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姜晴毫不犹豫地否决，“你怎么会这么想？”
“没有就好。”江轻松了口气，应该不会的。
她又问：“你未来过得好吗？”
“当然。”姜晴掰着指头数，“我考上了重点大学，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毕了业干了几年就当了老板，有了属于我的工作室。”
江轻含着笑看姜晴一谈起热爱的事就发光的眼睛，那一刻，她知道，女孩有了一个很好的未来。
“我的工作室最近可忙了，不过挤挤时间还是有的，”姜晴抬起下巴，“等以后，你来找我，我绝对亲自帮你拍一组超级惊艳的照片怎么样？”
“好。”江轻点头应下。
“不过现在，”姜晴停顿片刻，“我们要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江轻抬头看女孩。
“明后天放假，6号高考，”姜晴微微皱了下眉头，“在高考之前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是……”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某种紧迫感似乎在催促着她尽快解决这件事，就在明后两天，她没办法忽视这强烈的不安。
“没关系，”江轻轻声道，“我并没有那么脆弱，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影响。”
“知识都在这里，”她指尖点在脑袋上，“不会一夜之间就忘掉的。”
姜晴用力点头，“嗯，只要解决了这件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江轻恍惚一瞬，回神，“我们要怎么做？”
姜晴：“你认识李亮吗？”
江轻摇头，“很陌生的名字。”
“这样啊，”姜晴并不失望，李亮只是顺带的，“那我们……”
空旷的画室里，随着女孩离去，画室又只剩下了一个人。
江轻蹲下来，用力擦着沾染了一抹红色颜料的地板，越擦越慢。
啪嗒、啪嗒，透明的水花一簇簇一团团无声绽放。
姜晴踩着下课铃声回了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同桌林大狗的身影。
她目不斜视地坐回原位，叶美烟余光向这里瞥来一眼。
林南延正整理着手中的宣传页，见同桌落座，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问到了？”
姜晴抬眼，因为是正事她又不能不回，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林南延笑笑，“蓝宇是一家大型运输公司，李青云的父亲李国鸿在里面担任司机，专管运输。”
“我已经请王华沺帮忙调取他的路线行程以及货物运输记录。”
姜晴听着忍不住视线转了过来，“什么时候能拿到？”
“明天。”
“明天……”姜晴喃喃，“尽快吧，你再催催。”
“好，”林南延看向女孩，“我知道了。”
姜晴从隔壁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个记号。
林南延顺着看过去，“四月二十四日，那天出的事？”
姜晴点头，“学姐说她爸撞的是一辆白色面包车。”
“也就是说，”林南延敛下眉眼，“那天李国鸿并不是在工作中出的事。”
姜晴点头，“你心里有个底，那些资料只能作为辅助，我们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
林南延顿了一下，“计划好了？”
“对，”姜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南延的眼睛，“不管你那边调查的进度如何，都拦不住这边的进程。”
“如果李青云没那个意思，他不会中套的。”
林南延沉默一瞬，“我知道了。”
姜晴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表。
她戳一下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宋爽，“马上要到时间了，你那边准备好了没？”
宋爽收起手机揣进兜里，得瑟道：“当然，我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姜晴看了一眼班级里都在忙碌又忍不住朝她们这个方向时不时看一眼的同学，“老师没发现吧？”
“要放假了呀，”宋爽高兴道，“隔壁班的也在躁动，我们班在老师眼皮底下表现可乖了，老师还夸我们来着。”
“那就好。”姜晴放下心。
幸亏下午没有老班的课，不然他一准会又发现她逃课了。
虽然老班知道是一定会知道的，但晚点总比早点好，不会耽误她们搞事。
她转头看向窗外，遥遥望见高三的楼层不知何时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她小手一挥。
“行动！”
瞬间，蓦然寂静一刻的教室重新炸锅。
低头的低头，串班的串班，领宣传册的领宣传册。
姜晴目光落在杨天华手里那格外厚的一沓宣传页上，“我就知道不是你举报的，你是个好同志，能当顶梁柱的那种，加油！”
被迫被委以重任的杨天华：……
他脸上表情很是精彩，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但姜晴已然没时间分析他脸上的百分比了。
杨天华想说什么，就见姜晴低头接过宋爽画的表正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
他识趣地闭嘴走了。
