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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闹困兽局

    若说斗犬局是将血肉模糊的野蛮摆上台面,这困兽局便是把剔骨削肉的阴狠藏进了高处。

    一脚踏进环形阁楼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朽木与血肉的腥气便直冲王吉天灵盖,让她下意识就想溜之大吉,无奈被成言拦住。

    而下一刻,出现在眼前的事物更是让王吉后颈本能地窜起一阵寒意,“这是要玩命啊!”

    抬头望去,整座环形阁楼的心脏位置,赫然立着座九层木架。

    古木被岁月浸成了深褐色,交错堆叠的梁柱犹如巨兽的骨骼,每层木架足有九尺高,层层设有让人头皮发麻的机关陷阱:布满倒刺的旋转木轮、暗藏利刃的翻板、随风摆动的绳索吊桥……稍有不慎,便会被扎成筛子,或是跌落变成一堆肉泥。

    王吉的目光顺着木架往下,最后落在底层地面。

    那里被清洗得光滑可鉴,砖缝里一点青苔都没有,却赫然残留着褐色的血迹,昭示着曾有多少个活生生的人在这里摔得粉身碎骨——矗立眼前的哪里是木架,分明是座悬在半空的绞刑架。

    “哪个活阎王想出来的这操蛋玩意儿?”王吉咬牙,心中涌起一拳揍爆那个混蛋脑袋的冲动。

    此时,晨曦犹如淬了金的箭,自环形阁楼一扇扇花窗间斜射进来,将中央那座狰狞的九层木架拓印在地面,投下蛛网般交错的阴影。

    那些阴影在阁楼内圈的环形过道上缓缓蠕动,与过道后的奢华景象形成刺目的反差。

    过道边缘的栏杆皆由镂空雕花的檀木制成,外侧垂落着绯色帷幔,抬头望去,恰似被朝霞浸透的流云。而在那帷幔后,看客们斜倚在铺着狐皮褥子的软榻上,指尖捏着琉璃酒杯,悠闲地品着美酒佳肴,静待困兽局的开场。

    一袭绛红罗裙的美人嫌帷幔挡了视线,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撩,露出腕上沉甸甸的羊脂玉镯。

    “瞧那个新面孔,看上去似乎是个硬骨头。”

    “越是硬骨头,碎起来才越有滋味!”对面的人一袭白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沈大人所言极是!”在一旁陪坐着两位贵客的正是困兽局的总管潘琮季,此时他正乐呵呵地为美人敲着山核桃。

    王吉瞥见这些,只觉得那缕晨光都变得刺眼——无论是高空中悬着的颤抖身影,还是地面碎成一滩的模糊血肉,都只不过是这些达官显贵佐酒取乐的一叠下酒菜罢了。

    众人手腕的铁链被解开,杨佐的长鞭在空气中猎猎作响,残留在皮肤上的的刺痛驱使着他们纷纷忙不迭地爬上木架,活像被赶入绝境的困兽。

    “你是瞎了吗?还不快给老子滚上去!”杨佐的怒吼震得人耳膜发颤,长鞭直指仍停在原地的王吉,鞭梢几乎就要抽中王吉脑袋。

    王吉漫不经心地低头一避,掏了掏耳朵:“玩之前,不给新人讲讲规则吗?”

    “玩?小瞧这里的话,可是会没命的!”成言仿佛被逗笑了,继续说道,“规则很简单,在架子上撑满两刻钟,不掉下去,就算活。”

    王吉抬头看向已经爬上架子的那几人,只见他们都争先恐后地爬向了高层。但若真如成言所说的,稳稳当当地站在低层木架上反而更加安全吧?

    王吉瞥了眼旁边这个年纪尚轻却满肚子坏水的少年,挑眉问道:“你故意漏掉了关键信息吧?”

