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飞升

    芮比忒·斯诺再次拥有了心。

    幽灵用冷酷的眼神注视着她,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没有我的允许,他带不走你,芮比忒,留在这里吧,这个世界只属于我们两位向导。”

    “不、不行,她属于哪个世界是她的选择,而且现在尚且不到时间。”

    盐鸟沉思着,他坚定的看向了芮比忒。

    “芮比忒,你可以邀请我,因为这里……”

    因为这里是向导宿舍。

    芮比忒后知后觉,眼神快速飘到了盐鸟的身后。

    原来窗外的暮色怪不得那么迷人可爱。

    她轻声念道。

    “好,盐鸟,我允许你进来。”

    但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盐鸟快速的伸出一只手抓起了芮比忒,他把她挽在臂间,朝楼下飞去。

    天渐渐亮了,幽灵的身影在消散。

    “你们要去哪?”

    “就不能带上我吗?吸血鬼、骷髅、幽灵,我们难道不合拍吗?”

    文员女士快乐笑声回荡在墙壁之间。

    芮比忒分不清她是在嘲讽还是在挽留,但她会和她再见面的。

    “‘虫子’已经渗透到这里了吗……”

    盐鸟在喃喃自语,他把她放在地上,就落在芮比忒整理好的花园里。

    虫子?

    芮比忒下意识看向了野蛮生长的杂草。

    她把手贴在脖子上,感到了轻颤,是那颗鲜活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

    “盐鸟,我…我有话要跟你说,要进来喝杯真正的茶吗?”

    芮比忒刚想把“泡子粉”拿出来,就见盐鸟眯着眼睛瞧着她,像是无法忍受日光。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问道。

    “你确定还要留在这儿?一个不知名的幽灵就开始不好对付了。”

    “据我所知她只在晚上出没,而且她没那么坏。”

    “没错、没错,她是没那么坏。”

    盐鸟抬手脱下自己的黑色斗篷,把它系在了芮比忒单薄的肩膀上。

    “跟我离开这里,去个遥远的地方,怎么样?”

    “不行。”

    “静音室还有人等着我,我要帮他恢复记忆。”

    他身上的气味让芮比忒莫名熟悉。

    也许只是在崔医生的阁楼上待久的硫磺味吧。

    “盐鸟……”

    她眼前一晃,除了贴近地面的掌心和脸是冷冰冰的,浑身像火一样烧了起来。

    什么都做不到。

    昏暗中一瞬间,使芮比忒觉得自己是被人挂在山毛榉树上风干的女尸。

    她渴极了,她想起来和梅莉亚娜一起喝过的甜茶,她想起来白房子里的女孩带回来的红茶,她想起来“泡子粉”不可思议的口感,她想起来幽灵煮过的雨水——

    她看见纯白圣母在哭泣,事实上芮比忒眼前确实有一座真实存在的圣母像。

    虽然只有一丁点,但涌动的光点无疑是哭泣圣母的眼泪。

    芮比忒忽然想起,她刚才是被盐鸟打晕,被他丢到了这里。

    她从圣母像庞大的阴影下重新站了起来。

    盐鸟说不定还在附近,他没道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是一座小而庄严的教堂,只有少数几排提供礼拜的长椅,没有忏悔室,没有圣体龛,亦没有管风琴。也许,可能,会有一个遮掩秘密的地下室。

    芮比忒踩在朱红的血染过似的红金色毯子上,她慢慢走向圣殿尽头的讲台。

    那里横着一本来不及合上的书,纸的边缘发黄古旧。

    她忽视掉黑暗带给她的不安,直直碰到了书的纸页。

    干涩,粗糙,平平无奇。

    上面画着一串符号,或许是异国他乡的语言,或许是某个教宗的自创语,这让芮比忒恍然大悟。

    在镜子里窥视过夏铎·德雷斯顿的时候,她见过他写下过这种东西!