王东段走过来，“好麻烦，净耽误我时间。”
宋爽一听他说话就来气，“你每天写个不停，也没见你哪次考试考得比林南延好啊。”
“怎么，”她阴阳怪气，“耽误你俩小时，耽误你当年级第一了呗。”
王东段：“你！”
“好了，”姜晴连忙拦人，抓住宋爽的手，“你看一些人心是好的，偏偏嘴上不饶人。”
“到最后，事是办了，也很难落到什么好，”说着她余光扫了一眼王东段，“看人要看他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
嘴里抱怨但手上抱着一沓宣传页的王东段：……
这是点他呢还是点他呢。
他最后一脸别扭地回了座位。
宋爽这时才反应过来，小声说：“谁让他说那么难听？”
“嗯，”姜晴转移话题，“所以我们现在先检查检查有什么遗漏。”
郑愿和马宁来九班领了一趟宣传册子，很快就走了。
大家各行其事，老师一来，就迅速落座归位，老师一走，就满校园流窜。
从点到面，以九班为起始点，蒲公英的种子乘风飘散，迅速占据了校园的各个角落。
一颗炸弹投入本就躁动的校园，掀起了滔天巨浪。
学生们轰然炸锅，扎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见老师来了，连忙一窝蜂地散开。
消息其实捂不长久，总会被老师们察觉，但谁让已经临近放学时间了呢？
等老师们反应过来想遏制事件发展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带着蒲公英种子飞出了校门，投放在了更广阔的天地。
当天黄昏时分。
学校里一则紧急通知迅速集齐了高一高二年级的各个班主任。
请假的、回家的、吃饭的，不论现在在哪，都赶紧滚回来！
通知的文辞当然会更优雅一点，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已经在回家路上又被中途薅过来的张阔推开办公室大门，见到李风正沉默着站在高二的班主任前面，他的心咯噔一下，当即知道出了大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看起来甚至惊动了校长。
张阔默默站在角落，纳闷地想。
随着人在短短二十分钟之内陆陆续续到齐，校长也终于推门进来。
一进来就摔了一沓纸。
“看看吧。”
“看看你们底下学生一个个的都在传什么！？”
“我们江原一中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李风上前拾起来小册子，大致扫了一眼，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张阔。
张阔察觉到了，但十分摸不着头脑，主任看他做什么？
冤枉啊，他什么也没干，就是来凑数听训的。
直到一张A4册子传阅到了他手上。
张阔瞳孔骤缩，心跳都停了一拍。
他游魂似地往下传递。
他…好像，摊上大事了！
校长运了运气，“这些学生还算有分寸，是在高三放学后才往外传的，要是传到了高三学生群里，我看你们怎么办？”
“高考前夕出了这么大差子，你们要怎么和家长交代！？”
什么？张阔瞬间抬头，没有高三？
那就好，那就好。
他呼吸喘过劲了，还好还好，几个小兔崽子还算有分寸，好歹知道照顾下他这个老班的小心脏。
校长看着眼前站着一排显得无比沉默的人，他坐下。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查查到底是你们谁手下的祸头子，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你们谁要是有线索，也提出来，我们尽快解决。”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校长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杀鸡儆猴，推出来罪魁祸首给即将要闹事的家长一个交代，也是给上级一个交代。
以此平息事态。
校长想的很好，互相检举，总能抓住点蛛丝马迹。
但是吧，耐不住在场的都是职场老油条。
反正已经有人去调查了，他们何必跳出来做那个恶人呢？
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更何况这种事，谁能百分百地保证就是对方的学生做的，没有证据无端猜测说出来更恶心人。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气得校长大口喝了一杯清心茶。
“李风，你作为学校书记，当做表率，你先说。”
李风上前一步张口。
张阔冷汗阵阵，就算不牵涉高三又如何，他命不久矣了。
李风：“这件事……”
“嘟嘟”敲门声响起，有人跨步进来。
校长展眉，放下茶杯，“看来是有结果了。”
张阔的心一下子落到了最底下，他默默往角落钻了钻。
被挤了的三班主任陈永添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毛病！
“校长，我们派人查过了学校里的打印店，察觉事件苗头的老师、保安、保洁员等，以及网络上的IP地址……”
校长挥手打断他，“别说那么多废话，直接说结果。”
“哪个班的？叫什么名？有几个人？”
来人沉默了一下。
张阔闭上眼。
“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从高一至高二，每个班都有学生涉及。”
满室哗然。
校长欻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张阔猛然睁眼，大汗淋漓，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