    “也没笨到不可救药嘛!”成言笑着,而后忽然凑近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寒意,“稍后还会有几位朋友加入,陪你们一起玩。”

    “哦?难不成是牢里的其他人?让两批人自相残杀?”早料到不会这么简单,王吉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不就和斗犬局一样枯燥无趣了嘛?”成言故作高深地摇摇头,看向王吉的眼神像在打量砧板上的肉,“总得换些新鲜玩法,才配得上困兽局的名头。”

    王吉看着他这副少年老成的阴狠模样,忽然觉得这木架上的机关,恐怕还不如眼前这张嘴脸更让人防不胜防。

    “莫不是请了说书先生来助兴?”

    “别急。”成言竖起食指,勾唇一笑,那动作瞧着天真,眼里的光却冷得像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保证比斗犬局难忘百倍!”

    王吉嗤笑一声,骨节捏得咔咔作响:“我倒好奇你们能翻出什么花来!”

    说罢手腕轻旋,指节错动间已将筋骨活动开,跟着攀住旁侧木柱。指尖在粗糙的柱身上只一搭,身形便如跃起的游鱼般向上飘掠,却在第二层横梁处戛然停步,足尖在木棱上轻轻一点,竟稳稳立住,与攀在更高处的其余九人隔出许多空隙。

    “不爬高点的话,可是会第一个死哦!”成言提醒道。

    王吉斜倚在斑驳的木柱上,衣角被穿堂风掀起个利落的弧度:“多谢提醒,但我这人素来不爱听劝,你还是省省吧!”

    “那就没怪我们没提醒了!”说罢,成言右手一挥。

    刹那间,阁楼底层的阴影里齐刷刷窜出五道身影,竟是五个半大少年,个个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粗布短打裹着精瘦的身子,脸上却泛着与年龄不符的亢奋,眼里像是揣了两团火,直勾勾盯着横梁上的王吉,恨不能立刻扑上来撕咬一番。

    王吉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不由苦笑:“不是吧?这般年纪的娃娃也派出来,传出去不怕人家说你们决锋台拐带孩童么?”

    王吉觉得头痛——这岁数的小子,论难缠程度,可比那些凶神恶煞的壮汉棘手多了,打重了不是,打轻了又甩不掉,简直是群没头的马蜂。

    成言隔岸观火般轻笑:“这些都是刚入门的新人,火候还差得远,陪你们玩玩,也算不失人道。”

    “呵,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那种‘人道’吗?”王吉似笑非笑,稳稳站在第二层横梁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下方五个蠢蠢欲动的少年。

    五个少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桀骜,随即像脱缰的野马般冲上木架。

    最前面的少年身形瘦小,动作却异常敏捷,他踩着木梁借力向上一跃,拳头直逼王吉的面门。

    “呦,跳得蛮高!”王吉不慌不忙,侧身避开拳头,泥鳅似的往少年身后一蹿,手肘向后一撞,撞在少年的背上。

    那少年吃痛,向前踉跄了几步,又很快转身挥拳,却被往吉先一步横扫腿弯,腿一软,跪倒在木梁上。

    “混蛋,我要杀了你!”少年怒目圆睁,继续莽冲上来。

    “这么小就杀气腾腾,小心长不高啊!”王吉咧嘴一笑,同时右手猛地一拉一旁垂下的绳索,绳索另一端连接的吊锤瞬间被吊起来,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撞向那少年。

    少年猝不及防,为躲避吊锤的撞击,往后一避,脚下一个不稳,横摔在第一层的木梁上。

    “没人告诉你,打架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吗?”

