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郎明显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感到身体不适,就医去了。”
“去的哪个医馆?哪个郎中看的?开的什么药?”她记得若怜说过这曲郎是妖,他这明显是托词。
是曲郎执着地用目光扫着桌面,半响才说“老毛病了,自己在路边买点药就找个客栈睡觉休息了。”
闰宁霜紧追不舍地问“舞琅坊里给你提供的住处还不能让你满意?绣城里什么客栈能让你连舞琅坊都看不上了?”
曲郎死死攥着那青白的手,缄口不言。
一旁的狱卒审完了舞琅坊的总管走过来,不知道该不该打扰这边的审讯,试探地在门口唤了一声“殿下?剩下几个人的口径非常统一。”
闰宁霜看一眼完全不肯配合的曲郎,走出牢房听狱卒说“那几个人分开审的,但是都说曲郎夺花魁后第二日就神色匆忙地离开了舞琅坊。近日那个妙娘子失踪了,总管生怕曲郎再不见,摇财树不能一下少两颗,就大骂一顿看门的人后派许多人去找,但是那些人都没找到曲郎,他在今日早晨却像病入膏肓似的回到舞琅坊,然后就到这儿了。”
闰宁霜往前缓慢走了两步,问狱卒“曲郎出舞琅坊时只是神色匆匆但身体无碍,仅仅一日就变成现在这被一根线吊着命的样子,而且无一人知道或看见曲郎昨日去了什么地方?”
狱卒点头称“曲郎出去时身体似乎也不是很舒适,但绝不是现在这样。殿下,他现在也不肯说去了哪,我们要严刑逼供吗?”
闰宁霜眼神平平地扫了眼狱卒“你们也有镇狱能把人一口气吊三天的本事?怕不是一板子下去就让他归西了。”
惟妙似影子般在衙门里的大牢游走一圈后出去跟明鸩汇报“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昨晚被害,和舞琅坊有关,里面很多人都是今天早上关进去的正在审,我分不清哪个是咱们要找的。”
“可是咱们来时客栈里的介质还没被破,里面的人应该还没被发现。”明鸩有些疑惑“若关的不是人,那介质里是什么?”
“大牢进不去,只能去锦绣客栈从介质下手了。”说着三人又回到了锦绣客栈。
“开一间天号房!”惟肖进去就朝伙计喊道,然后把银子扔过去。
明鸩在外观察过,介质的空间布置在三楼,这郎朗晴日下,明目张胆的爬墙恐怕会引起注意,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舞琅坊被封,在旁的锦绣客栈也受到不小的波及,本身就因为挨着那里才火爆的,想去那里的不少人闻风就把这儿的房间退了,客栈里比往日冷清不少。前台伙计见还有人现在来住房,接过银子热情地前去招呼“好嘞!请上三楼。”
一二层已经比普通客栈豪华不少,三层连地砖都是玉铺的,一共只有四间天号房,明鸩立刻锁定了南边那间,向惟妙打个眼色,惟妙趁伙计不注意,把黑色的纸人甩进去。
在指引下进到屋子,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惟妙就从空气中消失,原地只剩一个纸人。惟肖已经习惯了惟妙这样,进来就绕着房间跑一圈然后飞扑到床上“有钱人的感觉真好啊!”
明鸩对于这种环境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弯腰捡起纸人问惟肖“一会他再用这个传回来吗?”话还没说完纸人骤然发烫,明鸩脱了手。接着膨的一下,纸人无声地膨胀成了惟妙。
“那屋里面非常...怪异。”惟妙说着,边拿丝线顺着门缝收着纸人“有种很难描述的香气,屋子餐桌位置只放着一个椅子,红色丝线一端链接椅子,另一端在房间中各个角落缠的密密麻麻。”
明鸩问“房间中没有人?”他前天晚上无意入介质时□□还在原地,而作夜被人主动拉入介质时□□是不在原地的“难道妖兽换了一个阵法?”他两次破坏介质都是自身进入后,从内部破坏,如今从外面看那里只是个被黑线缠绕起来的密不透风的空间,如果自己进不去那该如何破解?
