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沺怔愣摇头。
杨敏慧笑笑，低头继续喝柠檬茶。
柠檬泡在白水里，酸涩的味道减淡，冰块融化，果肉的清香味慢慢浮现。
王华沺眼角忽然生出一点涩意，他连忙躺下背对杨敏慧。
姜晴看着手里的手提袋，沉默三秒，问林南延：“你给王华沺带了什么礼物？”
林南延：“普通的水果。”
他在网上查了相关病情，确认王华沺可以吃的水果种类后去了水果店。
因为是自己挑选的，所以也没什么精美的包装，白色塑料袋一裹，他提着就上门了。
此时，两人看着被杨阿姨硬塞进怀里的礼物，方方正正的礼盒里面露出了一条精巧的小金羊手链，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羊...”姜晴转头，“有什么寓意？”
林南延：“今年是羊年。”
姜晴恍然大悟，她杨阿姨没什么特殊用意，就是单纯想送礼物，出手就是足金手链。
“王华沺有一个这么大方漂亮还温柔的妈妈，”姜晴忍不住感叹，“以前他都没提过。”
“要是我，我恨不得一天炫耀妈妈八百遍。”
林南延：“...也没见你少提王姨。”
“说的也是，”姜晴闻言得意地翘下巴，“我们家王女士虽然脾气有时候有那么一丢丢暴躁，但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的。”
林南延点头，“嗯，王姨是一个温柔的人。”
？？姜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她的上句话哪里有歧义。
否则林南延到底从哪个角度总结出来的牛头不对马嘴的结论的。
是她妈举起巴掌的姿态太过温柔？警告的眼神太过软和？
她看向男生，出声欲问。
但转头就对上林南延认真的双眼，她的话不知怎的全数被堵回了喉咙。
林南延好像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姜晴想起了他的的爸妈，小时候她还能见到几次人影，到后面越来越少，甚至前两年的大年三十都是妈妈喊林南延来她们家吃团圆饭的，因为实在不忍心看林南延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二楼过年。
林叔和林姨，就算是昧着良心来说，也说不出称职二字。
姜晴眼神游移，若无其事地想转移话题，目光却忽然顿住。
“呀！”她惊呼。
林南延停下脚步，“怎么了？”
姜晴拉住男生的胳膊，仰头，“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林南延：“嗯？什么？”
“小狗哇！”姜晴看他，“你抱着的那条毛茸茸的小黑狗，我看它在杨阿姨的脚下打滚后，撵着她离开了病房，后来就没有再见了。”
“原来你看见了。”林南延的声音隐带笑意。
“废话！”姜晴很想白男生一样，她的眼睛又不瞎，那跑得一颠一颠扭着肥肥小屁屁的小可爱谁能忍住不盯着它的屁屁看？
姜晴余光追随着小狗，但谁让她和林大狗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勉强按耐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
后来因为很久没见到小狗，事情太多，她就给忘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回来小狗。
“狗还那么小，”姜晴拽着男生就要掉头，“它不认识路的，万一丢了怎么办？你也太粗心了！”
她拽男生，一拽，不动，二拽，还是岿然不动。
盯着女孩转过头来逐渐怒火上涌的眼睛，林南延弯腰，轻声说：“那不是我的小狗。”
“？？”对上近在咫尺的男生，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部，姜晴眨眨眼，欻地退开两步，“今时不同往日，请你保持安全距离。”
她后知后觉疑惑地问：“不是你的？”
“对，”林南延看着两人之间的遥远距离，站直身体，声音恢复正常，“杨阿姨家的狗生了小狗，小狗精力太过旺盛，她托我照顾一天。”
姜晴明白了，上下打量林南延一眼，“也是，看你这幅连自己都养不好的小身板，还想养什么小狗？”
每次打开林南延家冰箱的时候，她都会被空旷的清一色摆放满排的矿泉水给镇住。
林大狗可以只喝水长大，但小狗不可以！！！
“姜姜，”林南延听到女孩的话，面色有一瞬的变化，“你摸过的。”
“什么？”姜晴没听清。
林南延看她一眼，声音虽低，但吐字清晰，“腹、肌。”
猛然间，昨晚某些模糊的片段闪回姜晴的大脑。
她唰地头上直冒热气，声音都不受控制大了起来，“我们俩可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乱说。”
说着说着脚步加快，姜晴一溜烟地从林南延眼皮底下跑走。
也把她一直想问但没问的疑惑通通都抛在了脑后。
啊啊啊，丢死人了。
快来个人把她打晕，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忆昨晚的糗事啊啊啊。
林南延目送女孩小跑离开的背影，慢慢收敛了所有的笑容，转身背对姜晴朝另一条道路走去。
脸颊一侧和喉咙处仍有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他神色平静地垂眸，他当然知道女孩的目光时不时流经他的口罩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在医院碰到姜晴是林南延没有预料到的，好在，巧合之下有了新的线索。
医院的洗手间内，林南延摘下口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男生眉眼凌厉，脸侧结痂的伤口重新撕裂，鲜血渗出，染红了创可贴。
他面无表情地揭开创可贴，扔进垃圾桶。
掬起一捧清水洗脸，浅淡的红色水珠在雪白皮肤上蜿蜒流淌，雾气朦胧挂在男生眼角眉梢。
林南延关上水龙头，卫生间里霎时陷入寂静。
蓝宇、医疗证明、运输、住院...
