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悠

    侯珍推开书房,带着钟离悠走了进去,

    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树影、窗影,屋内宁静雅致,洒扫干净,所见之处不染丝毫尘埃,似乎随时等着它们的主人回来。

    侯珍牵着钟离悠往左边内室走,钟离悠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壁最中间的那副活墨画像,画像的场景正是外面庭院里,金黄色的银杏叶簌簌落下,红亭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两个人先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作画人的方向,浅浅一笑。

    这是她的父母,梅长宁和钟离清。

    他们留下的画像并不多,一共三幅。除了挂在墙上的这一幅,剩下的两幅,一幅是他们大婚时画的,一幅是他们前往死无葬身地时画的。

    虽然这些活墨画像都能动,但到底是墨水画出来的,她还是很难根据这些画像拼凑出一个鲜活的父母模样。

    侯珍带着钟离悠在书桌前停下,松开牵着钟离悠的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在钟离悠身边蹲下,与她齐平,指着对面的画像说道,“磐磐,那是你的阿娘和阿爹。”

    “阿娘?阿爹?”钟离悠装作懵懂样。

    侯珍点头,“对,你的阿娘阿爹。”

    “他们去哪里呢?”钟离悠配合地问道。

    “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没办法回来了。”侯珍摸摸她的脑袋,“他们会一直记得你,至于你,你可以记住他们,也可以不记住他们。”

    钟离悠抬起手,摸着衣服里那块玉坠,没有说话。

    侯珍:“你阿娘叫钟离清,清水的清,出生在东隅,你的外祖家就在东隅。”

    钟离悠点头,“闻姑玉烛她们就是从东隅来的。”

    “等你再长大些,可以去东隅看看他们。”侯珍说回钟离清,用着回忆的口吻,“你阿娘是个金木双系的道修者,金克木,你阿娘在十岁前一直在与这两种元素相磨合,修炼等级不过是道者三阶。”

    “一直到13岁时,你阿娘才略平衡好这两种元素,修炼等级开始缓慢上涨,但始终比同龄人差上一大截,就在十五岁那年,你阿娘连升十三阶,直接成为一阶的大法师,后来17岁成为当时最年轻的法灵,就此成为这片大陆众多天才中最耀眼的一位。”

    “不过,别人可能记得你阿娘十五岁连升十三阶,也记得你阿娘十七岁便成为法灵,但未必真能体会她十五岁前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侯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阿爹叫梅长宁,长久的长,安宁的宁,你知道你阿爹是法修还是道修?”

    钟离悠答道:“是道修,和阿娘不一样。”

    侯珍看着她稚嫩的小脸,又问道,“你知道今天我们出门首先要做什么吗?”

    钟离悠点头,“去四象殿测根骨。”

    “三十多年前,你阿爹像你一样大的时候,也在四象殿测过根骨,测出来的结果是法修。”

    “法修?”钟离悠配合地睁大眼睛,静静地听着祖母给她讲这个她已熟知的故事。

    侯珍:“对,法修。但你阿爹不喜欢用法杖,更喜欢那些有形状的武器。当初刚测出来时,他年纪小,虽然闷闷不乐的,但好歹还是学了四五年的法阵。”

    “直到八岁那年,他和别人对决前,突然就扔了法杖,手持双刀就上了场。当时别人还以为我们梅家又出了一个道法双修的奇才,后来才知道是你阿爹想了笨办法,强行修了道修。”

    因为钟离悠年纪还小,侯珍并没有详说是什么办法,“虽然没有魂核,虽然四象殿的人说你阿爹在法修一道上奇高,但你阿爹还是选择了自己想走的道。”

    侯珍轻轻握住钟离悠小小的肩膀,“祖母也不知道你能听懂多少,无论是道修,还是法修,又或者什么都不是,都不影响我们是什么人。”

    侯珍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是什么人,你自己说了才算。”

    “祖母……”钟离悠装成听不懂的样子往侯珍怀里缩,侯珍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放开,“给你阿娘阿爹磕个头,磕个头我们就出去了。”

