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乐园:为还原大家鸡飞狗跳(no)的少年时代,本恋综将会于每个 E P 掉落各色缺德小任务,例如随机整蛊、星座运势等,将根据表现发放海星币奖励,解锁神秘福利哦。
——《<水母>规则与玩法一览》第五条
“回忆中的池序,和想象中现在的池序,都是很好的人,像纯粹的、无关季节与外物的风。
我不喜欢与人同行,有人跟在后面觉得像跟踪,有人在前面又觉得挡光,紧贴则恼怒边界被侵扰。跟池序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这种烦恼——也许他真的是风,才能这样给予人这样熨帖的相遇。
可惜青春的我们好像读不懂命运这本书,最终还是分手。也许有人会觉得像读不懂命运一样读不懂他,可就像我前面说的,他是个很好的人,即使读不懂,也可以信任他。”
食指心恰巧抵在纸背正中的折痕上,细细的棱线唤起一阵微痒。
喉咙在发声时有一种卡顿的沉滞,商池序在读到“池序”时忍不住停了一下。
信纸上的“商”字都被圈圈涂黑。
完全能想到邰杉一边想伪装出称呼的亲近感一边又深觉肉麻咬着唇角把姓氏涂掉的样子。
两人商量好的前任故事就是最俗套的大学恋爱,最后因为毕业后的职业规划不同而分手,如今是两三年未见的状态。
邰杉不喜欢剖白,本打算找点模板糊弄过去,可毕竟是她先有求于人,良心难安,莫名其妙在书桌前编了整一个小时。
无数想法在有限的字行里拥挤打转,最终发酵成查重率和逻辑皆为0、主观视角百分百的文字。
闵纯心把面前的小番茄吃完了,边拆信边紧张呼气:“读完是什么感受?”
商池序很轻地笑:“我看懂了。”
看懂了?我都没有看懂自己写的是什么。
要是知道他的信就这样敷衍,自己就该把良心早早丢掉。
邰杉直视着他,不再像昨晚那样好奇他读信时的反应。磨牙霍霍,恨不得自己的眼神是激光,可以直接畅通无阻地攻击。
闵纯心弯起眼:“那希望我也能看懂。”
邰杉往另一边侧了侧,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敏锐地感觉到身旁气压的变化。
轻到像绸带般发飘的声音传进耳膜:
“第一次见到纯心是她从学校的高墙上一跃而下,扎得很高的马尾在日晕边摇晃。喜欢上她简直是一种趋光本能。
她是那么那么好,好到从不怀疑我的谎言,好到不为自己只为我流眼泪,好到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我因为自己的谎言与卑劣才侥幸和她在一起,也因为这些才和她提了分手。
以前想当然地觉得互相亏欠是一直纠缠下去的利器,可是看到她这么觉得只会难过。对不起,我是不合格的,只能让你流眼泪。”
捏着信纸的拇指下意识掐进食指指节,信纸在手中自动弹回原本卷曲的弧度。
闵纯心晃晃它,又盈弯弯的笑:“我想,我有点没读懂。”
语气鲜活得让邰杉以为自己先前的感觉是错的。
/ 啊……闵纯心这句有点像有火药味,又有点不像/
/ 好几封信写着写着就变成第二人称的对话诶,是因为放不下吗/
/ 你问前任介绍信是什么组成的?我说,是泪痕,比喻和排比。/
/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变成比喻大师,见什么意象都像TA。小猫,小狗,被雨淋湿的三叶草。/
前任信环节终于结束,被真情旧恋碾磨得身心疲倦的大家没什么思想热聊,应付了几句就各自回屋。
邰杉睁着眼,月光涂亮的墙上,有窗和纱帘的影子。
“小菲?”她用最小的气声轻轻唤,回应的是谈菲均匀的呼吸和叽里咕噜的梦话。
她没有仔细听,生怕听到令人生厌的高数公式。
幻梦中飘飞过几个青春的影子。
没由来地安心,将被子拉到下巴,也闭上眼。
长方形的窗影形变成那封浅粉色的情书,飞进人都走光、断电昏黑的教室后排,卧进自己的手里。
邰杉低下头,发现自己穿着深圳统一的蓝白校服。
教室后门大开,拓进一个颀长的影。
她不受控制地悄悄在信封收信栏上划掉又写上什么,将信藏进衣袖,绷着脸回头:“学长。我找到语文试卷了。”
于是,邰杉蓦然地看清了门框边那张脸——
一双堪称剔透的眼睛静静地抬起。
薄而无甚血色的肌肤笼在收窄的颌骨,甚至可以被昏白的走廊灯照透。
白、寂,却死气沉沉。
这是十六岁的商池序。
邰杉一下明白到这是哪段回忆。
一个亮到扎眼的念头在暑热蒸腾里飞扬:不要给出这封情书。
是的,商池序写给她的前任信,是原封不动地照搬了“她”当年送给“他”的情书。
当年最流行的情书形式是挑精致的信纸,往上面抄几首小诗。
最末尾,匿名、勇敢又羞涩地写上:xxx同学,我喜欢你!
