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竹林传出,正是车马队,跟随孟昱出竹林的路径。
似乎,意识到什么是的,孟昱垂眸,眼睫轻颤,低声碎语:“不好,我们得赶紧逃离此处。”
还在原地混沌的阿旺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思量自家主子的言语,转头看去,其余三人借草木遮蔽,掩着身子匍匐前进,只剩他在原地发懵。
秋实走在最后面,回眸看了一眼秋实,发出口型:逃,再逃来不及了。
身后人迟迟未动,孟昱往回走了几步,拉着在原地发愣的阿旺,凑近他低声言语:“紧要任务,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此刻,顾不上缘由,阿旺老老实实点点头,跟在孟昱身后,小碎步逃离。
“他们在那!”
车马队中有人发现灌木丛里鬼鬼祟祟的异动,高声提醒马队大当家。
“捉到孟昱,重重有赏!”马队当家高举手中砍刀,喊话手下。
被犒赏振奋士气,一众小喽喽提刀吆喝。
“呜呵~呜呵……”
“捉孟昱,拿奖赏!”
远远的,孟昱就听到自己的名字,挑眉诧异:什么情况,这波,合着是冲自己来的!还好幼时跟着邪老怪学得脚上功夫,逞强不了,那就只能逃了。
加快脚下步程,一溜烟儿,跑了二里路,留下秋实、林子羽和阿旺在身后望尘莫及。
秋实:怪不得当初进京,孟家老祖让多带护卫护佑安全,被小姐一口回绝,原来自家小姐腿上功夫了得。
阿旺:小姐好生厉害!
林子羽:我一个壮汉青年,怎能跑不过区区柔弱女子!
三人紧随其后,快步跑离是非之地。
发现灌木丛异动的马队喽啰飞跑一刀,朝那处怪异木丛赤剌剌砍去,斩断半节草木,露出一双瞪大的黑眼珠子,惊恐汇聚。
阳光的照耀下,还有,白花花的屁垫,相当晃眼。
“哪里来得不知死活的家伙,竟在此茅厕。”小喽喽提着刀,便要往下砍去。
“咣当”一声,利刃迎击而上,周权拿出手里的利剑格挡在面前,摆脱了短暂的冲击。
小喽喽身后的车马队当家见此情形,又招呼两人上去,一同对付瘸腿的周权。
那周权哪是三人的对手,拖着瘸腿,气喘吁吁过招接招。
小喽喽互相使眼色,其中两名左右牵绊周权,掣肘手脚,另外一名凌空跳跃,手持大刀,直直往周权脑袋劈来。
头顶明晃晃的刃口刺得眼睛生疼,周权呐喊一句:“少主,我不甘心,还未侍奉你,便要成为宵小一辈的刀下亡魂,我不甘心!”
“咔嚓——”一声,接着传来“啊——”的尖叫声。
睁开双眼看去,小喽喽持刀的手断在地面,周权双眼冒着星星:“少主,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小的安危,不然,我这小命就差点在此交代了。”
他抹掉一把眼泪眼泪,侧身指着不远处的车马队,气势汹汹:“少主,就是他们,我与他们素来无冤无仇,在灌木丛里茅厕,被突如其来的大刀生生吓得憋了回去。”
马队当家闻言,瞧见地上斩断的半只血手,气势汹汹:“你只是拉不出屎,而他,却没了半只手!竟敢当我的面伤了我的人,还想找诸多借口。”他一声令下:“小的们,擒住这厮儿,替兄弟报仇雪恨!”
里三层外三层,周权和祝容被重重围了起来。
黑压压一片,压得周权喘不过气来,他抬头看了看伟岸的祝容。
自从吃了那聚神丹,少主功力与日俱长,前些时日和武力排行榜上的第十名武士过招,轻而易举巧妙解招。
现如今,面前的小喽喽,不过是蝼蚁一窝,不足挂齿。
周权不由自主摆开架势,提鼻怒气冲冲,准备叫嚣不断,被祝容一个眼神示意。
“轰隆——”一声,顿时,混沌一片,四周升起腾腾烟雾,迷乱众人的眼。
等待烟雾消散的差不多时,哪里还见得祝容和周权的人,早已逃得不见影踪。
马队当家一刀砍掉两寸粗的合树,横眉冷对,仰天长啸:“可别让我再见到这两人,否则,定然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声吼叫,沉寂片刻,马队当家敛容,“要想拿出宝物,需找出孟昱,她是开启黄粱慕古的关键。”
“听命当家,这就速速寻回孟昱。”
另一头。
孟昱火急火燎逃跑,身后三人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她。
阿旺双腿酸软,两手抱着大树借力支撑,“小姐,小姐,已将那群歹人远远地甩在身后,我们……我们还要跑吗?”
