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暖阁的门被猛地推开,风雨夹杂着寒意狂涌而入。王秉年裹着一身华贵的貂裘,却难掩满脸的惊怒与仓惶,被两名带刀侍卫几乎是“请”了进来。他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肌肉扭曲,目光先是扫过榻上气若游丝的柳文渊,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死死盯住站在房间中央、如同两尊煞神的陆铮和沈青梧。

    “陆大人!”王秉年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深夜相召,还以如此阵仗‘请’老夫前来,不知我儿王珩所犯何罪?又……又与柳院长何干?”他的目光掠过柳文渊脖颈上的勒痕,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陆铮缓缓转过身,玄色衣袍上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他没有看王秉年,反而踱步到桌边,拿起沈青梧刚刚用来盛放血样的白瓷碟。碟子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此刻却像一面映照人心的魔镜。

    “王员外,”陆铮的声音如同浸过冰水,不疾不徐,却带着千钧重压,“令郎王珩,已招认了杀害柳含烟柳小姐的罪行。”

    王秉年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不可能!珩儿他……”

    “就在今晚,在贵府押运矿料的车队里,”陆铮打断他,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王秉年心上,“在令郎那辆乌木马车的暗格夹层中,本官的人,找到了柳小姐挣扎搏斗时留下的发丝、血迹,以及……富源铜矿深处特有的青磷矿粉!人证物证俱在,王珩当场认罪!”

    “他…他胡说!”王秉年失声尖叫,额头青筋暴起,指着柳文渊,“是柳含烟!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她拿书院旧事要挟老夫!要钱!还要她哥哥的功名!老夫只是让珩儿去劝劝她!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找死?”陆铮猛地将手中的瓷碟重重顿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吓得王秉年浑身一哆嗦。陆铮眼中寒光迸射,步步紧逼:“好一个‘劝劝’!劝到要用马车暗格藏尸?劝到令郎脸上被柳小姐抓出数道血痕?!”他猛地指向王秉年,“王珩已经招了!他亲口所说,是你!是你王秉年,怕柳含烟将书院旧墙里那些寒门学子的尸骨秘密捅出去,捅到崔相爷的门生那里,断了你王家攀附权贵的青云路!是你授意他去让柳含烟‘闭嘴’!结果‘劝’出了人命!”

    “污蔑!这是污蔑!”王秉年目眦欲裂,嘶声力竭地反驳,“珩儿胆小,定是受刑不过胡言乱语!崔相爷的名讳也是他能提的?他懂什么攀附门生?!陆铮!你这是栽赃!是构陷!”

    “栽赃?构陷?”陆铮冷笑,那笑容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嘲讽。他不再看王秉年,反而转向一直沉默如冰的沈青梧,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暖阁之中:“沈仵作!告诉他们!告诉这位爱子心切的王员外!柳含烟柳小姐,除了在挣扎中抓伤了凶手王珩的脸颊……她临死之前,还抓伤了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青梧身上。

    沈青梧缓缓抬起头,清冽的目光如同穿过迷雾的月光,平静地落在王秉年那张因惊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又缓缓移向榻上昏迷不醒的柳文渊。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从容地从鹿皮囊中取出那个至关重要的白瓷碟,稳稳地放在烛光最明亮处。

    碟中,两处微小的血痕样本静静躺在透明的药液里。

    “王员外,”沈青梧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窗外的雨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力量,“令郎王珩脸上被抓伤的血痕,与柳含烟小姐右手指甲缝中提取的新鲜血迹样本,经比对,形态、色泽、边缘特征,完全吻合。此乃其一。”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柳文渊暴露在薄被外的左手,手背上那三道结痂的抓痕在烛光下无所遁形。

    “其二,”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事实,“柳院长左手背这三道新鲜抓痕,其深度、走向、尤其是血痂的形态与陈旧程度,与柳含烟小姐左手中指和食指指甲缝深处残留的、更为陈旧的血迹组织……”她的指尖轻轻点向瓷碟中属于柳文渊的那点血痂碎屑旁边,另一处颜色略深、形态相似的痕迹,“……比对结果,完全一致。”

    她抬起眼,目光如电,直刺王秉年惊骇欲绝的眼底。

    “这意味着,在柳含烟小姐遇害之前,她曾与其父柳文渊发生过激烈冲突,并在挣扎反抗中,用左手抓伤了柳院长的手背。而之后,她才在另一场致命的冲突中,用右手抓伤了令郎王珩的脸颊。”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王秉年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和柳文渊微弱痛苦的呻吟。

    “柳院长手上的伤,是柳含烟所留。王珩脸上的伤,亦是柳含烟所留。”沈青梧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最终宣判,“时间顺序清晰,伤痕对应明确。柳含烟小姐,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曾先后与她的父亲柳文渊,以及令郎王珩,发生过直接的、剧烈的肢体冲突。”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王秉年,最终落回陆铮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王珩,是直接动手杀害柳含烟的凶手。”

    “而柳文渊,”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宣告着人伦惨剧的核心,“正是导致柳含烟陷入死亡危局,并最终默许或授意王珩执行灭口的——元凶!”

    “不——!!!”王秉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绝望嘶嚎,猛地扑向榻边,想去抓柳文渊,却被侍卫死死拦住。他看着柳文渊那张灰败的脸,又猛地扭头看向陆铮和沈青梧,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恨意和灭顶的恐惧,“是你们!是你们逼死了他!他…他是院长!他…他背后是崔相爷!你们敢动他?!你们敢动我们王家?!崔相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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