    趁此机会,王吉飞身而下,落在少年身旁,二话不说麻利地将少年的手脚捆在绳索上。

    少年挣扎着,嘴里嚷嚷着要报仇,王吉却不理会,倏地一松手绳,少年在吊锤的作用力下,直接被吊在半空中下来不得。

    刚收拾完第一个少年,王吉就毫不停歇地直冲向上面几层,另外四个少年已经往上掠,目标正是攀在高层的那些人。

    “小小年纪爬那么高做什么?多费劲啊,陪姐在下面玩玩就够了!”王吉在木架的五层拦住四人。

    四个少年见状,对视一眼,便一起挥拳冲了上来。

    他们分工明确,两个攻向王吉的正面,另外两个则绕到她的身后,想要偷袭。

    王吉临危不乱,脚尖一点,向后跃起,避开了正面的攻击。

    同时,她双手抓住头顶的横梁,借力翻身,落在了第五层的另一侧。

    身后的两个少年扑了个空,险些从木架上掉下去。

    见王吉不好对付,少年纷纷掏出腰间的刀刃。

    王吉下意识也往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匕首在昨晚被抓她的敖阙收走了。

    “刀枪无眼,你们还小,悠着点耍哈!”王吉笑笑。

    话还没说完,四柄长刀在晨曦中划出寒光,最前头那少年的刀刃距王吉后颈只剩三寸时,她猛地矮身,长刀贴着木梁劈下。

    “往哪躲!”左边的少年突然变劈为刺,刀尖直捅王吉腰侧。

    王吉旋身一转,后腰擦着另一人的刀背掠过,衣服被划开长长的口子,冷风灌进去冷飕飕的。

    “喂,划破我衣服可是要赔钱的!”王吉一脸痛惜地熨平了衣服破口处。

    四个少年围上来,刀刃相击的脆响里,王吉瞥见斜下方那道悬在两柱之间的吊桥,桥板是不及指甲厚的薄木,仅系着两根粗麻绳。

    没等细想,右侧的刀已逼至眼前,王吉借着后仰的力道翻出横梁,身体在空中划出弧线时,听见身后传来少年们的怒骂。

    王吉刚站稳脚跟,四个少年已接踵而至。

    “跟屁虫小弟们,果然跟下来了啊!”王吉咧嘴一笑,重重地垛了跺脚,同时承受着五人重量的吊桥发出吱呀的呻吟。

    “放你的狗屁!”最前头的少年一脚踹向王吉膝弯。

    王吉后退避开的瞬间,只听麻绳崩裂的脆响,吊桥突然从中间断裂开来。

    最边上的少年腿软地瘫坐回木梁上,另两个少年情急之下抓住剩余的桥板,垂吊在三层与四层的半空,只有最前头那少年来不及反应,惊呼着向下坠去。

    “所以说追人别追得太紧嘛!谁知道前头有什么等着你呢?”几乎同时,王吉纵身一跳,左手抓住悬在半空的吊桥绳索,右手精准捞住下坠少年的后领。

    少年的刀还在胡乱挥舞,刀尖险些划破王吉的手腕。

    王吉借着绳索的弹力猛地荡起,怀中的少年突然挣扎,两人的重量让绳发出断裂前的哀鸣。

    千钧一发之际,王吉足尖一踹那两个还吊在半空中的少年的后背,这借力的一脚重得让两人闷哼,却也让王吉带着怀里的少年成功落到了第三层的主梁。

    随即,王吉攀上四层,将剩余两个少年解救下来,几个少年的眼神中仍旧充满了倔强和不服输。

    “不用我一个个送你们下去吧?”王吉一脸无害地笑着。

    少年们虽心不甘情不愿,但面对眼前这个对手,也不得不悻悻地顺着木柱往下溜。

    待少年们都落回地面,成言冷眼一扫站至一排的五人,冷厉的目光让他们不由瑟瑟发抖。

    成言抬起头,面上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对王吉说:“我才发现,原来你留在底下,是为了保护上面那群家伙啊。还真是令人感动,要知道他们刚才还对你心怀怨恨呢!”

    “别自以为能看穿一切,我只是单纯觉得对付你们,没必要费劲爬那么高罢了,和其他人无关!”王吉索性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斜睨着脚下的人。

    “呵呵,‘没必要’吗?”成言摊开手掌,活动着五指,继续道,“不过,没想到对待这么一群初出茅庐的孩子,你竟也毫不留情!真是个不合格的大人!”

    “虽然我平时笑嘻嘻的,但对于捣蛋的坏孩子,我可是奉行严格管教原则的哦!”王吉掸去掌上的灰尘,盯向成言和杨佐,“好,不听话的小孩收拾完毕,接下来,轮到两位死皮赖脸的大人了!”