种种念头徘徊在他脑海里，他随手撕开一枚崭新的创可贴，目光忽然凝住。
随即，男生敛眸，继续未完的动作。
贴好创可贴，林南延转身。
“看够了吗？”他问。
直视眼前的人，黑发黑眸，眉目张扬，林南延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这可不能怪我，我先来的，”陈衡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耸肩，“谁让你不小心？”
“我知道。”林南延扯过纸巾擦拭干净手上水渍。
男生一脸淡然，好像什么事情也打破不了对方冷静的姿态一样，陈衡莫名不爽。
“你就不怕我泄秘？”
林南延扔掉手里的纸团，抬眼，“你会吗？”
陈衡顿住，他当然不会。
姜姜要是知道林南延受伤了，还是伤在了脸上，心疼对方都来不及。
泄密与否，林南延都不亏。
但他陈衡看着像是会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的人吗？
不，他不是，陈衡既不想当小丑，也没那么好心。
林南延转身离开卫生间，按下三楼按键。
陈衡看着电梯上红色跳动的数字，冷不丁说：“普外科在二楼。”
“谢谢。”林南延礼貌道谢。
和林南延并排而站的陈衡扫了身侧毫无动静的男生一眼，心下惊讶，竟然不是去普外科。
“叮——”
电梯门打开，他们先后上了电梯。
电梯里还有一个中年人，两人进去后分散站在狭小的空间，一左一右。
下一站中年人出去后，徒留下陈衡和林南延两人沉默地保持着距离。
电梯到站，林南延率先离开，陈衡抬脚跟上。
运动鞋踩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林南延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停下脚步。
陈衡目不斜视地从林南延身旁经过。
林南延静立原地，看着男生的背影走远又靠近。
“未经消毒的利器割伤皮肤后极易形成破伤风，水分会软化伤口组织，增加细菌感染风险。”
“普外科在二楼，”陈衡倒着身子与林南延并排，他微侧目，“如果你不想留疤的话。”
看见林南延白皙脸颊上的创可贴，陈衡多说了一句，“姜姜未来是摄影师。”
他点到即止，随后转身大步离开，准备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
“陈衡。”
背后男生忽然叫住了他，陈衡回头。
“你曾广泛涉猎过医学知识，”林南延看着他，眸色静到深沉，“是吗？”
闻言，陈衡面色霎时沉下。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姜晴脸上温度未降，立马接起来，“查到了吗？”
叶美烟隔着车窗看向窗外的小区，楼盘地处偏僻，不少老人和小孩正嗦着冰棍路过，时不时朝她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又一眼。
“嗯，查到了，”叶美烟微微提高音量，“把车开过去，别在这里停下。”
司机应了一声，一踩油门，将众人好奇的目光甩在身后。
车子在偏僻一角停下，叶美烟看司机一眼，司机识趣地下车。
靠坐在后座上，叶美烟解开安全带，揉揉眉心，露出了一点疲惫。
“宋爽在学校里闹腾得厉害，我们尽快吧。”
姜晴真心实意地说：“辛苦你了，美烟。”
把宋爽一个人单独留在学校，以她那性格，想也知道肯定是折腾了很久美烟才摆脱了她的魔音。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宋爽的态度也说明了她是真的把叶美烟当成了朋友。
不然，打死她都不会去烦美烟的。
她还记得她们第一次聚会的时候，宋爽单独对上叶美烟有多坐立不安。
而现在...嘿嘿嘿...
轮到叶美烟体验甜蜜的负担了。
叶美烟听出了姜晴的意思，她无奈笑笑：“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我马上到。”
兜里揣着五百块钱，姜晴大手一挥，选择奢侈一把——打车走起。
很快到了目的地，姜晴抬头看小区楼房。
“就是这里？”
叶美烟：“嗯，走吧。”
三单元五零一门口，姜晴和叶美烟对视一眼，抬手敲门。
“来了——”
门内脚步声靠近，大门打开，露出了一张惊讶的面庞。
“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