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

    “你在腹中养的太好,诞时便难了些,你许是感应到,反哺回去让你母亲有了体力,自己却孱弱至极。”

    每每回忆起,圆嘟嘟胖胖的婴儿,哭都哭不出来,看似在她怀中安睡宁静,探鼻息得要贴近才能感觉到,不哭不闹的。

    穆年月身体虚弱昏迷不起,方屿是整天浑浑噩噩守在榻旁,根本想不起自己还有个生命垂危的女儿,便将娃娃养在鸾雀宫,养在她身边。

    乳名岁岁,希望她能岁岁平安,健康长大。

    她感慨的拉着方知岁的手,不禁泛起泪光。

    淑贵妃恨铁不成钢的瞧着破洞布儿子,还在傻傻的看着她们,表情有些不耐烦,正欲糕点偷袭,侍女走进殿中福礼:“娘娘,洪公公来了。”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三殿下、清安郡主。”

    淑贵妃立马端坐婉手让起。

    “皇上让我来告诉您,南骁王虽身负重伤但情况尚好,贵妃娘娘莫要担心,只是行程又得耽搁上些时日。”

    说完又转向方知岁,和蔼道:“陛下听闻清安郡主回宫,高兴极了,还让老奴去御膳房吩咐做些郡主喜欢的。 ”

    “那劳烦洪公公替我向陛下道声辛苦,国事繁忙还要为清安操心。”方知岁乖巧一笑。

    洪公公脸颊上松塌的皱纹笑得皱起来,他的态度代表的便是皇帝的态度,虽然皇帝子女众多,膝下却无嫡出喜欢的公主,就连柔勉公主的称号也是柔妃兄长因修坝有功赐予。

    一听清安郡主回宫,皇上腰也不酸,眼也不疼了,笑着加快批阅奏折,殿中也没被阴雨影响变得压抑。

    “诶,老奴一定带到。”洪公公声音激昂有力,仿佛方知岁说了什么振奋人心的演讲,十分打动他,走时都不步履蹒跚轻快极了。

    “姨母,为何你如此关心南骁王的安危啊?”

    刚才洪公公来传话时,她斜眼睨见淑贵妃面上忧色显现,听到无大碍时才堪恢复些悦色,喃到没事就好。问出她压在心中的疑问。

    “他的母亲与我是闺中好友,那时国本不稳,边关虎视眈眈,他们夫妇俩便将尘寂托付给我。”说到痛心处免不了伤悲起,“而后火骁将军夫妻俩为国捐躯,最后的遗愿便是想一双儿女平安健康,远离朝堂纷争。”

    落叶归根,为眠树养料堆积在土壤上,枝干粗壮分开的枝丫上只剩几片飘零片叶,被微风轻轻一吹,就不知飘到哪处被人践踏。

    “我不允,陛下也不许答应,若是尘寂有个一长两短,我们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淑贵妃嗔着将身子扭向一侧,背对着皇帝,气他拟好封王的旨意才来与她说道,任皇帝怎么劝道也不转头看他半分。

    皇帝叹道:“他心中有愤,便让他敢爱敢恨如陆兄般做自己心中坚定之事,我们只需在他身后为其助力,当他的倚仗。”

    他从身后揽过忧心掉泪的心上人,贴心为她擦掉挂在脸上的水珠,轻轻安抚着。

    他自是不愿让陆骁的遗孤搅入朝廷纷争,封王领兵权利之大,势必会被顽固守旧之辈所忌惮,但陆尘寂在殿中跪了两个时辰,只求能进军营打杖。

    是他不忍,与其从蝇头小兵重新来过,不如继承他父亲的衣钵,从那片吞没了大祁英豪的土地上再战回来。

    “我也许久未见尘寂了,这孩子寄回的家书以往只有四个字——一切安好,也不说说自己长高否健康否。”淑妃越说越伤心,每次听闻前线战事凶险,她都食不下咽、忧心忡忡。

    方知岁安慰道:“想来也是不想让姨母担心,南骁王既身受重伤是得好生养着,晚些回来不至于蹚着风雪加重病情。”

    南骁王,她好像在书中并未见过详细剧情描写,异性王爷常年驻守边关,保国家盛世,男女主才能够在京都中爱的天昏地老撕心裂肺。

    重权在握人人所恐惧的八方阎罗,无边地狱中爬出的索命厉鬼,被他抓到的奸佞剔骨剥皮都是仁慈,如此凶狠的一代枭雄居然没有具体角色描写,果然作者就只知道‘劫富济贫’,喜欢勾心斗角的烂剧情。

    不过……

    “南骁王好看吗?”坏了,她怎么把心里所想问出来了……

    梁弋既惊恐又不可思议的转过脑袋上下打量着她,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伸出手在她眼前挥摆了两下,“你是什么妖物,从方知岁的身上下来。”

    “梁弋!”

