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T.22

    “你从毕业后就一直在西城吗?”

    说到这,谈秋宁停下脚步问柴遥。

    “对。”柴遥大大方方地说,“大学去首都读书,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大四去过大厂实习,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心里一直很郁闷,就是那种一股气哽在心头,上不来下不去的,很难受。我清楚地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一直在犹豫。后来想明白了,比起金碧辉煌,我可能更爱田间的稻香气。”

    紧接着谈秋宁又听到她说,“我可以是西城走出去的第一位大学生,但一定不是最后一个。”

    这一刻,谈秋宁清楚地感知到离婚以来,内心最大的一次波澜,也是在这一刻,她知道来支教是她一生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谈秋宁:“我很佩服你。”

    紧接着,柴遥继续带着谈秋宁往学校里走,听她介绍学校里的情况:“目前来说,山城小学的人数不多,大概只有60人,甚至还不到。你捐的那笔钱用在学校的基础设施上了,给同学们换了新的课桌,之前的桌角、桌面都坏掉完了,但因为资金不够,一直没换。”

    在华阳中学工作一整年的工资以及优秀教师的五千奖金,谈秋宁一分没留,捐给了山城小学以及用于给女孩子买生理用品。

    谈秋宁跟着柴遥的声音把视线投到教室内的课桌上,又接着说:“你刻意强调的给女孩子买贴身衣物和卫生巾的这部分钱,您放心,也都落实了,您可以按名单家访。”

    谈秋宁莞尔:“那倒不用,我相信你。虽然之前我们只在网上聊过,但从刚见面到现在接触的这几分钟,我能感受到你对这群孩子的用心。”

    “未来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柴遥整日与当地人交流,或多或少带着点口音,咬着尾音说:“那哪能啊,你本来能来,把你的知识带给这群孩子就已经值万两金。”

    谈秋宁:“来支教不是目的,真正能帮到这群孩子才是我此行真正的目的。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一点上,柴遥与谈秋宁达成共识,柴遥最终应下。

    “过几天应该会有新一批大学生来支教。”柴遥继续说近况,“大概来个十多天。可以让当地的孩子与外界短暂相连半个月。现在像你一样,愿意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待上这么久的人几乎没有了。”

    两人沿着楼道继续走着,谈秋宁注意到哥哥把车子开了进来停在教学楼前,柴遥才想起来还没说住处。

    只见她摸了摸后脑勺,面带羞愧:“对了,还没来得及收拾住处,现在还有些脏,这几天麻烦你在我家迁就一下。”

    谈秋宁:“没关系。这些都是次要的。”

    然后两人一起下楼,走到谈逾冬车窗旁,他从车上走下来,冲柴遥微微颔首。

    “这是我哥,谈逾冬。后面是我密友,也是我嫂子。小朋友是我女儿。”

    听完,柴遥瞳孔睁大,一副不可思议地看着谈秋宁:“你这么小,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谈秋宁粲然:“我上学早,加上跳过级,毕业也就早。那会儿年轻爱一个人就会奋不顾身,甘愿献出所有,意外有了女儿,就要了下来。”

    柴遥还是震惊,不可思议:“更佩服你了。”

    “你再这么讲,咱俩要成商业互吹了。”

    柴遥否认:“没开玩笑,我认真的。我打心底里佩服你。”

    “巧了,我也是。”

    话落,果果从车内小跑下来,抱住谈秋宁的大腿,后者弯腰把果果抱在怀里,“妈妈,这位漂酿姐姐是你的新同事吗?”

    “喊我小柴阿姨就好啦。”柴遥亲切地半弯着身子去摸果果的小手,“阿姨比你妈妈大了好几岁,喊我姐姐不合适。”

    “可是妈妈说,年轻漂酿的女生就要喊姐姐呀~”

    柴遥“哎呦”一声,对谈秋宁说:“你太会教孩子了,小嘴太甜了。来给我抱一下。”

    果果下一秒就朝向柴遥伸手,紧接着谈秋宁感觉手臂一轻,下一秒听到柴遥感叹:“她真的好软啊,细皮嫩肉。女宝宝这么可爱!”

    “谢谢小柴阿姨。”果果搂着柴遥,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大口。

    柴遥兴奋得抱着果果直转圈。

    然后,谈秋宁走到哥哥身边,梅清婉当即松开垫在谈逾冬身上的下巴,站好,听见谈秋宁说:“哥,等会儿麻烦你把车开到柴遥家,学校宿舍还没弄好,这几天先在她家迁就一下。”

    谈逾冬:“好。”

    梅清婉又走到谈秋宁面前,抱了抱她,“你一定要多给我打电话,听到没?哪天忘了我就杀到西城把你带回去。”

    谈秋宁“嘶”一声,“有点紧,勒得慌。”

    梅清婉气急:“秋小宁!你不要打岔!这坏毛病跟谁学的。”

    谈秋宁:“没有,拒绝煽情,再这样我要掉小珍珠了。”

    梅清婉揶揄着说:“哭吧哭吧~不是罪~”

    然后她再次抱住谈秋宁,贴近她的耳朵,轻声细语说:“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会一直支持你。”

    谈秋宁这会没再用玩笑掩饰内心,哽咽了一下,应了一声:“嗯。”

    -

    送走梅清婉他们仨个后,谈秋宁开始跟着柴遥去学校后面弄水泥,还有当地一些工人在干活,已经差不多垒出个形状了。

    他们看到柴遥身后领着一位生面孔,“小柴,这是哪位呀?”

