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吉日良辰,往迎良人。佳偶天成,永结同心!”
鞭炮声震耳欲聋,一路敲锣打鼓,高大的白色骏马胸前系一朵硕大的红花。走一路就撒了一路喜钱,一筐一筐的铜板向外头人群中撒去引得哄抢不断。
最前方马上一身大红婚服的虞眠歌意气风发,赤羽金冠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的春风得意。
不少男子看着这样出彩的女儿郎悄悄红了脸,暗自整理仪容,又忍不住偷看,春心荡漾阵阵波澜。
暗叹这样的女子居然就成亲了?又想这样的女子要怎样的儿郎才能相配?只是想想都忍不住发酸,嫉妒那个不相识的男子能嫁个这样一眼便让人魂牵梦绕的妻主。
“长得比探花郎还好看呢。”一个男子忍不住和身旁的手帕交道,今年放榜时他才挤在人群中见到了大家都说长得最好看的探花郎。
当时觉得惊鸿一瞥念念难忘,可现在他发现是自己肤浅了,探花郎的面庞在此刻被完全替代,这才是真正的念念难忘。
这话被虞眠歌身后随行的伴娘听着了,默契看向人群中今年的探花郎孔元青,然后默契哄然大笑。
“元青啊,脸这块看来你也输了。”
孔元青自小内向腼腆,被笑得红了脸,还是开口:“小虞姐确实好颜色。”
从小在长水巷她就知晓小虞姐长得好读书更好,小时候想着说不定女皇还要纠结是点状元还是探花。谁曾想世事难料,小虞姐没走科举,反而是那时追在她身后的自己一路至今。
有人拽着好友一齐到路边,兴奋道:“你就知足吧,有这等娘子我都不忘你。”
“待会请你吃肉饼!”好友觉得这个肉饼超值的好嘛?!
终于有人问到正题:“有谁知道这是谁家娶亲吗?”
人群中总有认识的虞眠歌的人,回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大理寺少卿虞大人!”
“娶的哪家公子啊?”
一个刚抢到喜钱满脸喜色的女人心情颇好地说:“我还真知道,娶的荣恩伯府的长子。”
“就是那个传闻里那个克父克妻之命的那个?”有人小声询问。
交谈的几个人互相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最终归为一句叹息:“大理寺少卿倒是真大胆。”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京城都知晓了,大理寺少卿虞眠歌在今日娶亲,迎荣恩伯府长子谢玥。
二楼一个在喝酒的女人听着人群中的声音,目光紧紧盯着一身大红婚装的虞眠歌,一口接着一口喝水一般将酒吞下肚,苦涩异常。
小二在此刻端新的酒上桌,那女人摇摇晃晃地指着虞眠歌,又扯住小二的领子对她说:“你,你知道吗?”她打了一个酒嗝。
“客官,知道什么?”
“娶他的是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是我才对!”说完女人整个失去意识倒下,幸好小二动作够快接住了人。
确保接住贵客后小二呼出一口气,她想,一看就是个伤心人。就是如果能不麻烦自己就好了,如果她真让贵客摔伤了那自己饭碗可就不保了啊!
有人失意有人得意,虞眠歌春风得意马蹄疾,荣恩伯府就在眼前,谢玥就在里面。
谢明琛双手自信叉腰:“我这可没那么好过!”
在大门门口处置了障车,带着一众仆从拦在的门口的谢明琛直接被虞眠歌忽略了个彻底。
落月轩。
有些恍惚。
镜中人一身火红嫁衣,大片金丝绣凤华贵异常。凤栖以凤为尊,非皇族唯有大婚当日才能着绣凤大袖袍。花冠金钗步摇精美繁复,金镶红玛瑙珍珠流苏璎珞熠熠生辉,双臂戴缠枝纹金钏,双腕都戴上美好寓意的玉镯。
化了淡妆,开脸后谢玥的脸嫩的像剥了皮的荔枝,上多了粉反倒不美。上了些口脂,额心贴金箔莲花花钿。
左耳戴了一只红宝石耳坠,转动时流光溢彩,好似有小火苗在闪烁。这是虞眠歌后来让人送来的,先前送的耳坠都是一对一对的,唯有这一只,只有单只。
好似富贵丛中堆出的珍宝,但谢玥却丝毫没有被一身富贵抢占风头。不似平时出尘的月,今天他像初入世的花精,娇艳中带着不谙世事的清纯。
美的让人失语。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张伯最先回神,他赞叹:“公子是我见过最美的男子。”
若是林主君还在该多好,现在唯有他逾矩代替了。
他取过一旁的盖头,轻轻遮住这张绝世的脸,等待唯一有资格掀开它的人。
出嫁吉时快到了,迎亲队伍也该等着了。元米赶紧上前牵住公子的手,领着他去正厅拜别早已等候的家主和司主君,辞别后就该上花轿了。
正厅。
荣恩伯府所有夫侍子女都在两侧等候,气氛倒也热闹和谐。
扶着元米的手步入正厅,哪怕还有段距离,谢玥还是捕捉到了外面明琛气呼呼的声音,很少见到这样活泼的琛姐了。
仔细听,她好像喊着什么耍赖的话?
