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惊怒：“你说什么！？”
负责调查的人却不敢再重复一遍，硬着头皮低头。
结果就是这样，他们也没办法扯出花来。
校长沉着脸，“怎么可能每个班都有涉及，你们到底是怎么查的？”
“我们……”
李风摆手，“你先出去吧。”
报告的人如蒙大赦，转身飞速离开房间。
李风转眼，对上盛怒的校长，她走近几步，为校长倒了一杯茶。
“您先消消气，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重要的不是追责，而是怎么解决这件事？”
“怎么解决？”校长一拍桌子，震得底下站着的几个老师徒然一个激灵，“明后天是假期，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遍江原市，学生的家长会知道，隔壁学校会知道，教育局的上级领导也会知道。”
“现在，你告诉我，怎么解决！”
办公室里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李风却仿佛不受影响，她上前捡起一份宣传手册。
“这册子，您看过吗？”
校长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废话，就是看过了才如此生气。
李风了然，她忽然转了话题。
“我们校领导秉持着高起点、高标准、高品位的原则投建学校，在数十年如一日的建设中，我们一中是作为江原市的重点高中，在教育局那里也是挂了名的模范高中。”
“每年从一中走出去的优秀学生数不胜数，毫不夸张地说，一中名副其实称得上是江原排名第一的中学。”
校长闻言脸色有所缓和，“学校的好名声就是招生的活字招牌，我们一中校风质朴，绝不可让任何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张阔默默躲至陈永添身后，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陈永添觑他一眼，眼睛一眯，这老小子心虚啊！
“是，”李风表示赞同，“校长说的对。”
“学校的好名声就是活字招牌，我们一中既然是第一，也必然要事事争第一，在试点创新上也要敢为人先，争当典范。”
校长表情凝固，“什么？”
“您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吗？”李风将茶水推过去，“近几年隔壁三中开了不少钱挖好苗子，虽然他们现在不足为惧，但我们学校也要有忧患意识。”
“性教育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话音落下，不知谁惊得往后踉跄两步，撞上身后的柜子，发出砰然巨响。
李风不受干扰还在继续，“现在先进的学校都在推行素质教育，旧有的陈旧观念落于人后，所有学校都在卯足劲地想在教育局那里露头。”
“性教育一旦普及，我相信学生们之间的情感安全问题会相对降低。”
校长下意识反驳，“你怎么知道会降低而不是升高？”
李风：“您看了宣传手册就知道，重点不在性，而在教育，在危害，在安全。”
校长坐在办公椅上，沉默地注视着桌上那份灼人眼球的纸张。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您现在揪出了罪魁祸首又如何，在教育局那里照样落得管不住学生的印象，”李风轻声道，“但我们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先行在我们学校试点推行性教育。”
“这样的话，您就是敢为人先，是江原市教育界的大功臣。”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待校长的决断。
校长沉默良久，喝了一口清心茶，“其他人怎么看？”
怎么看？老师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了谱。
“李主任说得对，确实是个好办法。”
“我不同意，这太冒险了。”
“我们一中就是要有冒险的精神……”
大家自然地分成了两派，谁也不让谁，现场顿时乱得像菜市场，吵得人头疼。
“行了！”校长出声呵斥，“问你们意见就没有不吵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李风，肃声，“既然是你提的建议，你担得起责任吗？”
“我……”李风沉默一瞬，话音一转，“我当然担不起责任了，学校里，您的荣誉是第一位的，奋勇争先的精神也是第一位的。”
校长：……
话说得那么好听，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她什么意思。
“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和党委书记商量的，”校长心烦地摆手，“你们先回去吧。”
一干没用的人堵在他眼前也压得他心烦。
李风落在最后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校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件事和你们年级某个班前两天刚被投诉的老师有没有关系？”
“你觉得有就有，您觉得没有就没有，”李风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校长，“上件事我们年级不清白，这件事我们年级同样掺合其中，我不好多辩解什么。”
“行了，出去吧。”校长无语地摆手。
李风笑笑，出了办公室，刚一转弯就碰到了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张阔。