秋实叉着腰,就地瘫坐,两眼昏花迷迷糊糊,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水滴落,张大嘴呼呼出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林子羽大口喘息,刚刚宛若脚下生风,回应道:“可是……我们的行囊还在马车上。”
“行囊!”孟昱连忙停下脚步,转过身靠近疲软不堪的三人,“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可一想到马队穷凶极恶的模样,孟昱摇摇头作罢:“算了算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四个人,人家马队多少彪汉,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也没了!此去京都,也没多远的路程。”
四人原地休息片刻,便起身作势往官道走。
忽然,孟昱停下脚步,摇摇头:“官道不能走,那队人马指不定在那里设下埋伏,等着我们入瓮。”
顿时,孟昱眼底无波,如同古井里沉寂的死水,起不了半点涟漪,看向林子羽:“路痴,认不得路!”
起风了,寂静的林木受到召唤一般,摇曳身姿,空气中仿佛有股淡淡的烟尘。
“你们仔细闻闻,这是什么味道?”孟昱嗅动鼻子,仔细去嗅风中的气息。
秋实:“草木的清新。”
阿旺:“煮肉的香味。”
林子羽:“猎户做饭生活的烟尘味。”
三人的各说各话,听得林子羽的回答,孟昱轻挑眉梢,嘴角露出一抹讥诮:“没错,生活气息。”
接着,她继续开口:“这附近若是有人家户,指不定知晓去到京都的小道。”
其余三人捣蒜般赞同这种说法。
沿着风向,四人寻着烟尘,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达气味来源处。
原是一户人家,外面有栅栏圈起阻拦外界,院子里种了块地,养了家禽,有只黄狗拴在户门。
“汪汪汪——”黄狗听得动静,出犬舍汪汪吠叫,意图赶走外来者。
阿旺开口:“汪汪汪……汪汪汪!”
秋实不解:“你在和这只狗说些啥?”
其余两人蹙着眉头看向院子里的黄狗和阿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院子里的狗竟然停止吠叫,左右摇摆尾巴,似乎在相迎一般。
秋实赞叹:“不亏是阿旺,怪不得能同那黄狗交谈……咦!你给我们说说,你们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呃……汪汪汪……汪汪汪!就说了这些,听明白了否,秋实。”阿旺接过话茬,又和院子的黄狗嗯哼接话。
其余三人被这场景逗笑,还是孟昱先止住笑意,看向院子里情况。
灶台上的水咕噜咕噜响着,有气泡冲出烧水的壶盖,水渍沿着壶身倾泻而出。
案板上有煮好的白肉,馋的四人垂涎三尺,口水直冒,不住舔舐唇周。
这户人家,不似猎户,院子里陈设跟平常的农户无二。
深山老林,有人开辟荒地农田,也说得过去。
孟昱清清嗓子,柔声喊道:“请问有人吗?”
秋实咂嘴:“应该是没人,不然刚刚院子里的大黄狗叫唤时,屋子里要是有人,早都出来查看交涉了。”
林子羽四处查看,栅栏将整个屋子圈住,一副生人勿近的迹象,他抬手摸去栅栏,正要出声叫停抬手往院子里逗弄黄狗的阿旺,可以来不及。
“啊……!”阿旺吃疼的叫了出来,胳膊肘隐隐现出血滴,“我的个奶奶,怎么还给伤着出血。”
他撩开袖口,针孔大小的口子溢出鲜红的血珠。
此等情形,孟昱摇头:“我们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屋子里的人,兴许在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看来人是敌是友。”她顿了顿,指向灶台,“壶里的水才冒气烧开,想来主人离开不久,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主人家用此针孔栅栏,以此防御。”
孟昱靠近阿旺,拿出怀里的药瓶,递与他,交代嘱咐:“这粉末,可止血消疼,以后,莫要如此冒犯人家。”
阿旺委屈巴巴,捂着手肘:“知晓了,小姐,我以后再也不胡乱和路边的狗子搭话。”
秋实咂嘴:“你那是活该,被狗色迷了眼!”
院子里的黄狗趴在地面,修长的前腿搭在后腿,显得好生自在。
“咯咯——咯——”
院子里鸡舍的大公鸡跳出笼舍,昂首挺胸,气势雄浑打鸣。
“嘎吱——”
屋子开了木门,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是孟昱一行在竹林里遇到的老妪。
阿旺瞪圆眼珠子,看向染红的指甲,这双手,便是刚刚竹林里拍自己肩膀的鬼手,当时真真要了人命。
秋实抿了抿嘴,躲在孟昱身后,林子羽抬眸直直盯着老妪。
瞧见来人熟悉,孟昱绽开笑颜:“阿姐,原来你是这院子的主人!”
那老妪走向前来,细细看向四人,摇摇头,“莫要胡乱称呼攀扯亲戚,我可不认识你们。”
便回转身,往灶台行去,将烧开的水搁置一旁,拿出茶盏,放入几片青绿茶叶,一壶热水淋入杯盏,青绿茶叶翻滚了几个来回,安安静静沉如杯底。
孟昱直觉奇怪,还是开了口:“阿婆,我们在竹林里迷了路,还是您带我们出来的,没来得及好生感谢与您,便没了影踪。”
瞧见院子主人端来茶水放在台面,孟昱眉梢舒展,看来,这个阿婆也没这么铁石心肠,将客人拒之于门外。
门开了,四人进了院里,门闩又轻轻放上,阿婆指指台面茶水,轻言:“既然跟吴颜认识,不妨坐下来喝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