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日

    在钟离悠看来,外祖母一行三人

    外祖母一行三人就跟这场风雪一样,来得突然,去得也急。

    这场雪之后,丹阳的天空吝啬地放了两天晴,进而又是一场连绵的鹅毛大雪,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在空中飘舞着。

    飘飘洒洒的细雪渐渐变为漫天飞舞的杏花花瓣,此时春光明媚,煦色韶光,生机盎然。

    三月十六,春和景明,青帝日也。

    钟离悠坐在榻上,靠在木窗檐边,一边晒着春日暖阳一边看着梅稚雪给她的右手腕系上五春绳。

    “今天是青帝节,每个人都要系上五春绳,尤其像你这样的小孩。”梅稚雪打完最后一个结,给钟离悠解释道。

    她的右手腕同样也系着一条五春绳。

    系完五春绳后,梅稚雪也没放开钟离悠的手,看着她莲藕藕节般白胖的手腕,突然有点想咬上一口。

    她抬头看着钟离悠白嫩的小脸,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眉心一点米粒红,今天还穿着一件浅粉衣衫……怎么办?她更想咬一口了!

    梅稚雪弯腰低头用力在她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豌豆。”梅疏野喊。

    钟离悠抬头看过去,梅疏野坐在榻的右边,手里转着他的那条五春绳,见她看过来,梅疏野拍了拍榻沿,“爬过来。”

    “爬过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钟离悠扭过脑袋。

    梅疏野拧起眉,他这小妹妹不咋爱动,这可咋办?开春时她就又收拾受了次风寒,近日才彻底转好,中间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咳嗽着,他怀疑就是因为她太少动了所以身体才这样弱。

    然而下一秒,钟离悠爬向榻的另一边,祖父和兄长那里。

    祖父梅烈正在给梅疏晏编五春绳,见钟离悠爬过来后,边把编绳的手往她这边挪了挪,好让她看个清楚。

    钟离悠自然对五春绳不陌生,她自己也会编,五春绳由淡青、浅绿和深绿三种丝绳,配以野草绳和柳条环构成。

    青帝日的五春绳,赤帝日的五赤绳,白帝日的五霜绳,黑帝日的五冬绳,还有黄帝日的五土绳,基本都是一个配置和编法。

    九乌大陆的力量之源皆始于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其中,木元素尤旺于春,火旺于夏,金旺于秋,水旺于冬,而土则旺于四季。

    每一年的春分、夏至、秋分和冬至,其季节所属的元素在当日尤为旺盛,修炼者在那日进行修炼往往会事半功倍,尤其是木火水金这四系法修者。

    故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九乌大陆有了“拜帝”的习俗,将一年的春分日、夏至日、秋分日和冬至日,分别设为青帝节、赤帝节、白帝节和黑帝节,由于土旺于四季,便将一年的最后一日立为黄帝节。

    九乌大陆人人都相当重视这五帝节,因此每逢此节,路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除了佩戴特定手编绳、吃特定糕点食物外,还会举行专门的祭祀大典,游神长队会走遍城池的大街小巷里。

    每个帝节都还有其特别的庆节形式,譬如青帝日,以木元素为主的炼药师们会在城池中心位置举行大集会,现场炼药切磋交流、推出炼制新药、分享丹药方等等。

    炼药师组织会的人还会向城防申请空中浮船进行游街,降下各种青绿色锦囊,锦囊里主要放着药丹,部分是药材和丹方。

    大多数药丹药材和丹方都是下品,极小部分是中品一阶,至于中品一阶以上的东西,炼药师组织会倒也没那么奢侈。

    除了炼药师外,这一日大部分的医师也会出来摆摊免费看病,一些有钱人家也会出资提供一批免费药材给家境略贫寒的人。

    不过,对于丹阳的孩子而言,春帝日还有另一个意义,那就是到四象殿去测根骨。

    今日就是梅稚雪去测根骨的大日子。

    “好了,编好了。”梅烈拿起新鲜出炉的五春绳,系在梅疏晏的手腕上。

    梅疏晏摸了摸手腕上的五春绳,抬头说道,“谢谢祖父。”

    钟离悠也伸手摸了摸,梅疏晏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梅!疏!野!”梅稚雪边大喊边追道,“那是我的青豆糕!”

    梅稚雪梅疏野两人没好到一会儿,便又开始追逐赛。

    梅疏野边跑边回头看,一个不留神撞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抬头一看,老实了。

    萧韵扶住梅疏野的肩膀,她身后跟着梅长墨。

    “可以走了,马车什么都准备好了。”梅长墨边说边呼噜了一把小儿子的脑袋。

    之前已说好,梅烈、萧韵夫妻俩带着三个小孩去四象殿和青帝集会,侯珍在家看着钟离悠。

    “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梅稚雪摸摸钟离悠的小脸说道,然后跟着阿娘萧韵走了。

    钟离悠咿呀两声。

    一行人往家走,钟离悠扒在窗边看。

    “阿爹,我要骑大马!”梅疏野突然敞开手臂说道。

    梅长墨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的梅疏晏,先弯腰抱起了梅疏野,然后另一只手臂抱起了旁边的梅疏晏。

    梅疏晏有些许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体,最后还是趴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