    “好。”

    钟离悠跪下,透进屋内的阳光正巧打在她的眼前,对面的画也染上淡淡橙金色,她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上辈子祖母是否也跟她说了这些话,她已记不得了,但这辈子她会好好记住的。

    侯珍带着钟离悠出了洗墨小院,燕姑迎了上来,“少夫人和小郎君小女郎都已收拾好,在厅前等着。”

    侯珍点头,玉烛从她手里接过钟离悠。

    “要抱吗?”玉烛问道。

    钟离悠摇头。

    一行人刚走出分叉路口,便听到极热情的一声呼喊,“磐磐!”

    梅稚雪一边大喊着一边朝她们跑来,将后面正常走来的萧韵、梅疏晏和梅疏野三人远远甩在身后。

    梅稚雪一把握住钟离悠的手,“你去哪儿呢?我等你好久!”

    钟离悠朝着她甜甜一笑,梅稚雪瞬间喜欢得不行,捏了捏她的脸蛋,立刻忘了问题,就这样被钟离悠混了过去。

    两行人融为一队,萧韵走在侯珍旁边,梅疏晏梅疏野两兄弟自然而然地跟在两个妹妹的身后,一起往正大门走去。

    梅疏野抛着自己新得的储物戒,自他们十岁后,终于可以有自己的零用钱了,虽然不多,但也能买上几张灵兽画片了。

    他侧头撺掇着梅疏晏,“等下豌豆去测根骨,我们先去买画片吧!”

    “不行!”

    梅疏晏还没来得及摇头,前面的梅稚雪已转头拒绝,“我们要都先去四象殿,等磐磐测完后,我们再一起去炼药集会看他们炼药,再去嘘声巷吃东西!”

    梅疏野撇撇嘴,不大乐意,但到底没说什么。

    出了梅府,侯珍和萧韵一辆马车,四个小家伙一辆马车。

    闻姑驾着马车,玉烛坐在她旁边,钟离悠将丹雀留在了府内。

    马车内,钟离悠和梅稚雪坐在一边,两个脑袋凑在窗边,一人贡献出一只手,撑着车窗窗帘,向外看着。

    这里是曲平坊,住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官眷人家,少有人走动,因而坊内较为安静。

    梅稚雪陪着钟离悠看了一会儿,大概介绍了一路过来的房子都住了哪些人,后来没什么要说的了,便转过了身,将自己的本命灵兽雪团从元素星海中放了出来。

    这是钟离悠重生以来第一次出门,此时正新鲜着,即使看着大差不差的房屋,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梅疏野正翘着二郎腿,往嘴里扔点心,抛一个,用嘴巴接住,又抛一个,刚被放出来的雪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走点心。

    白张了嘴巴的梅疏野伸出手,一记爆栗砸在它的白呼呼的脑袋上,又捏住它的嘴筒子晃了晃,“你倒是把你灵兽的本事都用来跟人抢东西吃了。”

    梅稚雪拍掉他的手,“一块点心,你就让它吃嘛!”

    雪团的嘴巴重回自由,讨好地蹭了蹭梅稚雪的手,毛绒绒的大尾巴卷起桌上的点心,脑袋又去蹭钟离悠的后腰,钟离悠下意识挺直腰背,低头一看,一块淡粉色玫瑰团被白色大尾巴递在她面前。

    虽然钟离悠现在还是饱的,但她还是接了过来,雪团高兴地蹭着她的后腰。

    “看见没有!”梅稚雪叉腰,“你要是对它好,它就会主动给你!”