    王吉朝成言勾勾手指,“是你先上?还是那头暴躁狂犬?”

    成言第一次在困兽局这方地盘上被挑衅,脸上的笑意已难以维持:“当然是我来。”

    “一边去,让我来教训她!”杨佐一臂将成言撞开,执鞭窜上木架。

    太阳越升越高,木架沐在初升朝阳里,木缝间漏下的金辉像把把小刀子,斜斜切在杨佐绷紧的侧脸上。

    “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杨佐手腕一振,缠了三圈的皮鞭突然弹开,鞭梢带着破空的锐响劈向王吉。

    王吉把住上方的木梁,轻轻一旋,往上翻卷,衣角被鞭风扫得猎猎作响,却恰好避开了鞭梢最凌厉的锋芒。

    谁料这闪避中藏着后招,只见王吉双脚在空中划出半道圆弧,靴底沾着的木屑簌簌落下时,已稳稳缠住杨佐抽回的鞭尾。

    王吉脚踝稍一用力,柔韧的鞭身竟被拧成麻花状,杨佐只觉手腕传来钻心的疼,怒喝着往后猛拽,却见王吉突然松了抓着横梁的手,整个人像只倒挂的隼悬在半空,双脚反而收得更紧,又弹跃至杨佐对面的木梁上,力道之大,几乎将杨佐带得整个人往前扑去。

    慌乱中,杨佐不得不弃鞭保命,双手紧攀住下前方的木梁,整个人吊在上面,正好在王吉的正下方。

    当杨佐吊在木杆上晃悠时,才发现自己正对着王吉垂眸的目光。

    王吉将鞭子随手一扔,蹲在横梁上,晨光照耀着她肆意扬起的嘴角:“要是昨晚是你这个外强中干的草包被派来抓我就好了。我猜,你手臂的肉都是松的吧?不然鞭子怎么挥得比小孩跳绳还没劲!”

    “你个贱人,竟敢嘲笑老子!我要杀了你!”杨佐狠狠瞪着王吉,许久未锻炼的手臂却疼得额头冒汗。

    “比起骂人,我劝你还是赶紧求求你那后辈,让他在底下接你一下吧!不然,你可就要成为今日的第一滩肉泥了哦!”王吉瞟了眼高度,故作惊恐状,“哎呀呀,这架子,可真是高得吓人啊!”

    “贱人!你等着,我不仅要活刮了你,还要把你保护的那群贱畜都剁碎喂狗!”杨佐破口大骂,口水飞溅。

    “死不悔改!”王吉一个跃下,双脚直直碾上杨佐的手,骨节发出咯吱声响。

    杨佐的惨叫像被踩住尾巴的狗,抓梁的手猛地松开,整个人如落水狗般栽落下去。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杨佐此番必死无疑时,地面一道身影突然闪出——成言早已候在那里,双臂如钳般稳稳托住杨佐后腰,却也被这股冲力带得踉跄两步,鞋底在地砖上擦出呲响。

    “铛——”

    与此同时,一道清越的钟罄声在楼内荡开。

    两刻钟已到,不多不少。

    “滚开!”杨佐气急败坏地甩开成言的手,可那声音虚浮得像水面的泡沫,连他自己都能听出其中的颓势。

    成言不急不恼地收回手,嘴角噙着笑抬头,恰好对上王吉睥睨的目光。

    刺目的阳光穿过九层木架的缝隙,在王吉脚下织成一张金网。她立在横梁的最中间,衣袂被晨风掀起,姿态挺拔如雨后新竹。

    明明身处悬空的木架,却像稳稳站在整座困兽局的中轴,每根木梁的震颤、每个角落的动静,都似在她掌控之中,仿佛她才是这片空间真正的主人。

    雅座上,红衣美人和白衣公子正笑谈着方才王吉的招式,而一旁陪客观战的困兽局总管潘琮季却只听见自己磨牙的轻响,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句差点破口而出的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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