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险

    有时候,当真不得不佩服士兵的勇气,他们被四面包围了两日,没有甲胄保护的骑兵已经全部在突围中死去,但剩下的重甲步兵却硬是顶住了箭矢、冲阵,军阵没有丝毫松动。

    许是打了多场胜仗,连战连捷的士兵们士气高昂,依旧在高喊:"打赢这场仗,白银一百两!"

    李素在观察完毕后,没有几分犹豫,看准了李翰海突围的时机,率军冲了过去。敌军的箭矢在耳畔呼啸而过,没有甲胄的李素却没有丝毫畏惧。

    她用剑轻松挡住了箭矢的伤害,却无暇顾及马匹的情况,果然,那匹宝马被一发箭矢击中。

    那曾是她最爱的小马驹,但现在,她却只能牺牲它。

    那匹马许是有灵性一般,哪怕身中数箭却仍旧不肯停下。

    对于中原骑兵,他们的主要对手是步兵或是中原骑兵,加上农耕民族大多不善骑射,将领往往会将他们的冲阵作用发挥到极致。

    他们往往人马俱披甲,以长矛、长枪、马槊等兵器作为武器,而非对训练要求极高骑射。

    而具装骑兵的甲胄,既是护盾,也是配重,本该在这场冲锋中发挥极大的作用。

    但为了新的敌人,将领们一致认为骑兵应该放弃甲胄,保留机动性。

    于是,这场冲锋变成了一场屠杀,李素损失了一大半的兵力。

    所幸正如李素所说,游牧民族松散的统治无法逼迫手下士兵执行自杀式任务,在强敌面前毫无纪律。

    当手持长兵器的吴军贴近之时,因没有钢铁制造工艺,缺乏长兵器的夏军,立刻四散奔逃。

    李翰海几乎是毫不费力地突破了包围。

    但远处的夏军还没有停止射击。

    于是,剩下的重甲步兵在骑兵的掩护下,背对着湍急的河水列阵。

    其实,这批骑兵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战略上的意义,步兵们依旧需要挡住敌军一场又一场的冲阵,不过这些畏首畏尾的北狄在冲阵上,远不及中原的重甲骑兵。

    但重要的是,李素为他们带来了早已耗尽的干粮、水还有箭矢。

    这让他们得以支撑到两日后,观南的援军到来。

    这匹专为夏军量身定制的骑兵全部配备弩,虽然一个多月的练习不能让他们拥有与对面相同的骑射能力,他们大都没法松开拉着缰绳的双手去拉弓,便只能接受装填缓慢的弩。

    但是,用弩他们,面对敌军密集的箭矢,也终于有了反击之力。

    当泛着寒光的长矛贴近,夏军四散奔逃。

    观南成功稳住了战果,而同样令她高兴的是,旧唐的军队只剩下一万人了。

    她骑在高高的马匹上,俯视着狼狈的李翰海,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快感。

    哪怕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她依然会感到高兴吗?

    此刻,大皇子听闻手下的战报,感到十分愤怒。如今他的三十万大军,已经被起义军消耗掉五万了,还有五万仍被起义军牵制,动弹不得。如今仅剩的十万大军(存在非战斗减员)又有三万减员。

    而那位手握八万士兵的弟弟却没有丝毫减员,巨大的不平衡在心中涌起。让他想要去与拓跋浚汇合,收回他的军队。

    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弟弟坐收渔翁之利。

    寒风中,同样去寻拓跋浚的还有孟元吉。

    见证了辛彦的结局后,他早已不再敢奢求功名利禄。他本以为长安之行后,一切都会结束,他的生活会重新归于平静。

    可是这纷乱的红尘怎会允许他独善其身?

    他很悲伤,悲伤于自己怎么就需要去执行这九死一生的任务。

    他突然想到夏使可怖的死法。

    他还不想被切开脑袋,挖出眼睛。

    可是皇命不可违,他还是不得不去。

    待他赶到的时候,出乎他意料,军营中的所有人都对他很客气。在正月二十二日,拓跋浚私下接待了他。

    他方正刚毅的面容实在难以,让孟元吉将他与那个坚持部落制度的蛮人联系起来。而他的行为举止也十分温和治理,更是出乎意料。

    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将观南的手书递给了他,上面写了:"如今您与大皇子的冲突愈发剧烈,受到信件的时候,您的父亲已经被朕杀死。他会制定您的长兄为继任皇帝,为了您的前途,务必杀之。否则,您将是死路一条。"

    拓跋浚看到这份信件,瞳孔瞬间放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元吉,孟元吉顿时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恐惧驱使着他双膝一软,他只能不停地磕头祈求拓跋浚不要杀了他。

    "小人,小人一介阉人,不能脏了您的刀啊,陛下!"

