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已过，屋内一切归于沉寂。胖蛋糕在走廊尽头打了个响鼻，蜷缩在靠近暖炉的地毯上。莫妮卡披着外套走进母亲的书房，那扇门很少有人推开。

    “我决定了。”她站在门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要去美国。”

    伊迪丝夫人没有抬头，仍在银边眼镜后整理一沓灰白色羊皮纸。烛光在她的发髻上勾出一圈柔和的光，但语调却如冰：“美国？”

    “伊法魔尼。”莫妮卡平静道，“美国的魔法学校。”

    伊迪丝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羽毛笔，她摘下眼镜，看着女儿良久：“伊法魔尼从不收你这样背景的学生。”

    “他们已经发来录取信。我是凭自己的作品和成绩申请的。”

    “你申请了？”母亲的眉毛缓缓挑起，像是在听一个荒谬的笑话，“瞒着我？”

    “我不需要告诉你。”

    屋内静了下来。

    良久，伊迪丝冷冷地说：“那你打算怎么办？用你的舞鞋去支付跨洋船票？”

    莫妮卡的指尖颤了一下，但她没有退让：“我来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也想……问你能不能支持我的学费。”

    母亲望着她，目光缓慢而坚硬，像一把磨得锋利的刀：“不可能。”

    “你愿意资助艾琳嫁进梅兰家，愿意请设计师去丈量她未来卧室的窗帘长短，却不肯让我读书？”

    “她是去建立一个家庭。你是去闹腾。”

    “那我就自己想办法。”莫妮卡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出了书房，留下那盏悬浮灯一点点熄灭。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那张已经发黄的伊法魔尼录取信，放在枕边。灯灭之前，她低声对胖蛋糕说：“你愿不愿跟我一起去美国？”

    胖蛋糕喵了一声，在她脚边打了个滚。

    ——

    接下来的几天，她找遍了魔法部周边的公告板，翻了三遍《巫师日报》的兼职广告，最终，她出现在斜角巷尽头那家叫“黑莓露”的魔法餐厅门口。

    她走进厨房时，锅碗瓢盆正交响一般舞蹈，厨师帽在空中旋转，有几位学徒正在用魔杖搅拌一盆紫色蛋糕糊。老板是个名叫穆尔的半妖精，身材瘦小却精力十足。

    “你是来应聘蛋糕师的？”穆尔眯眼看她，“你会做什么？”

    “我会魔法蛋糕。”她回答。

    “那你做一个看看。”

    莫妮卡撸起袖子，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瓶晨光蜜和几瓣干花，她低声念咒，咒语像是从她手心温柔地流出。面糊在空中自转，缓缓落入银盘中。

    “味道？”穆尔挑眉。

    “玫瑰，薄荷，还有一点……夜的回忆。”

    穆尔尝了一口，沉默半晌：“你被录用了。晚上七点来，记得穿干净的围裙。”

    ——

    莫妮卡从那天起，每天下午五点出发，骑着借来的二手扫帚，在灰蒙蒙的伦敦魔法街头穿行，飞往那家厨房里灯火永不熄灭的餐厅。

    她的双手沾满奶油、花瓣、巧克力粉，还有一些来不及洗净的梦想。她开始习惯凌晨两点回家，在半夜洗衣，在梦里说咒语。

    她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自由。

    有一晚，她坐在后厨门口，望着夜空中那块悬浮着的魔法广告牌——上面写着“伊法魔尼欢迎新生”。她轻轻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烫伤，又握紧了那张贴身携带的船票。

    她要离开了。

    不是逃，而是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