她缓缓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
屋子里充斥着她的哭声。陈嘉然脸上胡子拉渣,睁着满眼疲惫。
他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周时怡可能遇到的酷刑。
身为一名警察,他比谁都知道,一名毒贩痛恨的缉毒警被抓到手后会面临着什么。
拔甲、割鼻、剥皮、挑筋、削骨、穿身……
连死都要睁着满眼浑白。
李苡茹突然抬头大喊:“你去找她!你必须去找她!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让她踏上这条路的。她肯定还活着!”
陈嘉然指尖动了动。
是我害的,是我害小时这样的,是我害的……
我凭什么在家里坐享安宁,留她一人困在那条血河里。哪怕是,哪怕是她已经不在了,我也要把她的尸骨带回来安葬。
季芸熙把李苡茹送出家门,她拭去泪痕,回头望了眼身形消瘦的独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天她到底有多崩溃。她跪在地上,手死死焊住他手里的刀具,苦苦哀求自己的儿子,别放下自己。
她最终夺过道具,也留下了自己的儿子,然后看着他沉腐下去。
“嘬嘬嘬。”徐祁安站在窗台边给十七喂食。
他用余光撇着康姨,见她悄悄取走自己烟灰缸里的烟头,放下心来。
周时怡没有察觉到,她单手拎着杠铃一上一下,专注于练自己的肌肉。
徐祁安撇她:“别练了,练这个干嘛?”
周时怡没停:“我那么多天没吃饭,没练习,肌肉都流失了,不得练回来。”
“适可而止啊,我家又不是你的健身房。”徐祁安打开水龙头洗手。
周时怡“砰”的一大声,把杠铃扔在地上,瞪他,然后换只手继续练。
徐祁安:“……”
感觉她现在单手就能把我擂死。
周时怡已经练了一天了。她并不追求那种很大块的肌肉,而是追求那种干练的薄肌。起码在做任务时会方便很多。
出了一身汗,周时怡跑进浴室里先洗了个澡。出来时已经可以吃晚饭了。
肚子咕噜咕噜叫着,周时怡也没等徐祁安,坐下就开始吃。
刚把虾球吃掉,徐祁安从后面走过来:“怎么不等我?”
“为啥要等你?”周时怡看都不看他,用叉子顺走他盘里的大虾。
徐祁安哑然失笑,他忍住想捏她脸的冲动,在她面前坐下:“分不清主仆吗?主人是要先吃饭的。”
周时怡腮帮子鼓着,说话有些模糊不清:“那你刚刚不是先喂十七吃饭了吗?”
徐祁安知道她在表达什么,被她噎住了。
饭后徐祁安去洗澡了,周时怡嫌逗鸟太无聊,跑到他书房里看书。
她挑挑拣拣,最终选了本全英文的小说来看。一开始看不下去,但为了消磨时间,她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结果越看越投入。
徐祁安洗完澡搓着头发出来,没看见周时怡。他一路逛到书房,见她捧着一本小说坐在沙发上,神情投入,也没打扰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差不多也要睡觉了。周时怡一点困意也没有,势必要把小说读完。
徐祁安见她这副样子,倒也好奇她看的到底是什么。他悄悄靠近周时怡,俯身看小说书名。
《赎罪》
徐祁安愣了下。
他当时买这堆小说过来摆在这儿,只是为了在徐正州面前展现自己不务正业的假象。
还真没看过这本书。
他琢磨着哪天自己也去看看。
徐祁安推推周时怡:“先睡觉,明天再看。”
“嗯,等我2分钟。”周时怡不甚在意地说。
约过了一个小时,徐祁安扫了眼时间,快一点了。
“哎,不是说好2分钟的吗?都一个小时了,你还在看。”徐祁安抽走她手中的书,随意拿了个什么夹在书里。
周时怡愤愤地说:“谁让你不叫我的?”
不是,还成了我的错?
周时怡挪出书房,朝客厅走去。
徐祁安拦住她:“去床上睡。”
“沙发上你睡得下?”周时怡看智障一样盯着他。
徐祁安还以为她在担心自己,有点小害羞。他摸摸鼻子:“睡得下。”
“哦。”周时怡略过他,直直往床上走去。
徐祁安:“……你就不问我睡得舒不舒服?”
周时怡奇怪:“都睡得下了还不舒服?你要知道我们警察为了抓你们这帮歹徒……”
“好好好。”徐祁安举手投降。
周时怡还是残存了一点良心在的。她往地上扔了一条毯子:“你去打地铺吧。”
徐祁安对比了下沙发和地板,列出了优缺点。
沙发呢,虽然窄小吧,但也是真的舒服。
地板呢,虽然很宽大,但也是真的硬。
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地板。
毕竟还铺了地毯呢,应该没那么硬。
徐祁安从衣柜里搬出一小张压缩薄床垫,打开的那一瞬差点被弹飞。
他赶紧撇了眼周时怡,见她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松了口气。
起码没在她面前献丑。
徐祁安开始铺床,铺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赶紧抬头看周时怡,果然,她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徐祁安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看清屏幕,然后整张脸熟了个透。
周时怡捧腹大笑着。
她趁徐祁安拿床垫的时间,偷偷拿过他没锁屏的手机。然后把他被床垫弹飞的视频录下。
徐祁安火速删掉视频,他瞪着在床上大笑的周时怡,心想着自己哪天一定要把从她这儿丢失的脸面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