    "别怕,起来说话。"

    拓跋浚扶起瘫软在地的孟元吉,但目光全集中在他清秀的面庞上。

    "谢谢。"

    "不必客气,既然这是吴主的主意,终究还是吴国人实施较为合适。今日,我会设宴摆酒,你趁长兄醉酒之后,去他房间杀了他。"

    还未站稳的孟元吉再度一个踉跄跌倒。

    "什么?什么!不要啊,陛下,小人根本不会武功啊!"孟元吉也顾不得什么隔墙有耳,大声喊叫了起来。

    "小点声,杀手要有杀手的觉悟。若是不成,你提头来见。"

    "不行,不行!陛下,陛下!"

    孟元吉倒在地上,他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命苦。他不过是一个宦官,为什么永远要深入虎穴,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一个宦官可从来没有选择。

    正月三十日,夜宴上,他端着有问题的烤肉和酒来到大皇子面前。

    虽然心里忍不住地在颤抖,但他依旧没有显露出分毫。

    "这位仆人,看着有些面生。"听了这话,孟元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新来的汉人仆人,要是长兄喜欢便好。"

    "我说老二,咱们也别卖关子了。老实说吧,我这军队死伤这么多,你就是不上前线,也总得出点人吧。"

    "也是,那我就出三万人吧。"

    "三万哪够?起码也要五万吧。"

    "兄长,别讨价还价了。四万人,加上这个小倌,一口价。"

    孟元吉这才意识到情况,作为一个太监,他便不算是个男人,举手投足间难免有些女气。而眼前五大三粗的蛮人,是个断袖。拓跋浚一开始就算好了一切,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接近这个敌人。

    他一时无比恶心。

    那名蛮人豪饮了一缸酒,说到:"好!真兄弟,一口价,四万人,还有,嗝,这个小倌。"

    孟元吉捧起酒缸就要拿去盛酒,但被大皇子一把搂入怀中,那个大酒缸也随之落地,发出哐当一声的声响。

    他的大手在他瘦小的身躯上游走,时不时掐一下他吹弹可破的皮肤。他挣扎着要逃出他的怀抱,但他越挣扎,他越兴奋。

    他钳紧了他的身躯,满口的酒气在耳畔蔓延。他本能般地躲开,但那一大口黄牙很快就开始啃食他的耳朵、他的双唇、他的喉结。

    许是药物起作用了,大皇子的意识开始迷离了起来。

    他说来一句"失陪",便扛起孟元吉往营帐中去。

    孟元吉趁机将毒针扎入他的脖颈,这是拓跋浚的意思,大皇子之死不能和他有一点瓜葛,所以那酒水中不能有致死的药物。

    他全程被人盯着,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那缸酒。

    所以他必须以身涉险,去洗脱拓跋浚的瓜葛。

    他在大皇子的肩膀上,偷偷地将准备好的毒针刺入他的脖颈。也许是酒里的迷药起作用了,大皇子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他的刺杀成功了一半。

    可是药物起作用还需要一点时间,他只能认命般地接受自己的命运。他已经忍受过行宫刑的屈辱与疼痛,对与他来说,这有算是什么。

    最后,他拖着疼痛的身躯来到营帐外,那里,拓跋浚的人早已恭候。

    他们故作惊讶地进来房间,发现了浑身紫黑的大皇子,然后将孟元吉五花大绑了起来。

    孟元吉知道,他算是出不去了。

    也许在入职皇城司的时候,他就应该接受自己的结局。只是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他依旧想要活下去。不是为了什么宏愿志向也不是为了什么亲人朋友,只是乱世之中挣扎的蝼蚁想要活下去。

    他被带到了拓跋浚的帐中,并没有太多恐惧,在他心里,一切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他不慌张,也不求饶。

    拓跋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良久,说出了一句话:"原本,我是打算放过你的,可是你吴国的军队已经到了距离这里不到十里的距离,你让我怎么送你回去。"

    "小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但求二皇子殿下给小人一个痛快。"

    "痛快?你到不必忧心你的性命,你毕竟是为吴国立过功的,我也只是想用你换些俘虏。"

    "多谢。"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心里又生出了一些还能活着回到吴国的幻想。可是理性还是会告诉他,他在朝堂眼中,不过是个随用随弃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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