    淑贵妃站起身,一锤挥向那颗灵活躲闪的大脑袋,“你是什么丑物给本宫从鸾雀宫滚出去。”

    躲过了头没躲过小孩必要的衣架乱鞭,淑贵妃不知从哪掏出了个玛瑙痒痒挠,前晃一下,后摇一下,手速快的像是电视剧中武侠片里,单手执棍教训宵小盗贼,旁人跟不上出招的残影。

    而被教训的,在棍子鞭策下身体扭成各种姿势,表情痛苦的满屋子跑,最后一杖落下,梁弋含恨看着榻上虚情假意在为他说情的人。

    让方知岁不禁想起被平底锅拍飞的灰太狼,飞到天上留下阵阵余音不甘心地呐喊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殿内暖炉烘着,活动几下淑贵妃的额角就淅出细汗,气喘吁吁地回到榻上,豪饮一口茶,这一套操作下来,让方知岁感叹,若是淑贵妃生在武将世家,必然能成为一代巾帼英雄。

    难怪……会与陆夫人成为闺中挚友。

    “简直荒唐,原以为她在外庄能将性子将养温良恭善,没想到还是如此为非作歹。”

    穆年月将从铺子回来,刚进门就听见方屿是在前厅大发脾气,吼的在外洒扫的下人都不敢上前,只敢躲在廊角。

    他许久没发过这般大的气性,穆年月疾步走到厅前,看见茶盏掀盖杯碎,四分五裂,打湿了一半桌子,洒落的茶水缓慢滴答落在碎片上。

    管家怯怯站在一旁,低头盯着地板看,悔恨自己不该随便说出郡主当街杖刑责打宁举人,应当先讲与夫人听。

    “这是怎么了?”

    穆年月与淑贵妃是典型的江南美人,说话总是轻清柔美,让人听了就有悦耳静心的效果。

    管家听见如迎来了救命恩人,作揖问安,在袖子上大片汗渍中找到一处干净,粗重地擦掉流满脸的汗。

    方屿是叉着腰,气哽在喉口,顺不出来,只好哆嗦个手让管家说给穆年月听。

    “夫人,郡主下午在清芳茶馆与宁举人起了冲突,当众对宁举人使了杖刑。”

    说完又是一阵静默,再听一次无异是对方屿是一次酷刑,想他清流文臣生出的女儿竟然养成嚣张跋扈的世家模样,叫他怎能不气。

    反倒是穆年月,听完后冷静的拿着帕子擦干桌上快干的茶水,坐在圈椅上,“这就惹的相爷发如此骇人的脾气?”

    方屿是尚在气头上,心中的火气立即被这平淡语气所点燃,绕袖负手在后,对着穆年月就是一通数落:“那逆女回京没安分几天,到处惹是生非,仗着身份尊贵,无法无天,还做出如此狂悖之举,看是在庄子上没将养好脾性,竟敢一句话不留就跑去宫中小住,要是再不加以管教,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篓子,丢尽我丞相府脸面。”

    穆年月静静听着,眸底寒凉之意溢于眼角,沉声谴责道:“方屿是,你也有脸说这般话。”

    此言一出,方屿是愣在原地。

    管家急忙去门口摆着手让府门的护院关紧大门,他也将厅门妥善关上站在门旁。

    他觉着大人说的话太过重,夫人又是个极疼爱子女的母亲,难办,难办……

    “岁岁回京时,孱弱不堪,冬天衣裳着身像要压垮了她,床边烧着三个火炭都暖不起身子,无论我怎么搓着那瘦骨嶙嶙的手,都无法温热起来,落了回水,在鬼门关走一遭,我愈发小心着,生怕阎王爷从我身边将她带走。”

    说到深处眼中泛起水雾,抛心的痛让她捂着心口,“她才回到我身边,我还未弥补岁岁六年缺失的母爱,你又要从我身边夺走她吗!”

    方屿是放身后的手落垂在两边,那火冒三丈的气焰也随即熄灭,他也垂着头坐在另一侧。

    穆年月知道他其实是在意岁岁的,家中子女三个,属岁岁最活泼烂漫,他不知如何与其相处,便觉得是离经叛道不能教养。

    她哼了声,边走边说道:“岁岁乃丞相千金,郡主称号由皇上亲起,她有这资本任性骄纵,你从未了解事情起始便乱扣狂悖惹事的名头,也怪不得她觉着深宫中比丞相府好。”

    管家开门送夫人,又朝外示意着一切照旧,这场争吵才得以结束。

    门口透进了股寒风,在他身上蜷绕了一下,朝外奔去,手上残留余温恰似那日绸庄抱着女儿的温度,睫毛纤长像她母亲,他想长大后也定是个美人。

    他曾抚摸肚中生命,贴着肚子说道:“你若是女儿,我定会将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

    迷茫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才回忆起,那时……他是期待的,期待这个女儿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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