    所以这个圣殿一定位于“灰塔”之内,曾经的夏铎说不定也只身来过。

    出于探究的好奇,芮比忒继续去翻这本晦涩难懂的书。

    她甚至还产生了把它偷偷带走的想法。

    但她隐隐察觉到这本书与整座圣殿的关系,它们是共生的。

    一旦拿走了书,圣殿将会瞬间腐朽倒塌,而她会被凭空出现的恶魔诅咒——日落前把书还给他,不然将死无葬身之地。

    空气里翻涌起一股道不清的气息,芮比忒停下了手,接着她躲在榉木打磨光滑的讲台下。

    在一层刺鼻恶臭的硫磺味的笼罩下,几个影子从漆黑的角落里沿着红毯走过来。

    昏暗的氛围织就了一层天然的面纱。

    他们的脸如此模糊不清,以至于他们看起来在共用同一张可笑的脸。

    “你会毁了我们!”

    他们中的一人狠狠将他踢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其余几个人开始扯他的头发。雪白的非常刺眼。

    “不、我不要‘荣誉死’,你们放过我吧!”倒在地上的男人没骨气的哭喊着,“我可以换另一种方法赎罪——”

    “在凡人面前暴露踪迹是禁忌,禁忌是不被允许的。”

    那个男人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同伴按住了四肢。他们用力拉扯着,像群无理取闹的小孩,伴着一阵轻轻的骨裂声和水泡喷涌声,男人的脑袋被迫从他的躯干上脱离了。

    仍连着滚烫血管的头颅被抛弃到了芮比忒的脚边,她轻微的吸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他不是盐鸟。

    接着发生了疯狂的一幕,其余几人扑在无头尸体上吮吸他的血与伤口,像在举行某种邪教仪式。

    粘腻恶心的口水声让芮比忒作呕。

    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从圣殿的某处传来。

    “停下!停下!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那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崔医生,我看见是他跟踪了那个女孩,而她现在失踪了……”

    “闭嘴,看看你们这群半成品到底做了什么!”

    梵思·崔蹲身去翻看无头尸体,可惜的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复活,这个试验……看起来要提前终止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被你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难道还能变回去吗?”

    有人恐惧地大嚷道。

    “唉,这能怪我吗?”

    “以后没有了荣誉死,样品只会越来越少,还有你们总在捣乱,试验总之是不可能再延续下去了。”

    崔医生点起了烟斗,吐出了一大口浓重的烟雾。

    他颓丧失落,全心不解研究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说……这条路注定没有结果?

    崔医生口中的试验原来与“荣誉死”息息相关。

    芮比忒尽量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眼前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她现在平静的出奇,生怕陡然加速的心跳声被他们听到。

    盐鸟给她的斗篷刚好适合藏匿在暗处,,芮比忒根本不担心自己被抓住。

    “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就去‘灰塔’外面绑架几个人!”

    “对,我们去港口抓些奴隶,藏在‘灰塔’,不会有人发现的。”

    崔医生对这群人的计划很不上心,用结茧的指头倒了倒烟草,他深深吸了一口,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先把这里收拾好吧,他的头呢?”

    梵思·崔用烟斗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一个人抓起了几步远的头颅,

    “在那——咦?”

    他起身的动作非常缓慢,仿佛在确定什么东西。

    芮比忒就躲在那里,安静地和黑暗融在了一起。

    “怎么了?”

    梵思·崔背着手狐疑的走过来。

    “嗯……也许只是错觉吧。”

    男人支吾的回答道,他抱着头走向了几个人。

    “哦。”

    他们的脚步声和声音逐渐消失,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场幻觉。

    在这期间圣殿没有投进一丝光线,所以他们一定还在这里,就在不远处。

    芮比忒感到迎面有风扑了过来。

    也许这里会有一条连接外界的地下通道?

