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容与鼻涕四横的随孟修竹离开。
王风遥也跟着离开,他叹气,尝不到香满楼的美食喽。
“表哥,我……”
邓容与一嗓子把王风遥从叹气中拉回神,他瞳孔转半圈,孟大人的表弟,表弟……
孟修竹家族庞大,兄弟姐妹多不胜数,可能被孟修竹如何亲切相待的不多。心中的小九九起的过快,忽然便想到了皇城脚下的三王爷。
莫非他是三王爷的长子邓容与?
邓容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引起了别人无数的遐想,他一心一意想找个能听他诉说悲惨遭遇的人。
显然,孟修竹是个合适人选,大概是因为他话比较少吧。
收拾完身上的脏污后,邓容与可算稳定下了情绪,天知道他其实是个爱干净的人。
“自大我记事起,就从未经历过如此坎坷之事,原先在家中竟不知一个包子那么贵,一杯难喝的茶水也收钱,干干净净的衣服需要钱才能买到,我好想我娘,好想我爹,也好想……”说到这他突然顿住。
他想说好想昭昭,可一换位思考昭昭根本不想他,他就赌气不说想昭昭。
“好想什么?”听了半个时辰不重复的经历后,孟修竹实在好奇他大脑表层光滑的表弟也会有欲言又止的一天?
邓容与磕磕巴巴,断断续续,没说出到底想谁。
看他为难,孟修竹便歇了心思,“我刚写信知会了你父母,估计他们后日会来接你回家。”
“不要!”邓容与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急的顾不着咽口中的糕点,他疾步走到孟修竹的案上桌旁,一把把孟修竹才写好的信拿到手里。
他嘴巴疯狂嚼了嚼口中软甜皆备的糕点,眼睛一字不放过的阅读信上内容。
信上内容简洁,“容与在平济,速来。”
邓容与两秒看完上面内容,“唉,还是不告诉我娘和我爹了吧。”他退回凳子上坐下。
孟修竹好以整暇的看着邓容与。
“他们会担心我的。”邓容与小声嘀咕一声做解释。
“真的吗?”孟修竹反问。
听到这话的邓容与一秒破功,眼眶蓄积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淌,“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我!我都走了好多天了,都没人来找我,一个人都没有,我不要回去,他们根本就不爱我。”
他声泪俱下控诉父母。
“昭昭也不来找我,她以前明明说过最喜欢我了。”想到梁昭的薄情,邓容与气的眼泪哗哗流,止都止不住。
孟修竹起身从案桌前到邓容与身侧,他掏出手帕递到他手边,“好了,擦擦泪吧。”
邓容与心下一软,他果然找对人了,他接过孟修竹的手帕,“谢谢表哥。”
孟修竹嗯了声,顺手抽走了邓容与松开的信纸。
邓容与一看,立刻反驳刚才的关心,他还是没找对人,他分明说了不寄。
他丢下手帕起身再次抢走孟修竹手上的信纸,“表哥,你不许告诉我爹娘。”
信纸脆弱,孟修竹拿时用力轻,邓容与轻易就抢了去。
信被抢了孟修竹没打算再抢回来了,信纸多的是,他可以随时重写,不必像个孩子一样抢来抢去。
“你确定?”孟修竹看着邓容与异常防备的样子问。
这是一条免责声明,笨蛋如邓容与马上理解,他赶忙说,“确定,若父母问起,我会解释的。”
“可是,他们都不一定会问起。”信誓旦旦说完保证后,他又快速陷入伤心之中。
孟修竹见他情绪上头,“你先休息吧,有事叫管家。”然后快步离开。
“王大人想知道什么?”
县丞府的另一厢房内,王风遥正在向明瑜旁敲侧击邓容与的身份。
“应当是吧,我不太清楚。”明瑜面露难色回答王风遥拐弯抹角的问题。
“我若没记错,明姑娘可是京城人士。”王风遥继续问,几个时辰前,他跟在孟修竹身后清晰的听到了另外一声出自明瑜之口。
再说,一个身份而已有何不可透露的。
明瑜无奈对上王风遥质问的目光赔笑,“真不是我故意隐瞒。”
“大人,我家小姐在京城从未出过门,并不知您口中之人到底是何身份。”素心会意接上。
王风遥还是不信,能叫出名字那就代表有所了解,别管了解有多少,那总是有所了解准没错。
在他的目光中,明瑜体会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她若说她们其实生活在一本小说里,她只是偶然听到小师妹提过一嘴关于本书主角的描述才认出邓容与的。这会有人相信吗?