    是方言,谈秋宁听不太懂,但勉强能猜出来。

    “董叔,这是新来的老师,来建设我们村的。”

    “那好啊。”董叔面色不自然,眼神间闪过一丝明光很快暗了下来,又边用铁锹边喃喃自语,“外面来的老师好啊。”

    柴遥:“对啊,小谈老师可以把更全面的知识和先进的思想带给孩子们,让他们接受到更平等的教育。”

    她们一直在学校里待到金乌西沉,周围工人都走完,柴遥和谈秋宁帮着善后一下,久久谈秋宁才出声问:“怎么感觉董叔心事重重?”

    柴遥:“你没感觉错。”

    柴遥长舒一口气,然后接着说:“我跟你讲讲董叔的事吧。董叔是属于那个年代没条件、没老师、也没钱,要什么没什么,所以没机会读书,等他有了小孩,在当时重男轻女的年代,在贫困落后的西城,人人都给女孩子取名叫‘招娣’,他却给女儿取名叫‘宝真’,让大女儿读书。他大女儿也争气,是在我后一年考上大学的,结果出去后愣是一次没回来过。刚开始那几年还会写信、寄点钱,但现在就连一点音讯也没有了。现在有了二女儿,董叔就不想让女娃上学,怕她和姐姐一样,出去了再也不回来,当时我去做了好多思想功课,才说动董叔,导致二娃现在已经十几岁了还在上四年级,董叔心里愧疚。觉得自己因为糊涂耽误了孩子。现在碰到家里不让娃娃上学的,就帮着说,一听说学校里有事情他也第一个来帮忙。”

    谈秋宁听到后,心绪沉沉,柴遥看了她一眼,接着说:“其实我挺能理解宝真的,走出去后,会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不是这里能比的,见识过繁华后想要留住繁华,我理解她的选择也尊重她。但站在董叔的立场上,可能就很难接受,他疼爱的女儿、拼命给予一切的女儿,逃出来大山,也抛弃了他。”

    “你内心纠结也正常。但就这件事来说不是一个价值体系。董叔和宝真是两种思想,不是当事人我们很难评价谁对谁错,我们也只是以旁观者的位置听说了这件事,自然而然地代入讲述者的站位,已经有了主观意识,也无法做到百分百的共情。”谈秋宁读懂柴遥内心思想的碰撞出火花后的纠结,出声安慰,她的视线像长镜头没聚焦般涣散,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或许,董叔也不是埋怨、恨大女儿,他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有没有人欺负她。”

    柴遥“嗐”了一声,“小时候,总盼望长大了,真正长大了才知道有这么多身不由己,这么多言不由衷。”

    谈秋宁没再继续这么话题,话锋一转,“所以我很喜欢小孩子。永远天真、纯粹、真诚、做着成年人不敢做的梦。”

    柴遥:“我去!!你怎么和我一样!更喜欢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搂着谈秋宁,又爽朗地直言:“但是小谈,你怎么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哎呀你不要一直紧绷着,从今天一天相处下来,就感觉你的情绪一直在端着,放不下的。”

    谈秋宁也坦诚说:“我一直在琢磨如何放下情绪,但很遗憾,从离婚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这样。”

    柴遥:“没关系,慢慢来。希望你在西城成就孩子们的同时,也还给自己一个情绪自由、喜乐自如的你。”

    -

    之后的两天,谈秋宁没让自己闲着,柴遥怕她水土不服,让她去田间或者村里溜达溜达,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但谈秋宁说人闲着只会给情绪找事干,想陪着柴遥家访。

    在去村外围一家家访时,在唯一能通向大山外面的1.5m宽的小路上碰到了新来的支教团。

    白色车辆两侧拉着横幅“爱心支教八周年”燕洛大学电子信息工程支教团。车子途径时,副驾驶位子上刻意降下半边车窗,一道炙热又滚烫的视线落在谈秋宁身上。

    熟悉又怔忡。

    她抬眸,目光相撞一时讶然,对上一双从未想到会在西城见到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眼底潜藏着收敛又克制的波澜,而后一笑。

    车子擦肩而过,风吹乱谈秋宁淡蓝的薄外套,她一时的停留、失神引起柴遥的注意,出声问:“怎么了?”

    谈秋宁意识到失态,收回视线,缓缓吐出一句话:“大概是碰上疯子了。”

    柴遥看破没说破,也没追问,继续跟谈秋宁走在这条充满穗香的小路上,讲一些当地的特点:“像西城,虽然纬度低,但受周围山峦的影响。这里夏季多雨,泥石流、山体滑坡都时常发生,冬季也不干,降雪要看具体情况。所以这里和中原地区的农作物差不多,会种植一些小麦、玉米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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