谁耍赖,虞眠歌吗?
跪在谢雯身前的谢玥心思早已不在,反正有盖头遮掩,他也不用费劲做戏。
谢雯因为对谢明琛最近表现的满意对谢玥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具体表现就是递给谢玥的压箱钱从原本的五百两变成了此时的一千两。
嘱咐一句:“嫁过去后也别丢了荣恩伯府的脸。”
眼底滑过冷嘲,平静恭顺回答:“是,母亲。”
谢玥起身,对于司妙璇这个继父,作为元君嫡子谢玥不需要跪拜。
司妙璇心里梗得难受,尤其看着这一身他这辈子都没穿过的凤袍嫁衣,这是他一辈子的痛。但在人前还是装出笑脸,也递了份压箱钱,不过红包里只有一百两,这他还嫌多了。
这场婚礼可是让司妙璇狠狠出了一波血,反正他也不相信虞眠歌会说出去,这和自打脸无异。
谢涵俞臭着脸在正厅外等候,凤栖风俗讲究新郎成婚当日脚不能沾地避免失了福气,因此辞别母亲父亲后便要由家中母亲或姐妹送上花轿。
谢雯自然是不可能的,而谢明琛还小,这事自然就沦落到了谢涵俞身上,司妙璇还想借此顺水推舟地免了谢涵俞的禁足。
三个月的禁足还没过,谢涵俞哪怕再不愿也有些急了。她现在也看出来若是再禁足下去,那她在母亲心中的地位可能真的要被谢明琛超过了。
事实上双方都觉得膈应,可礼法如此,谢玥也改变不了什么,反正正厅到大门也没多长一段路。
行到正厅入口。
谢涵俞掩住不情愿才要上前,一道极快的身影全然无视地越过了她。
“谁……”看清人后止住了声。
盖着红盖头的谢玥一无所知。
直到一声好听的“谢玥”清晰入耳,他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如此熟悉她的声音。
谢明琛被虞眠歌带来的迎亲大军拦个彻底,看着飞掠过人的虞眠歌气到忍不住要跳起来,“你,你......”
想起先前自个拦门时虞眠歌奸诈狡猾地飞身而过,只对身后伴娘团留下句“你们考不过待会就不用回去了。”
谢明琛连衣角都没抓着,完全没拦住。会武功了不起啊!总之被气的不行。
而她费劲心思想出来的题不论文武,皆被轻易过关。
“哎呀,妹妹,以后都是一家人,新婚燕尔的想早些见到新郎也能理解。”
其实也不能怪谢明琛,毕竟这些人里文有新探花,武有金吾卫,散财还大方,仆从都被收买了。
还是吃了涉世未深的亏。
虞眠歌看到人,三两步快步上前,不顾他人目光,提醒了一声某个盖着红盖头的小郎君。然后理所当然一个拦腰横抱,大红衣袍在空中翩飞舞动,人就落到了怀里。
她的举动引起了一阵小小惊呼,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这对妻夫身上,感叹好一个惊才绝艳的女郎君。
谢书玉盯着虞眠歌的脸怎么也移不开,明显到有人开始注意到他的异常。最后还是司妙璇将谢书玉拽到自己身后,无人再敢看。在荣恩伯府,司妙璇多年积威仍旧。
谢书玉:“爹......”他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样好看的女子,捂住胸口,除了她以外自己好像再看不见别人。
当然这些都入不了两位新人的眼。
谢玥下意识伸手去扶虞眠歌,脸红耳热但红色盖头不仅能挡住他人的目光也能遮住自己的情态。
轻眨眼,对于虞眠歌突如其来的举动他竟没有感到太多惊讶。
相比讨人厌的谢涵俞,他自然是更愿意自己的妻主。
整个人被抱悬空,心仿佛落到实地。
他才感到一种真实感,居然真是要嫁给她了。
今天,她便真是他的妻主了。
而虞眠歌一向有将无关紧要之人视若无睹的能耐,她的人,没道理被别人碰。
“走了。”
不知道是和谢玥说还是和悄悄红了眼的谢明琛,或者两者皆有。
红盖头下,谢玥颔首,后才发觉虞眠歌看不到,但也无伤大雅。
只是另一边谢明琛明显不买账,眼睛红得更厉害了。而罪魁祸首虞眠歌好心情地勾起好看的唇角,瞩目张扬得让人看不过去。
花轿停于虞府,乐声奏起,亲朋欢呼。
跨步下马,掀开轿帘,又是一声,“谢玥。”
虞眠歌握紧那只白皙的手,不让他有任何退却的可能。
历经九载,她好像真的抓住了月亮。
谢玥看不清前路,只能将自己交给握住他的人向前,走过柔软的红毡。
跨火盆,过马鞍,进了门。
自此,荣恩伯府不再是谢玥的家。
这里会是他的归处吗?谢玥不知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妻夫对拜!”
“——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