她怕真出了口,王大人会立刻找人给她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在胡说八道。
没错,邓容与其实是这本小说的男主,而明瑜只是出场很少的配角,由于她太惨,读者们纷纷为之伤心。
剧情如何发展,明瑜尚未可知,她只知道男主都出场了,那女主估计也快了。
王风遥在明瑜这里一无所获,相反明瑜倒是从王风遥嘴里知道了更多关于邓容与的故事。
京城贵公子,家住皇城下,父亲尚书之子,母亲是孟府千金,还有一亲事在身。亲事的女方家里更是显赫。
明瑜想想明家的“一亩三分地,”说不认识简直太正常了。
两日后,京城梁家、邓家同时收到了一封来自南方的信。
“昭昭,你的信。”梁家大哥梁静安看清信上字样,顺手递到梁昭手边。
梁昭放下正在练字的毛笔,轻轻扫了眼信。信纸外皮大片空白,只右下方写着—梁家收。
单从此字上看,无一处可证明这信是给梁昭的。
“哥哥,这是给我的吗?”梁昭好奇接过,横看竖看没拆开。
“嗯。”梁静安点头。
“昭昭慢慢看,哥哥有事先走了。”梁静安不欲多留,外厅来了贵客,他身为府中长子自然需要出门迎人。
这是属于梁家的礼数周全。
“嗯,哥哥慢些。”梁昭没多问,她不想周全今日的礼数。
因着家中缘故,京城官宦少有人上门作客,左右不过是为了避嫌,梁昭不上朝,不做官,不参与政治也能看得明白。
如此人人避之不及之地,还能有人来,那就只有邓家了。
梁昭端详着信上字样,寥寥三字足以窥见书写者深厚的书法功底。
这不是邓容与的字。
瞧着瞧着,梁昭越发觉得这字与她的有几分相像,她的书法师从孟家孟阁老,那这信……
两秒钟后,信内信息裸露。满满一页的字迹出现在眼前,与她之前读过的无数封一样,这是邓容与写的。
“我家容与说想昭昭了,想来看看昭昭,昭昭她在不在呀。”
梁府待客厅内,邓母的声音传出。
“是啊,是啊,两孩子多日不见,想念也是正常的。”邓父接上邓母话头。
与邓父母对坐的另一侧是梁父母。梁静安则坐于二老下位保持沉默。
梁父饮一口茶水,乐呵呵的说,“昭昭在休息呢,亲家要不再等等。”
“是啊,等她休息好了我再去叫她。”梁母说。
日头早已上三竿,现下说些什么缘由,全是托词。
厅内总共五人,人人心中明镜般的互相彼此打哈哈。
梁昭实在是受够邓容与这一手狗爬的字体了,读了半天,累的眼睛生疼。
她叹气将纸放到桌子上,好巧的,再次瞧见—梁家收,三字。
两两对比实在可笑,梁昭不想看了,反正邓容与写的信来来回回就那点事。背的差不多会背了。
“……话虽如此,可容与那孩子他,咱们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对昭昭……”邓家父母还在为邓容与争取名分。
邓容与是真喜欢梁昭,小时候日日都要来找梁昭,大了后也一样。做父母的自然想成全自己的孩子,何况两家结亲正好门当户对。
“昭昭怎么来了。”无所事事的梁静安率先发现了梁昭。
梁昭大方进门,弯腰给各位长辈见礼。
“容与哥哥出远门了吗,好些日子不见他了。”梁昭在邓父邓母的期待中开口。
一句话衔接上两人的关系,梁静安纳闷,妹妹又回心转意了?
“岂会呢,昭昭并无此想法。”
“那就好,那就好,”邓家父母长长松了口头气,“容与前两天去南方游玩了,今日来信说,想邀请昭昭妹妹一同前往,南方夏季多彩,我想昭昭一定喜欢。”
梁昭应下了。
一场悬起的亲事再次落定。
梁静安不明白梁昭在想什么。
夜里繁星满天时,他揣着疑问走进梁昭的院子。
梁昭正在凉亭下看书。说来也讽刺,在读书方面,身为长子的梁静安远不如梁昭用功,也远不如梁昭聪慧。
但,景朝不允许女子科考,不允许女子入仕。
“昭昭想当官吗?”梁静安走到凉亭坐下。
梁昭摇头。
“哦?”显然梁静安不觉得这个答案是她的真实想法。
“那昭昭为何日日苦读诗书?”他又发问。
梁昭轻笑一声阖上书籍,她食指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一顿,“坊—间—最—美—男—子—图—记?”
“什么?!”梁静安目瞪口呆,“你,你,昭昭你……”
“我怎么了?”梁昭不以未然反问。
梁静安哑口无言,她确实没想入仕,但她看得书也太不正经了。
“不正经的书少看些。”他恢复往常模样交代梁昭。
“是吗?可是我很喜欢呢”
“喜欢也要少看。”
梁昭没有马上回话,她侧目静静的盯着梁静安,“我梁昭喜欢的东西就没人能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