重复、无聊而乐此不疲。
她的课桌洞于是成为各种诗派开会的圣地,朦胧诗、九叶派,七言诗、古体诗……
最后多半成为懒得看书的她的作文素材。
于是向商池序告白那一天,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抽出一张,改掉收信人的名字就送过去。
不料偏偏是一封诚恳的、镌满真情实感的。
邰杉命令梦里的自己松开手。
情书却紧紧扒着手心,无论如何也无法松脱,上面的橙花味随着尝试挣扎的动作愈发浓烈。
门边的商池序顿了一下,转身走过来。
蒙昧的视线里,焦急的撕离情书的动作里,身着蓝白校服的男孩变成一只越来越大的蓝色闪蝶,斑斓鳞粉呛得邰杉眼泪直流。
不许过来!
邰杉虚张声势地大喊,一身薄汗惊醒。
天微亮。
满载着起床气下楼,厨房玻璃窗后已经有星火摇曳。
章豆楹专心致志地煎着鸡蛋,蓦地抬头,被趴在玻璃窗前的邰杉吓得肩膀一缩。
还没开骂锅中一下簇起大火。
“救我……!”
哦?是喊我?
邰杉隔夜的郁闷一扫而空,淡定地扬起嘴角,淡定地加快步伐,淡定地从后门一路走过客厅、餐桌,一手接过锅铲一手接过锅把,铲两下,颠一颠,瞬间灭火。
把章豆楹干脆地挤到旁边,冷冷睨一眼:“鸡蛋都煎不好,北漂这么多年怎么混过来的?”
章豆楹把准备好的餐盘递过去,轻轻挑眉:“你这么关注我?”
不接话就是不承认。
邰杉高傲无言地把摊得金黄鲜香的几人份蛋饼铲进盘子里,深觉自己比章豆楹高大许多。
齐涟树和晨跑完的闵昼围拢过来。
齐涟树帮着做完几个热压三明治,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冷牛奶,又将剩余的拿去加热。
白瘦的手臂上吻着青细的筋络,被清早的日光镀上一点碎碎的细闪,刘海有点遮住眼睛。邰杉想,小齐本人就像净度最高的黑白色。
齐涟树好像对他人的注视很敏锐,黑眼珠往她的方向错了错,嘴巴抿起来扬了扬,耳朵已经红了。
她觉得好玩,冲他笑了笑就移开眼神。
四个人姿态各异地坐在餐桌上吃色香各异的早餐。
没有西芹盐粒的沙拉就像没有香味的花。
邰杉嚼吧嚼吧就起身收拾,正碰到闵纯心进来。
水粉色的针织衫袖口浅浅盖住勾着车钥匙的指节,她把长发捋至肩后,很抱歉地:“民宿有点纠纷,员工处理不来,我去看看。”
闵昼意味不明地接茬:“我们不可以去参观吗?”
闵纯心定定看了他几眼,一扫清柔改为戏谑:“可以哦,不过我副驾放了东西,只坐得下三个人诶,要不哥哥你别去?”
/ 哈哈哈哈哈哈一大早就有火药味/
/ 心心的车钥匙挂件是一只挂领结的小白狗,萌萌的030/
/ 我现在信她和金发哥是兄妹了,这个相处哈哈哈/
/ 楼上,伪兄妹,是伪的!不在一个户口本!我还想嗑cp呢/
围观一天直播的观众自顾自地和嘉宾熟稔起来,叫起昵称或自己取的外号。
节目组在人到齐后见缝插针地加入热聊,依次发放了两张任务卡。
叮咚一声,九人的手机页面同时礼花般跃出节目组专门设计的程序。
点击各自的星座卡牌,卡背便自动旋转,露出正面的星座运势。
“原来我是白羊座喔,我才知道。”
夏允皓看一眼就关掉手机,向后靠上沙发时看到商池序屏幕上的天秤图案。
任务卡被他卡在两指间,流畅地翻转几圈。
“星座小任务三选一,不强制完成。但只要在E P 1进行时内完成就可以根据表现结算海星币奖励。友情提示,海星币越到后面越难得哦。”
趁着节目组正解释规则,邰杉在捋头发的方寸侧头,悄悄看清谈菲同为双鱼座的卡牌内容。
得,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不过至少证明节目组没有强行设计什么剧本。
“ 双鱼座:不是小鱼而是海洋
1. 摩羯和双鱼间总是有一种天然的守护感,你发现了吗?悄悄做一天摩羯座的守护天使,且不要被TA发现吧。
2. 嘘,节目组掐指一算,天秤座近日不宜穿蓝色单品。请在不暴露任务的前提下成功说服他们吧。
3. 火象星座朋友最近有点恼怒,记得远离他们!当然,如果不怕被揍的,也可以去和他们聊个二十分钟的天^^ ”
又神经又莫名有一种想玩的冲动。
自动跳过只有商池序一人的任务二,正思考一三哪个更简单,另一个页面自动跳出。
一只透蓝的动态小水母在水波中游动,几行小字浮现:
“当水母被心潮掀翻,是否只会泼洒一地水光,淋湿回不去的河流、玻璃和花房?
