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踩着晨光走进教室时，风卷起她浅蓝色裙摆。她仰头喝了口温水，喉咙还残留着昨夜琴声的余韵。苏小曼突然从后排冲过来，手机屏幕反射着刺眼的光。
“你上热搜了！”苏小曼声音发颤，论坛帖子标题赫然写着《江临舟天台密会，钢琴少女身份曝光》。照片模糊却足够致命：她侧脸依稀可辨，江临舟收紧的手臂轮廓，背景破旧钢琴模型构成强烈视觉冲击。
走廊里传来窸窣脚步声。林知夏抬头，看见几个女生举着手机直播：“快看！这就是攀高枝的小白花。”有人对着镜头眨眼：“听说昨晚她穿着睡衣就被拽上天台了。”
她攥紧书包带子，听见身后传来嗤笑。沈若雪端坐第一排，指甲敲击课桌发出清脆声响。“演技不错啊。”她转过身来，马尾扫过桌角的保温杯，水渍在桌面洇开成心形。
后排男生故意撞歪林知夏椅子：“该不会真以为能当江少女友？”她踉跄着扶住讲台，课本散落一地。苏小曼拍案而起却被班主任点名调开座位，空出的位置立即被八卦女生填补。
“最新消息！”前排女生突然举起打印纸，“钢琴道具社长亲述内幕。”林知夏死死掐住课本边角，论坛评论不断刷新：“江少历年绯闻女主对比图”“三年前琴房监控已修复”。
沈若雪抛来一张照片。最上方是她和江临舟在琴房初遇的画面，右下角标注“精心设计的偶遇”。她盯着照片角落的日期，想起那天确实是自己逃掉补习的日子。
数学课上林知夏突然晕眩。江临舟当众扯开窗帘绑带扎成临时绷带，苍白布条衬得他脸色更冷。他捏着粉笔在黑板上演算，粉笔灰簌簌落在绷带上。下课铃响后他径直走出教室，却在楼梯拐角停住，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林知夏追上来时，他正倚着栏杆看操场。阳光透过梧桐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像是某种无声的嘲笑。“所以你觉得那天晚上都是演戏？”他忽然开口，喉结滚动三下才抓住她的手腕，“感受得到吗？当时它跳得快要碎裂，现在也是。”
她触到他颈动脉剧烈的震颤，却猛地抽回手：“那你为什么让沈若雪拍到照片？”江临舟瞳孔骤缩，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抓她手腕时的温度。“你以为是谁策划的？”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
窗外传来值日生打扫声。林知夏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讲台。粉笔盒翻落时，她看见江临舟指节泛白，却始终没有碰她。就像那天在天台，他的手悬在她肩上，最终只是轻轻擦去泪水。
“我查到了。”江临舟突然松开手，“照片是昨天下午三点零七分拍的。”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那时候你在医务室，对吧？”林知夏怔住，想起那天确实是生理期第一天。
他继续往下说，声音越来越冷：“拍照片的人穿黑色卫衣，左手腕有道疤。”林知夏忽然记起班长转身时袖口闪过的一抹暗红。江临舟俯身逼近，呼吸灼热：“所以你猜，是谁想让你相信我们是在演戏？”
粉笔灰落在林知夏睫毛上。她抬头看着他，发现他锁骨处的汗珠正在往下淌。这个永远整洁的优等生，此刻领口微微敞开，像是被什么撕裂过。
“跟我来。”江临舟突然拽着她穿过连廊。经过美术社时，他瞥见那架钢琴模型，琴键缝隙里还卡着半片乐谱。风掠过时，残缺的黑白键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他们来到教学楼顶层。江临舟推开一间空教室，反手锁上门。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打开手机。”他声音不容置疑。林知夏颤抖着点亮屏幕，看见论坛首页挂着新帖——《独家视频：江临舟天台告白真相》。
预览画面里，她靠在他怀里，眼泪一颗颗砸在琴键上。江临舟伸手擦她眼角，指尖停留的时间比上次更久。评论区炸开了锅：“果然是剧本炒作”“小白兔装无辜的样子好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林知夏盯着视频发布时间。江临舟冷笑一声：“昨天下午三点零六分。”他忽然抓住她肩膀，“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我所有温柔都是为了这场戏？”
林知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起他说“你是第一个完整弹完这首歌的人”，想起他小心地替她挪开塑料凳，想起他俯身时发尾扫过她耳畔的触感。可现在这些回忆都像沾了泥的珍珠，怎么擦都蒙着一层灰。
江临舟忽然松开手，背过身去。他撑在窗台上，指节发白：“你以为我不难受？”声音闷在胸腔里，像被揉皱的乐谱，“每次看到你躲着我，我都恨不得……”
他没说完，却猛地转身将她抵在墙上。这次是真的碰到了，胸口隔着薄衫贴在一起。林知夏听见两颗心跳声混成一团，他的呼吸喷在她耳边：“你说过要陪我弹完这首歌。”手指深深扣进她腰侧，“现在就想逃？”
门突然被推开。顾北川抱着篮球愣在门口，看见林知夏涨红的脸和江临舟紧扣在她腰间的手。他移开视线，把篮球换到另一只手：“教务处找你。”语气平静得像是没看见任何异常。
江临舟松开手时，林知夏踉跄着扶住桌角。她低头整理衣服，发现衬衫下摆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褶皱。江临舟经过她身边时，袖口蹭过她手腕，留下淡淡的体温。
放学前最后一节课，林知夏看见沈若雪悄悄溜出教室。她攥紧书包带子，想起江临舟说的那道疤痕。当夕阳染红走廊尽头时，她终于看见沈若雪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手里握着个闪着蓝光的U盘。
沈若雪注意到她的目光，露出胜利的微笑。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U盘边缘，金属外壳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林知夏忽然明白，那些照片和视频，不过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