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稚雪收起驺吾画片时,梅疏野忙趁这个时候,拿起了那张骷髅白虎,往地上一拍。
灰绿色的雾气从画片中转出来,一只庞大的白虎优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其骷髅的影子随着它的步伐在它的身体里若隐若现,突然它的脚步一顿,无数骷髅骨刺向他们飞来。
梅稚雪还往后躲了躲,梅疏野却兴奋地迎了上去,万千骨刺在接近他的瞬间,又化为灰绿色雾气,渐渐消失不见。
在钻回到画片前,骷髅白虎应该还有一声虎啸,梅疏野正兴奋等待时,一簇小火苗打断了正抬起脑袋准备长啸的白虎。
梅疏野不满地看向坐在窗边下百妖棋的梅疏晏,“你干嘛!”
梅疏晏放下法杖,重新拿起妖兽棋子,说道,“会吓到盘盘。”
梅疏野撇嘴,反驳道,“不可能!她胆子大着呢!而且就是要从小锻炼……”
说着说着,梅疏野没了声,他恋恋不舍地看着梅稚雪收起那张他觊觎良久的骷髅白虎画片,砸砸嘴回味道,“以后我的契约灵兽一定也要找个这么厉害的。”
“那我的灵兽一定也比你更厉害!”梅稚雪嘟嘟嚷嚷道,“说不定,我还有自己的本命灵兽呢。”
“努力梦吧,妹!妹!”梅疏野回道。
小床里的钟离悠老成地摇摇头,二哥啊二哥,你别说,还真让人家梦到了。
阿姐的本命灵兽是只通体雪白的七尾狐,近神兽级别,不过是只成长型,刚从阿姐血脉里被唤醒时还只是一只普通的一尾狐崽子。
后来,它修到了五条尾巴,只是……在阿姐毁容的那场试炼中,它的五条尾巴被生生折断为两条。
“外面好像下雪了。”梅疏晏望向窗外说道。
斗嘴的两个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同时转过脸,齐齐朝梅疏晏跑去,默契地把他挤到一边,梅疏晏瞬间被挤得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的。
梅稚雪、梅疏野一大一小脑袋整齐伐一地朝窗户缝隙探去。
梅疏野伸手把窗户又推高了一些,惊呼道,“真的下雪了诶!”
“就是好小……”梅稚雪略带遗憾地说道,“希望快点下大一点吧,到时候让阿爹带我们去堆雪人,雕冰兽。”
梅疏野突然将手伸出窗外,指尖凝结出炼气,梅稚雪好奇地顺着他的手向外张望,只看到一缕淡淡白雾,那些白雾承托着那些细雪,化为白乎乎一团。
紧接着,梅疏野的手指微微一收,白雾散去,一朵晶莹剔透、纹理清晰的漂亮雪花从白雾团中升起,随着梅疏野手指的收紧,渐渐向窗边移动,来到梅稚雪的面前。
“哇!”
梅稚雪惊喜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哇塞,真的能够碰到诶!
她还想再碰一下,冰雪花却调皮一躲闪,她跟着看过去,冰雪花停在梅疏野的耳边。
梅疏野得意洋洋笑着,右手食指竖着,食指轻轻一点,顶上的雪花也跟着上下一动。
“想要玩?可以。”梅疏野点头,“先好好叫声哥哥。”
不!可!能!
梅稚雪抿紧唇,又看了一眼他耳边那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还是犹豫道,“我才不叫。”只不过气势显然没那么足。
“很好!”梅疏野用空着的左手比了一个大拇指,赞赏肯定道,“不愧是梅家的女儿,就要这样有骨气!怎么能为一朵小小雪花低头呢!”
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地带着雪花走了。
气死她了!
梅稚雪气得当场磨牙,他明明知道,只要他再劝一句,她就会勉强叫上一句的!他明明知道!
梅稚雪委屈巴巴地看向长兄。
接收到梅稚雪眼神,梅疏晏抿了一下唇,张嘴欲言,还是没言出来,又抿了一下唇,再度张嘴,言了出来:“你知道的,阿兄是火元素法者。”
“试试嘛……阿娘说过,只有尽力试过才知道。”
“那就……试试吧。”
梅疏晏掏出自己的法杖。
这边的梅疏野带着雪花来到钟离悠面前,“盘……”
嘶——
梅疏野轻吸一口气,还是叫不出这个称呼啊,他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好好的人干嘛叫什么盘子。
钟离悠没管憨憨的二哥为何突然顿住,新奇地看着冰蓝色的雪花,总算来了点新东西了。
这时雪花突然降下来,在她的鼻尖轻轻一点,又迅速升了上去,梅疏野那张笑脸又凑了进来,“给你取个新的小名,叫豌豆,你这么小一点,叫这个小名正合适。”
诶?
钟离悠一愣,原来这个时候二哥就给她取了这个小名吗?