    梅疏野:“……”

    饶是车厢内闹了两三轮了,梅疏晏始终低头看着书,研究着法阵,他现在已是法者七阶,可以接触一些较为复杂的法阵了。

    另外两个要比他低一些,梅疏野目前是道者五阶,梅稚雪是道者三阶,属于正常水平。

    车厢外的声音渐渐噪杂起来,梅疏野也凑到窗边来,马车已驶出曲平坊,踏上拱桥,这时已能一窥拱桥对面热闹的景象,房屋鳞次栉比,高楼林立,浅灰色的飞檐层层叠叠。

    马车下了拱桥,视线豁然开朗起来,马车缓慢融入到玄武大道的车流当中。

    能够同时容纳二十多里辆马车并行的大道上,此刻喧闹噪杂,人头攒动。佩剑的道修者、持双锤的高大猛士、裹着灰旧袍子的人、奇形怪状的兽人也混杂其中,拉货的商人,穿青袍的炼药师……各式各样的人汇聚在街上涌动着,朝着不同方向蔓延开来。

    沿街的铺子楼宇都挂上了青色或绿色的幡子,整条大道远远望过去如同一条静止的青绿巨龙,钟离悠趴在窗边,饶有趣味地看着每家铺子的牌匾,一一和记忆里的店铺挂上钩。

    梅稚雪见她对这些铺子感兴趣,说道,“等会儿你测完根骨后,带你去西城那边的嘘声巷,那里更好玩。”

    钟离悠刚侧过脑袋准备应好,一团火一样的东西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望过去,原是一只火焰鸟,直直装在对面二楼的墙上,坚实的墙撞出了一个焦灰色的大洞,钟离悠感同身受地捂住自己的脑袋,而火焰鸟则化成一团灰烬落了下来。

    这点动静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火焰鸟外泄出来的火系元素烫到了墙下等待着的商队,准确来说,是烫到了拉货的领头白虎,它身后的其他白虎也跟着乱动了起来,手持法杖的带头人立刻安抚着领头虎。

    这支商队的货车都严严实实盖着黑布,这是运灵兽才会有的待遇,待他们的马车再走近一些后,钟离悠看清了他们披风领口处的金色叶子的配饰,是秋家拍卖行的商队。

    又一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身材矮小的瘸腿妇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商队,先向商队领头人道了歉,商队领头人摆摆手,妇人便转过身,蹲下来,将地上的灰烬捧回到盒子里,新的火焰鸟幼崽会从灰烬里诞生。

    钟离悠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她在梦里附身梅应怜时所看到的一件事情,大约在4年后发生。

    秋家的拍卖行叫浮光行,和钟离家的青琅阁同样遍布中州各地,但两家经营方式略有不通,钟离家的分行负责人直接由总行排派人,分行完全听令于总行,而秋家则会找当地的世家大族合作开分行,利润对半分成。

    而秋家在朝歌城找的合作者就是司家,司家算是朝歌城内除开王室外的第一富了,主产业是药材和斗兽场。

    司家现任家主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司嘉檀幼年无意受朔鬼侵邪,导致五行七脉淤堵且双腿软弱无力。

    借尸还魂过来的梅应怜施展了一手奇妙的金针之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替他疏通了五行七脉,而这个梅应怜也因此从司家手里拿到了大批药材和药材种子,也就此踏上炼药师之路。

    现在回想,上辈子浮光行拿出的那些神秘炼药师制作的灵药也是出自她的手里吧。

    钟离悠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坏念头,关于司嘉檀的腿,她有比用金针梳通更一劳永逸的方法,那就是丹方,上辈子她可搜罗来太多有关五行七脉的丹方了,而且每一份她都细细研究过。

    钟离悠有些蠢蠢欲动,她想知道,如果她在梅应怜出手之前,将丹方给司家,梅应怜还能和司家搭上线吗?白绒球能容忍她这么做吗?

    虽然她现在和白绒球相处不错,但那也是建立于她现在还是一个五岁稚儿的基础上,她想知道,这只一直吃吃吃的白绒球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不过,这事也不太好做,梅家和司家关系不怎么好,在梅应怜的视角里,司老头子知道她是梅家旁支的人很是生气,还是在司嘉檀的强硬要求下,梅应怜给他施了针。

    当然喽,等梅应怜将他宝贝孙子治好后,瞬间又是另一幅嘴脸了,禁不住地夸,还顺带明贬了他们兄姊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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