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闹铃尖锐地刺破寂静。

    姜谷玉猛然惊醒。她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按闹钟，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按钮时，却陡然僵住了。

    一股陌生的、躁动而急迫的感觉从下半身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

    她迟疑着掀开被子的一角，却被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手吓得呼吸一滞。

    姜谷玉凝视着它，手指笔直修长，指关节突出，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成年男性的手，但不该是她的手。

    一股寒意攀升而来，她猛地扭头看向昨晚还躺在她身侧的熟睡的男人，悚然地瞪大眼睛。

    尹永年侧躺着。他睡觉不爱穿衣服，薄被盖住了他的大部分身躯，却掩盖不住那美好曼妙的柔软曲线。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线条竟变得圆润柔和，喉结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隆起的胸脯，纤细的腰，肉感的大腿，还有铺满枕头的柔顺头发。

    这一切都昭示着，尹永年，变成了一个女人！

    而自己……

    姜谷玉咽了咽喉咙，心底涌上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手脚僵硬地走到洗浴室，犹疑着抬眼去看镜子。

    镜子里的人一头清爽利索的短发，肩膀宽阔，眉骨高耸，脸颊线条变得硬朗，胸部平坦，腹部肌肉紧实。

    那确确实实是一名有着自己的脸的，成年的、男性的身体，身上残留的淤青与伤口，仍在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暴行。

    她难以置信地摸摸自己轮廓清晰的、突出的喉结，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一片混乱。

    昨夜还躺在身侧的丈夫，此刻变成了女人；自己却成了男人，还带着昨日被他伤害的痕迹。这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她的思绪，她立刻意识到那是尹永年，慌忙跑回卧室。

    床上的女人，尹永年，跪坐在床边，被子凌乱地堆在腰间，毫不在意地放任身体裸露在外，惊恐地望向走近的男人。

    他瞪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手指颤抖着指向姜谷玉：“你……你怎么会……”声音带着破碎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姜谷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迈步走向尹永年。

    尹永年却受惊般向后缩去，手指紧紧攥住被角，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过来！你离我远点！”

    姜谷玉僵在原地，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需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却与昨日姜谷玉的声线截然不同。

    “……谷玉？”尹永年犹豫地开口。

    “是我。”姜谷玉点点头，拿起一件外套披在尹永年狭窄单薄的肩。

    尹永年抽泣着摇头：“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身体……我的声音……”他抬手抚摸自己散落的长发，发出了一声呜咽。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你，你又是怎么回事……”

    尹永年惊慌失措地抓住姜谷玉的手，他的手掌变得柔软了，冰冷得像尸体，手心沁出的冷汗黏在掌心，带着微微的湿润。

    突然，尹永年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甲深深掐进她的手臂，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尖叫：“是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姜谷玉吃痛地皱紧眉头，却任由她发泄。她低头看着尹永年哭泣的模样，那曾是她最爱的脸庞，此刻却充满了陌生与恐惧。

    她试图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一样，也变成了男人。”

    但尹永年根本不听，用力推开他，颤抖着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身体。

    “我们是在做梦吗？是在做梦对吧？”尹永年带着点哀求与无助地看她，呼吸急促而浅薄。

    姜谷玉垂眸，侧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深知，这并非梦境，而是残酷的现实，性别互换的荒诞剧，正以血肉之躯上演。

    尹永年咬牙深深吐了几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指，在手机通讯录里滑动，指尖划过“父母”二字时停顿良久，最终按下拨通键。电话接通的刹那，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地听着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莲？怎么这么早给我们打电话？是小御那边有什么事吗？……”

    母亲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却如利刃刺入他的耳膜。

    他的喉咙突然哽住了，连吞咽的动作都困难无比，小莲？那是他记忆中从未存在过的名字，却此刻成了父母对他的称呼。

    他浑浑噩噩地敷衍了几句，最终仓促挂断电话，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姜谷玉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他。

    尹永年突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衣柜，翻箱倒柜地开始找东西，衣物、文件散落一地。最终，他在抽屉深处翻出一个红色的小薄本。

    这是她们的结婚证。

    他颤抖着打开内页，死死盯着里面的结婚照和挨在一起的两个名字。

    姜，谷，御。

    尹，永，莲。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抚过照片边缘，指甲几乎掐进纸页。他终于脱力地瘫倒在地，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寒意从脊骨一路往上窜，眼睛流出泪来。