    梅长墨颠了颠两个孩子,“你们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等会儿就谁先骑。”

    -

    人声渐渐消散,风呼啦一吹,庭前的杏花簌簌落下,钟离悠听见响动后抬头看,她身后虚揽着她的侯珍也抬头看。

    漫天的杏花渐渐结成绿黄青涩的小果,原本白花花的杏树变得绿葱葱,九个月大的钟离悠抬头看着大树枝叶透下来的稀碎阳光。

    右手腕的五春绳被二哥梅疏野换成了五赤绳,青豆糕淡淡的香气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豆沙卷甜糯浓香的气味。

    身旁和她一起赏初夏之景的小狐狸突然蹭了蹭她,钟离悠立马继续给它顺毛。

    这是阿姐梅稚雪的本命灵兽,七尾白狐,名字叫雪团。

    现在还只是一只爱晒太阳、爱被摸头的一阶小狐狸。

    “你说,人族这么能想出这么多好吃食物的做法?”白绒球抱着一只豆沙卷猛啃。

    钟离悠没理会它,两个兄长去丹阳国学院上课去了,阿姐去了梅氏自己的学堂正式认字习文去了……好无聊啊。

    钟离悠倒在榻上,小狐狸立马跟着凑了过来,拱了拱她的脸,钟离悠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的脑袋。

    梅氏学堂……按年龄来算,梅应微此时也应该进了梅家学堂了吧。

    梅应怜和她差不多年纪,现在应该还在家里咿咿呀呀叫着。

    她的前未婚夫楚怀瑾应该也进入丹阳国学院了吧。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上辈子的事情了,现下的日子悠长鲜活,有时候恍惚间,她才乍然想起自己是重生而来的,上辈子的事情逐渐变得像是他人的经历,像是她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一个故事而已。

    还是太安逸了,钟离悠想。

    不过,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除了安逸待着,还能做些什么呢?

    还有三个月,她就满周岁了,那天她就要进王宫了,见到那位神秘的国祝师许无负了。

    钟离悠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了。

    相传许无负万事皆可占,她会占出自己是重生之人吗?

    “怎么可能?”天道之心白绒球满不在乎的甩了甩自己的小手,“你重生乃是天道之事,怎么可能会被占破。”

    钟离悠放下心来,继续看着窗外的天。

    绿油油的树叶渐渐熟透,熟成淡淡的浅黄,再是深黄,进而是漂亮的金黄,边缘骤然卷上棕黄痕迹,叶子彻底熟透,从瘦骨嶙峋的树上掉落下来,蜷于泥土里。

    深秋。

    周岁礼的前夜,钟离悠就是莫名兴奋,体内隐隐躁动,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但一旁燕姑看着她,她只好装睡,意识偷溜进眉间痣的空间里。

    空间里依旧在下雨,她待了一会儿,头发衣裳都湿透了,空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她知道这一趟大概又是白来了。

    自从她熟练地躲完了金气化作的风刃后,这个空间便下起连绵不断的雨水来,既不同于土气钻进她体内带来的钝痛,也不同于金气攻击而来的锐痛,这雨水就这样不痛不痒、枯燥乏味地下着。

    在她的空间里已下完大半个夏秋了。

    按照规律,土生金,金生水,没想到生出来的水竟然是这样的。

    这雨究竟还要下多久?钟离悠从下往上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愁道。

    这时,一把伞骤然出现在钟离悠的下方,还没等钟离悠惊讶出声,那伞便自觉往上一抬,正是天道之心白绒球。

    “你能带伞进来?!”钟离悠惊讶道,“你竟然能带外面的东西进来?”

    这话一出,钟离悠突然想起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画面,白绒球原来也是带过外面的食物进来过的,譬如那把瓜子。

    换另一边撑伞的白绒球也用着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钟离悠,“我之前不一直带过东西进来吗?”

    说完,它大大咬了一口手中的烤紫薯。

    钟离悠动作自然地从它手中夺过那把油纸伞,给自己撑着,“害,那不是这些食物跟你差不多都浑然一体了,你从哪儿偷来的伞?”

    白绒球护着自己的紫薯走进伞面下,挑了钟离悠一块还不算太湿的衣服下摆铺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边撕紫薯皮边说道,“你祖母的。”

    钟离悠皱眉:“她竟然没有发现吗?”

    白绒球哼哼:“我会做赝品。”

    钟离悠睁大眼睛,“做赝品?”

    “当然呐,”白绒球忙打补丁道,“只限于寻常事物。”

    “这也很棒了。”钟离悠一巴掌拍在白绒球身上,“你能把院子里亭子搬过来吗?”

    白绒球:“……”

    白绒球跳起来:“我搞这些赝品也是很耗费灵力的!”

    “你一次运一点嘛,我们可以把这里打造成我们的小天地。”钟离悠越说越心动。

    白绒球扭开她的手,“不……”

    钟离悠:“我做饭也超好吃!做烧鸡烤鱼更是丹阳一绝!”

    白绒球又把身体扭回来,“……那也不是不行。”

    两人勉强达成一致,撑着伞在雨下七舌八嘴地商讨了半天要带什么进来,最后白绒球又偷溜出空间拿了纸笔,两人列了个单子,钟离悠也将自己体内莫名的兴奋消磨干净,老老实实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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