第一次官约即将开启,请各位女嘉宾自由选择由五位男嘉宾提供的与X有关的地点,前往赴约。
未被选择的男嘉宾可以指定约会对象,但对方有权拒绝。
1. 湿流光调香室
2. Lvy(清吧)
3. 桂煦陶吧
4. 溪林公园
5. 巧克力工坊”
飞速过一遍五个地点,顿住,又从下往上再看一遍。
她挖空记忆也没有在两人商讨的前任故事里找到半点跟其中一个地点有关的线索。
邰杉心虚地抿抿唇,悄悄掀抬起眼皮。
然而商池序低着头,一点都没感知到她的视线。
她撇嘴,只好装作是不经意环顾四周。
其他人一张张表情实在与愉快轻松搭不上边的面庞逐个没入视野。
所有人都垂着眼睫,生怕一个对视,极力掩藏的情愫就从眼湖和心室里倾泻而出。
宽敞的客厅被旧恋的洪潮淹没,惶惶然又寂静。
目光回到屏幕,陶吧和调香室的选项已经被选,变成深蓝色。
唇面的薄荷唇膏在纠结中被咬得干干净净。
眼睛一闭,脑中回想起那个生态郁葱溪水清灵、台阶和上坡却实在过多的溪林公园,毫不犹豫地点击清吧。
页面加载一瞬,跳出门店和闵昼的照片。
“溪林公园”的选项独自浅亮着,过几秒也被选择。
清明的思绪被这些选项占满,沦为浸满水的棉。
星座页面蹦出一句大大的“选择超时”,自动挑选任务二。
肩膀在郁闷的吐气中下沉。大不了不管这个任务就是了。
邰杉兴味缺缺地关掉手机,抬眼却不知道视线往哪儿放,只好闷闷地低头支起下巴。
按照规则,每个女嘉宾可以进入匿名群聊,向此次约会对象的X问三个问题。
大家的视线微妙地游离,此起彼伏的建群提示声浸进过于安静的氛围,像一滴水掉落在水里。
窗边飞金色的日轮一点点悬高,繁杂的情愫快要在烫亮下无所遁形。
邰杉待不下去,正要启唇,正对面的齐涟树率先站起:“我们要各自找个地方回信息吗?”
静而坚决,和那张薄薄前任信笺中勾勒出的形象重叠起来。
小齐,好人。邰杉回到房间,踢掉拖鞋,一下趴进薰衣草被面里。
在这样的熨帖中散漫地将自己拧干、晾照,抬起手机,面容解锁。
几条消息你争我抢跳出来。
“你好呀”
“调香室对你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是因为香气,地点,还是某款香水呢?”
调香室?为什么是调香室呢?
起码知道了答案,邰杉屏住呼吸,
踌躇着,在发送框光标前将字打出又删掉,整个房间空留反复的键盘音效。
外界的发问和内心的拷问一起响起。
看着朋友们真情流露,自己却编着一堆粗糙的故事,说不定还会影响他们的情感进程。
那种愧疚感和良心谴责后知后觉地漫上来。
她说服自己拿稳商池序前任的身份牌,围绕编好的有限的故事,尽量从各个角度思考。
单车、交通拥堵高楼林立的城市气息、深圳长久的春天。
一些早于水母的记忆不可避免地在脑海中浮跃。
邰杉不知不觉坐直,最终给出足够坦诚的回答:
“坦白来说,我不知道。在我们的故事里好像并没有和香水有关的内容。就我的猜想,也许是他想跟我去的地方吗?因为我们结束得很早,那个时候,几乎还没有调香室这种店。”
“好的,谢谢~”
“那请问,他会喜欢怎么样的味道呢?”
她对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快,按发送键前删掉“感觉”“也许”这种词汇。
“他,喜欢香樟树的香气,不浓郁、清新而带着微苦气息的那种植物草木香。”
“那——”
对面有一种孩子气的狡黠,故意拖出一个长长的破折号,等到邰杉有些口渴才慢慢发出下半句。
——“你觉得他像什么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