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刚开始只有二哥叫她豌豆,许是二哥叫的多了,后来长兄与阿姐也会偶尔叫叫,没想到竟然是从现在就开始了。
梅疏野还在用雪花逗她,依然是那老一套的逗法,让雪花左边挪挪,再右边飘飘,偶尔下降点一下她的脸蛋。
她听见不远处炭火燃烧时偶有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听见阿姐嘀嘀咕咕的说话声和长兄时不时的应和声。
突然间,钟离悠觉得,要是时间能够停在这个时候,也很不错。
人要是刚出生就能记事就好了,就像她现在这样,也许能多记住一些美好的回忆。
天色接近傍晚时,风刮得越来越紧,雪也紧跟着下得又紧又密,三个小孩被叫出去吃晚饭,梅稚雪高高兴兴地碰着一朵火红色的冰雪花走了,此刻,一辆普通的马车通过朝歌城防的检查,缓缓驶进内城门。
风雪挑起车帘,火红色的头发一闪而过。
钟离悠用完她混合了灵液的羊奶后,再度被燕姑送回到她的小床里
钟离悠照例摸了摸自己的眉间痣,她已习惯不再有任何动静,没想到这次,既熟悉又陌生的滞空感席卷而来。
一进这个黑白空间,钟离悠照旧啪嗒双腿先跪下,还是痛得遭不住。
依旧是全身被暴力疏通的钝痛感,钟离悠干脆半趴在地上,但这次这份疼痛她倒是能承受,她隐隐觉得,这份土气带来的疼痛似乎要结束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不是!你真的又把我们弄进来了?”白绒球边说边捡着地上的瓜子。
它磕瓜子正磕得起劲,莫名就被卷了进来,兜里的瓜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钟离悠看着它撅起圆滚屁股捡瓜子的样子,有些难言,“……你少吃点瓜子吧,也不怕上火。”
白绒球捡完最后一颗瓜子,哼哼道,“你不懂,天道之心才不会上火。”
行吧,你是天道之心你说了算。
钟离悠打量了一圈这个久违的空间,低下头,继续与身体里的疼痛打交道,却突然意识到,地上的白没有再向前流动了。
再一抬头,天上的黑同样也停止了流动,天地一切都仿佛处于静止中,包括她身体里的痛。
天地间气也静止沉降下来,化为肉眼可见的万千细刃。
钟离悠明白过来——土生金,金主沉降、肃杀。
下一秒,万千细刃向他们袭来,钟离悠扯过还在发呆看天的白绒球,带着它利落一滚,躲过一道锋利气刃。
钟离悠迅速爬起,又立刻低头,躲过几乎贴着头发削过的气刃,一阵剧痛从背后袭来,从左后肩到右后腰,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气刃横着劈过来,宛如腰斩,钟离悠被劈出空间。
小床里,钟离悠大口大口呼吸着,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腰,它还在,身前身后劈开的地方还在幻痛中。
据《五素相》的记载,最初,法修的五行元素中,每种元素都只能使用出一种法阵,水木元素为治愈,土元素为防御,金火元素为攻击。
后来,每一类元素的法修者开始拓宽自己元素的使用方法,水木法修者补齐防御与攻击的法阵,土元素法修者补齐攻击法阵,金火元素法修者补齐防御法阵。
但即使补齐了,轮攻击法政,金火元素仍为第一。
今天她倒是好好领会了纯粹的金气攻击的力量,若是再加上法阵咒语加持,不知道还会厉害成什么样子。
“……你,你不会还想着要进去吧?”白绒球看着钟离悠若有所思的模样,犹豫再三问道。
“怎么?”钟离悠看向白绒球。
“就是问问……所以你真的还要去啊?”
钟离悠目露疑惑,“为什么不?”
白绒球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毛,为难道,“你难道不怕痛吗?”
钟离悠侧头完全看向它,“你难道不想弄清楚这个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白绒球又犹豫着,原地蹦跶几下后,泄气般坐下,“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吧,其实我大致应该猜出来这个空间是怎么回事了。”
钟离悠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大差不差就是那么一回事。”白绒球先说好前提,然后道来,“这应该就是一个能提升修为的空间,按你祖母的说法,可能你梅家老祖就有这么一个空间,将这个空间内化为血脉契约,所以才又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
钟离悠思索着,血脉契约的话确实有可能,只不过血脉契约这个说法有点年头了,据说,有修行者获得什么东西想要传承给自己的血脉,便会进行血契,这样东西便会随机出现在他的直系血脉中。
这也是九乌大陆稍微有些底蕴的人家,都格外重视直系血脉,谁知道往上数三代哪个老祖有没有留下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按你这么说,那为什么上辈子的我没这颗痣?”钟离悠问道。
白绒球瞬间卡壳,这个问题他也想过,没想出来,如果说这辈子的钟离悠和上辈子有什么不同,那最大的不同就是她重生了,“难道是因为我的存在?”
钟离悠:“……”
钟离悠:“你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少瞧不起球了!”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唯一一段真正空白的时间就是在她死后到重生,她开口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死后到重生这个阶段,发生了什么?”
白绒球摇头,“我是在你重生后,天道才生出我,把我派到你身边,我知道的也只是天道允许我知道的。”
钟离悠:“那我重生和这颗痣有关吗?”
白绒球:“这个倒是无关……哎呀,说远了,我要跟你说的是空间的事情!”
钟离悠:“你说。”
还以为能借这个话题多套一点话出来。
“这个空间里的气很玄妙,同时容纳着道修者的练气和法修者的元素之力,如果是修炼者进来,修炼速度必然要提升许多,但……你又没有五行七脉。”
白绒球是真心觉得,钟离悠没必要承受那些痛苦,这些痛苦换不回来任何回报,既然已知是徒劳无功,何必又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