    芮比忒不打算在恐惧里坐以待毙,她站起身又看到了那本书,它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沿着右手边的墙壁慢慢探索。

    凝视黑暗,抗衡黑暗,穿过黑暗。

    她想起那时“白塔”常因极端天气停供电能,为了不在黑暗中栽下楼梯,摔得鼻青脸肿。工作结束后,他们所有人会举着一根小小的蜡烛,组成光海,走下楼梯,走回宿舍。

    这般日子回想起来艰难倒也有趣。

    直到有一天,一群哨兵从污染区带回了那个东西——来历不明的能源水晶。

    它龙瞳般的大小和威严,所有人都几乎认出了它到底是什么,但无人愿意戳穿真相。

    被联盟、帝国以及其他几国极力掩盖的传说是真的,世界最初果真存在神龙多利卡斯与它钦点的七位神裔。

    是平凡渺小的人类终结了一切,迎来了人治的时代。

    芮比忒的脚踢到了一块坚硬的铁块。

    她弯下腰拿了起来,循着铁链的源头,来到一扇小小的地下闸门。

    门十分隐蔽,又挤又窄,唯一的把手周围落着一团黏黏糊糊的污垢。

    芮比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欺骗说,那只放坏的樱桃果冻而已。

    “我会全身而退的。”

    她深吸了口气,手骨穿过了血肉胶凝物,打开了散发恶臭的地下闸门。

    她又回头看了看远处沉眠似的圣母象,稍微顿了顿,“你放心等着我吧。”

    闸门轻轻打开了,芮比忒捏着那根一直指引她,仿佛饵线的铁链跳在了长长的地下甬道里。

    这里光线昏暗,非常寒冷,如果待得足够久,芮比忒恐怕会被冻成一根白骨冰棍。

    她起初还不太适应地下环境,但随步履深入。

    她的尽头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铁链也是从那里延伸出来。

    门后面会是什么呢?

    铁链又是从何而来呢?

    尽管怕得不行,膝盖发软,芮比忒还是打起了精神。

    随着门被她用铁链拉开,眼前是堆放着大小木桶的酒窖。

    芮比忒的心瞬间宽松了许多,她一点点放下铁链。

    借着不知道从哪里露出来的一隙光,她打量着周围一圈的摆件:左手堆着用处不明的瓶瓶罐罐,右手边是奇奇怪怪的化学装置,

    简直像是“灰塔”·弗兰肯斯坦的实验室。

    即使笼罩在阴影之中,屋内也没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芮比忒也感受到有双眼睛,注视着她。

    是他吗?

    一人高的大玻璃罐里面的东西仿佛还活着,这是一副尚具人形的男性尸骸。

    他死不瞑目,却异常平静,甚至,还笑的没心没肺。

    芮比忒拽了拽手里的那条铁链。

    玻璃罐剧烈晃了,荡起沉淀在玻璃罐底部的惨绿色可怕液体。

    尸骸被铁链紧紧缠缚着,勒得最深处可见森森白骨。

    你究竟是什么人?

    芮比忒靠近了那副诡异的化学装置,她伸出手,敲了敲。

    “咕噜~”

    棉絮一样的圆球状组织从尸骸的脸上浮了起来。

    “啊……你也曾是一个有着温柔目光的人啊。”

    接下来什么都没再发生。

    芮比忒把视线移向玻璃罐上的一张肮脏的便签纸——

    [如果无法“飞升”、成为神裔,就会重蹈二十年前的大灾变……祸源从何而来已然并不重要,因为生命迟早会被吞噬……我们一定还有未来吗?]

    芮比忒读完了便签纸后,感觉背脊发凉。

    联想起躲在阁楼上的那几个人,似乎一切冥冥中都串了起来。

    “飞升”,神裔,大灾变。难道梵思·崔想做的是这种异想天开的试验?

    那盐鸟呢?他是传说中的神裔还是试验品之一?

    她很想知道,他究竟了解多少。

新书推荐: 不识君 王府不是我当家,有事你找常管家 规则离心力 今夜无怨【无限流】 时间交替 修真界你为何强人所难 大魔头洗白指南 秋雨诉说 渣了和亲对象后 下凡三世:你赶紧归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