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第一次恋爱是我主动提出的分手，当面说分手的时候我言辞凿凿凶神恶煞，前男友深受打击神情恍惚，可等回家以后我却哭得伤心欲绝。
母亲那时以为我是被伤害的那个，可我却说不是这样。
我说我之所以哭，是因为觉得伤害了他。虽然我也没有很喜欢他，但是我真的很愧疚。
母亲当时哭笑不得，只是问我，如果一个和不是很喜欢的人分手我都会这么愧疚，那以后和非常非常喜欢的人分手又要哭成什么样呢。
“我不会和那样的人分手的。”那时我这样说。
可母亲只是笑。
结果第二天她和詹姆和平分手，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的带上我去吃了他们的最后一次晚餐。
“就是这样的，伊莱文。”在回家的路上母亲这样对我说。
“都会这样的。”
*
“所以……你们那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星期五的告别派对，西里斯穿着那套金士曼的衣服准时到场。此时我正和他站在最边缘处的桌边，看着远处站在最中央的詹姆和一群人寒暄。
今天下班太晚，我穿着上班的衣服下了楼就来了。那条于我而言意义非凡的鱼骨裙在11号的衣橱里被妥帖放好，我只穿了一条白色丝绸吊带裙和黑色西装，朴素的就像是任何一个在这栋大楼里来来往往的员工。
“就是很普通的认识的关系。”
我看着远处即将退休再也不见的前辈的身影，慢慢喝了一口香槟。
“他那时候是我母亲的男友，我母亲并不介意我知道这些，他来我家的时候我们打过照面，短暂相处的时候也觉得对方都还不错。就是这样。”
“那后来呢？他对你很重要。”
“对，出于我母亲的关系，在我刚入职的时候他很照顾我，甚至亲自带我做了几次任务。我第一次经历生死边缘就是和他一起，他教会我很多。当然，他很……多情，有那种花花公子的毛病，可他只把我当作晚辈。所以为了回馈他的善意我也帮过他几次。他很照顾我，对我很好，说真的，自从我母亲去世之后也没有人对我那么好了。我很信赖、很敬仰、很尊重他，这是一种比同事和师生更……”
我说不出来了，只是喝酒，低头去桌面上寻找香槟的时候我悄悄拭去流过眼角的泪水。西里斯不说话，他只是轻轻抚着我的背。
“那条裙子……我今天不想穿。”我收拾好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许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见到的，对不对？”
我又给他看手腕上的银色手表。
“我母亲送给我的手表在一次任务里意外坏掉了，然后他就送了我这个。”
我握着这只手表，似乎手心里的冰冷能证明些什么一样。
“要不要去和他说些什么？”他问。“我不知道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和他关系如何，但他是你很重要的人，你应该去。”
他又补了一句。
“你可以去的。”
我可以吗？
我可以冷静轻松的去和他寒暄调侃，说一说真羡慕你退休了这样的客套话吗？
明明控制情绪是最基本的东西，可我现在怎么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
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要做什么，我只是站在派对的最边缘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那些热闹喧嚣的欢乐离我太远了，我无法融入那里，即使伪装也做不到。
我们可以不用常常联系，但我无法忍受的，是生命里重要的人从此以后与我无关。
现在，我只觉得我的胸膛里无比空旷，那里什么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场告别也即将走向尾声。
他最爱的老爷车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而他正一步一步向他的退休生活走去。
所以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所以……
“伊莱文。”
西里斯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他要走了。”
可我甚至不能抬头。
“我还是学不会告别。”我说，“我不想哭着和他说再见。”
“可你会后悔的，你知道的——”
西里斯的声音戛然而止。
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下，下一秒响起的，则是那个最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他说：“伊莱文，你都不和我说一句再见吗？”
我没有说话，没有回头。
他又补了一句。
“当然，作为我带大的菜鸟，如果你想把再见说的更感情充沛一点的话，我也准备了很多纸巾。”
我笑了一声，转过身来骂他：“滚吧你个老东西。”
“哦，哦，那看来只有我一个人会伤心了。”
他依旧是那副轻松的神色。
“怎么样，要不要拥抱一下。如果你的男伴不介意的话。”
气氛已经足够舒缓，我也没有理睬他的玩笑。
我把手提袋拍在他胸口，笑着说这是给你和你妻子的礼物。
他道谢收好，可我们还有话没有说完。
我顿了顿，垂下眼睛。
“詹姆斯·邦德。”
他挑了下眉。
“祝你好运。”
我抬起眼看向他，无比认真，无比诚恳。
“祝你好运。以及……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