“主任，这件事我有责任，我们班……”
李风打断他，“这件事已经定了性，是高一高二所有年级的学生一起谋划的。”
张阔怔愣一瞬，点头，“我知道了。”
李风大步离去，张阔已经明白了主任的意思，正要离开，忽听背后传来人声。
“哟，看来你的责任不小啊。”陈永添踱步过来。
张阔给了他个白眼，“三班也掺合了，咋地，你能撇干净？”
陈永添：“你！”
张阔扫了他一眼，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嘿，这老张，要不是当初把陈衡栽给了九班，他犯得着心虚以至于处处忍让他，还在办公室里帮着李主任说话。
真·不识好人心。
再说了，当初的事也是主任允许陈衡转班的，他可没那么大能耐，插手别的班的事。
学校里掀起的风暴叶美烟虽看不见，也能猜到一点。
不管怎样，她们已经放假了，怎么处理那都是下周的事。
只是她现在一回忆起姜晴震惊的表情就想笑。
“对了，忘记问你了，李主任把数学老师的地址交给你真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既然这样的话，有李主任的支持，”校门口，姜晴双手合十，陷入美好的畅想，“我们又做了那么多准备，老班不会处罚我们的。”
“当然，”叶美烟严肃脸，“不是。”
“啊？”姜晴被口水噎了一下，“嘎？”
叶美烟看她，“都说了是调查，要是李主任直接给了我的话，那还叫调查吗？”
“那，”姜晴张大嘴巴，“那你是从哪来的？”
“李主任的办公室。”
见姜晴还懵圈着，叶美烟解释，“知道老师们会值班吗？”
姜晴点头。
“遇到紧急的事可以拨打值班老师的电话号码，但要是电话打不通怎么办？”
“下面当然也会备注紧急人和紧急联系地址。”
姜晴恍然大悟，“李老师也值过班，所以留下了值班记录。”
叶美烟：“你说对了。”
姜晴感觉天塌了，“那我们是在欺骗李老师？”
“我们骗什么了？”叶美烟脚步放慢，“地址确实是从李主任那里知道的，其他我可什么没说。”
姜晴仔细想了想，好像，说得也对。
她们确实什么也没说。
“好啦，早点回家，做都做了，别多想了，”叶美烟拍拍女孩的肩，“林南延还在等你。”
姜晴朝身后看过去，男生不远不近地坠在两人身后。
叶美烟目送两人并排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才转身上了回家的小轿车。
她没有回家，反而让司机把她载到了家门口附近放下。
步行直达周围最近的篮球馆。
摘下珍珠发夹，绑上发带，戴上护腕，换上一身运动服，她无数次运球转球跳起投篮。
自从决定要参加篮球赛以来，叶美烟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到篮球馆熟悉手感。
夕阳西下，汗水浸湿了运动服，女生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活力外衣。
但她并不觉得累，每一次酸疼的肌肉，疲惫的身躯，都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她在重拾小时的梦想，她在弥补未来的遗憾。
直到夜幕降临，叶美烟才收拾起背包。
“出来吧。”她说。
空荡荡的篮球馆里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回音，但叶美烟知道，这里一直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从她第一次踏进篮球馆，他就一直存在。
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叶美烟并没有抬头，眼角余光扫到了一双熟悉的男式运动鞋。
她拉好拉链，看着递到眼前的矿泉水。
“我以为你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郑愿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不敢露面。
叶美烟看向郑愿，看他直愣愣地不收回的手，她接过水。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郑愿，阳光、自信、开朗，是最纯正的体育生。
一场恋爱为什么能让人面目全非？
爱情，真的对人影响有这么大吗？
叶美烟不理解，她甚至都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我有七个前男友，你是第八个，”叶美烟看向郑愿，坦诚地说，“我的男友从来没超过三个月，你不会是例外。”
“我不是什么好的恋人。”
郑愿沉默着不说话。
半天只应声，“我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过去她有七个男友，还是知道她不是个好恋人？
叶美烟没有问。
她背起背包，刚换上的小皮鞋敲打在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你运球的方式不大对。”男生突然在她背后说。
叶美烟停下脚步，手攥紧了肩膀上的背带。
郑愿迟疑地说：“应该说你的意识到位，但身体……”
“郑愿！”叶美烟骤然打断了他，转身对上郑愿无措的面容，她深呼吸，勉强笑笑，“听说你在三中有很多认识的初中同学。”
郑愿愣愣地点头。
叶美烟语速极快，“那你认不认识李亮，或者李青云，不认识也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
郑愿安静地听女生说完。
“认识。”他说。
叶美烟表情霎时凝固，“你说你认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