    这算什么？他与她的性别互换了，身份互换了，就连父母也再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这难道是上天对他尹永年的惩罚吗？惩罚他对妻子的暴行，甚至如此轻贱她的尊严，践踏她的人格？

    小莲，小莲。

    母亲对他的称呼翻来覆去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如果他愚蠢而短视，那么他可能会感到好奇甚至兴奋，可他不是！这样的情形只能让他看清现实，想到一片血肉模糊狼藉不堪的未来，他无法蒙着眼睛装看不到，更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世界给她们开了一场荒诞的玩笑。

    姜谷玉沉默地蹲下身，捡起被尹永年摔在地上的结婚证。她细细地看完了所有字，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两个名字：姜谷御，尹永莲，唇角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尹永年低着头，泪水与汗水交织在脸上，眼神如困兽般绝望：“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能变回去吗？”他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哭腔，手指紧紧抓住姜谷玉的裤脚。

    看着崩溃地捂着脸，失声痛哭的尹永年，姜谷玉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喉结上下滚动。

    这具男性身体带来的陌生感仍在侵蚀着她的神经，但此刻，她望着蜷缩在地的尹永年，一种从未有过的掌控感油然而生，曾经那个对她挥拳的男人，此刻正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般颤抖着。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触碰到尹永年抵着头的膝盖，掌心传来细腻皮肤的触感。这曾属于她的性别，而今却属于另一个灵魂。

    她捧起尹永年抵着的头，端详着那张泪眼朦胧、抽抽嗒嗒的脸，泪水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滑落，从她的指缝流出，狼狈又惹人怜爱。尹永年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颤抖着抬起眼皮，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你累了。”

    姜谷玉摸摸他的头，她还是那么木讷又温柔，似乎什么都没改变，但尹永年却感到一阵寒意从脊骨窜上后脑。他僵在原地，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却不敢挣扎。

    “我来替你生活一段时间，好不好？”

    什，什么？

    尹永年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妻子，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好像突然不认识她了一样。

    姜谷玉的手指仍停留在他的脸颊上，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微圆的柔润脸颊，那动作熟悉又陌生，曾是尹永年抚摸她的方式，而今却由她施加在他身上。

    “你看，现在我们的身份完全互换了，只能由我去上班，否则该怎么和大家解释呢？”姜谷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尹永年想怒吼着你开什么玩笑，想像平常那样大发脾气，但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恐惧地止不住颤栗。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妻子吗？

    体型修长，线条流畅，肌肉轮廓清晰，男性的侵略性扑面而来。

    他现在完完全全是个男人了。

    而尹永年自己，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抬手抚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细腻的皮肤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姜谷玉却仿佛没听见他的嘶吼，慢悠悠起身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她的衣服全部变成了男性衣物，黑色衬衫利落笔挺，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丰神俊朗。

    她低头检查身上的伤口，昨日尹永年留下的淤青仍在隐隐作痛，将伤口仔细包扎起来，动作熟练得仿佛在重复无数次做过的事。确认没有显露在外后，她轻轻扯了扯领口，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胸膛，喉结在晨光下微微滚动。

    幸好尹永年从不在她脸上落下太严重的伤痕，她不用想办法遮掩住脸。

    她转身走向厨房，尹永年蜷缩在地，目光追随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意识到，这场性别转换不仅改变了他们的身体，更将权力关系彻底颠覆。曾经的他，可以肆意伤害姜谷玉，而现在，他成了那个可能被伤害的人。

    姜谷玉又如往常一般为尹永年做了一份早餐：温热的牛奶，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有两片烤得酥脆的面包。

    她将早餐端到尹永年面前，轻轻放在茶几上，指尖划过杯沿时，指节分明的手在晨光下泛着青白。“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尹永年愣在原地，泪水再次涌出眼眶。这些话熟悉又陌生，曾是他说给她的情话，而今却由她对他诉说。

    他咽了咽喉咙，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你……你会打我吗？”姜谷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待在家里吧，等我们换回来，什么也不会变。”

    在临走前，她弯腰将尹永年垂落的长发别到耳后，露出柔软脸颊，亲了亲。那吻温暖而甜腻，如同每个他们亲昵的夜晚，给人一种平静宁和的感觉。

    尹永年看着她开合的双唇，仿佛能从中回忆起蜂蜜与玫瑰的香甜。

    “我还会一直爱你。”

    姜谷御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