明鸩在屋子一角盘腿坐下,想凝神找到破解之法,凝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干在这里黑线都拽不到,方法是想不出来的。于是他出了屋看客栈里大致的方位,依据这个房间的布局推测,上次住的床铺就是南面天号房餐桌位置的正下方,而现在的房间在那个屋子正对面。
也许并不是妖兽换了一个阵法,目标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大费周章藏东西?秋书人那个是靠法器布的介质,就算被破坏也不能伤及自己,怎么可能所有妖兽都像秋书人一样有那么多法器,自己进不去介质可能只因为范围波及不到自己这。
“客官需要什么唤小的们拿就是”三层中间的公共区域内有客栈的伙计,见明鸩出来还以为他有什么需求,殷勤地就凑上来了。
明鸩见现在不能直接过去,就当是出来要壶茶水,让他沏一壶送进房间。然后脑袋里飞速思考如何让外面两个伙计不发出动静晕倒的方法。从进王都的大牢那些药物就被收走了,惟妙惟肖挖出他后只购置了两幅针...
说完一个伙计就把沏好的茶送进房间,明鸩藏在门后等伙计弯腰把茶水放在桌上时针浅刺入后脑,就见伙计眼睛一闭直挺挺往下坐去。
这毫无征兆的出手给一旁的惟妙惟肖看傻了眼,带着疑问地轻声走过来问明鸩。
明鸩小声解答“一个时辰就会醒,趁外面那个伙计不设防,你们能不引起楼下注意把那个也弄晕吗?我需要进布置介质的那间房。”
“原来是这样,少主早说啊。”惟肖出去不到一分钟又进来了“搞定!”
然后把那两个伙计摆回去坐着装成当值时偷懒小歇的样子。
“屋里没人,房间还是反插着。”明鸩推了推正南向的房门“这客栈三层外面一直有伙计,妖兽必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在外布置房门反锁,很可能是从窗出去,或者本体很小能从缝隙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
惟妙又和纸人换进屋内把锁打开,诡异的气味瞬间扑到明鸩脸上,浓烈的香熏得他有些干呕。不是尸臭味,而是很多气味很冲的花香混合到一起,此起彼伏杂乱无章,一时都分辨不出到底用了多少种花。
屋内的景象亲眼见比惟妙描述的更骇人,像是闯入了什么邪教仪式。
明鸩走进一步,发现屋内没有一盏点燃的熏香,甚至没有燃尽的熏香炉子。再看向中间用红线密集缠住的椅子,外形似乎只是客栈给天号房配备的。他尽量不碰到红线的情况下靠近椅子,只觉得越靠近气味越浓烈,熏得他额头上血管都凸出来了。
“小心,这不是普通的红线!”明鸩说完这句话眼前景象突然变化,浓郁的香味瞬间不见,转而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被漆黑吞噬。
轻声唤惟妙惟肖的声音像飘进了虚空,无人应答。只有自己进介质了,明鸩心往下一沉,但是满目漆黑令他不敢妄动。
闭眼凝神寻找介质中的线,只有白线和黑线,介质果然是用来藏东西的,会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他只能感觉到链接着物体虚实的线,感觉不到物体的形状,于是根据天号房的布置推测哪里放着的可能是烛灯。
若是原地进入介质,前面应该是被捆的凳子,明鸩闭着眼眉头轻轻皱下,仔细感知到这里有许多根虚实一致的白线,应该是客栈原有的餐桌样子。
然后他想到,直接可以点亮的烛灯在床铺附近,于是就凭着感觉朝床铺迈去。脚刚伸出去就趟到了跟线,实体的线,拌的他一趔趄。这线他的骨玉竟然感知不到!介质外时他没有注意能不能感知到那些线,可是介质里面线中间包裹着的单个椅子都换成了正常的餐桌...这线的用途是什么呢?
这一根线仿佛牵动着屋里所有的线一起‘呜’了一声,像是低沉的风贴着地面刮过的声音,又像人痛苦到极致时发不出声音从鼻间挤出的哀嚎。声音听的明鸩一哆嗦。起身警惕的观察四周,良久,确认除了声音外并没有会攻击他的东西出现才放心。
但终究是完全未知的东西,明鸩不知道屋子里有多少根线,也不知道线会不会有某一根碰上就当场毙命,即使是触发几个暗器他也很难躲掉。
对了,介质外所有红线都是从房间角落向中间汇聚,屋顶部位是没有线的。如果能像阿霜那样身轻如燕,稍微借力就可以从上方跃过去就好了。他心里有多了些道不明意味的感伤。
明鸩做不到那样武力超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既然白线和黑线可以拨动,那他能不能借助骨玉直接操控白线把烛灯沿着屋顶拽过来?
说试就试,他缕清线的根源,想像那夜破掉秋书人法器里一角一样,但如今只能对白线造成拨动,难道是能力不足?秋书人说给身体里面注了妖力刺激...可现下哪有妖力,难道是靠激发骨玉后带来的疼痛?那感觉他着实不想再体验一次,可在这境地但凡是个办法就得试试。
他给自己身上能感受到痛的穴位都扎入毫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