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林悄总是在一个人地时候习惯去点开通讯录那一栏,池然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个,前面加了字母A,而他的聊天框早已经沉在最下面。
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聊天发过消息了。
好久不联系的两个人是会在时间里走散吧,时间会不断去磨平记忆,直至模糊。
那些曾经发生地细枝末节渐渐被蒙上一层雾,能被想起的,仿若都是连人带事。
微黄地光线下传来一阵均匀且平缓的呼吸声,林悄撑着那一身疲惫终于在此刻卸下,手机屏幕也不知在某时褪去了光亮。
林悄把自己裹在了被子上面,即使累得只剩下一副皮囊,但她的睡眠依旧很浅。生活中安安静静,睡觉时却像是得了多动症一样,翻来覆去,但也不是睡不着。
睡前脑海里总会冒出一堆让她撇不开的事或是回忆,就这么虚耗着过。
想成为一朵云,跟着风随心飘荡;想成为一阵风,带走成形的情绪……
一大清早,林悄被一通语音电话从睡眠中剥离开来。
已经很久没有在企鹅号界面与谁联系,群里的消息有时候炸翻天了也不知道,唯独有个例外,就是林悄的高中同学许津年,听说他现在是婚礼策划师。
这通电话无疑是他打来的,哪晓得他又在忙着谁的婚礼。
被窝里的一滩热气仿佛在卧室里被蒸发,紧闭着的双眼如同被黏上了胶水,她还是始终不想睁开。
铃声已经响了一瞬,见对方还没放弃,林悄只得去接听。如白玉青葱纤细的指节软软地伸向枕头边还带着温热地手机。
她拿起手机,口吻似一阵寒风,透着的无力却能让人听得出她的情绪,声音嘶哑得像一台老旧地留声机。
“喂~”
“我说,林小姐,您可总算是愿意接我电话了。”
对方传来一阵大梦初醒的清透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叨叨个不停,“起来了,年底了,听说樊城都下雪了你不起来好好看看,我现在已经在去婚礼布置现场了,你要不要看一下我的伟大杰作之一,虽然吧,在我看来还是有些许不完美,但我毕竟从业多年,这点不完美算什么……”
林悄只觉得听筒有一阵坏掉的滋啦声,她挠了挠耳朵,烦躁地说道:“什么事?”
那头像是突然被打断沉默了一阵。林悄见没声,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屏幕,还在通话中。
“你要不说我就……”挂了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许津年说,“你眼里的暗恋……是怎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许津年的话突然戳到了她的某个点还是被他吵醒已经没办法再睡过去,此时她顺了顺头发,轻轻地坐起来,靠在了床头。
卧室简单整洁,并没有什么温馨之处,所有的摆放都是为了方便。她的目光不知定向了哪里,看起来空洞安静。
“或许暗恋本就是一场自诉。一个人默默地经历着所有过程,连结束都需要单方面宣布。”
电话挂断,几声汽车的鸣笛声让她收回了思绪。
如果许久不见的雪是一场无痛呻吟,那未宣之于口的思念是否该得到些回应。
她一直留着长发,发尾带着弧度,长度一直保持在腰中间的位置,长了就去修剪,爱惜了很多年,却没能抵得过几天的疏忽。
是它变得娇气了,还是真的没那么在意了。
随意束了个马尾,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
八点十分的时候,林悄准时出门了。
一年的最后一天,总归是要轻松一些。一群同事聊得火热,林悄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的话题,大多时候她都是游离在外。
新来的实习生文嘉园交给了林悄来带。她的脸上永远挂着活力地微笑,早餐是整个公司最丰富的一个,吃的津津有味,好似面前摆着的是一场“饕餮盛宴”。
吃过后与林悄简单聊了几句便加入了那个热火的群聊当中。
老板在九点四十分左右来了办公室,他的脚步匆匆,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走路带着风,头上的发胶像是喷得太过,看起来湿漉漉地。
路过时余光中瞥了一眼,他的眼神里大多时候带着冷峻,让人看不出情绪。
老板林为锋年龄不大,与办公室的同事都相仿,很多时候相处起来还算亲切,并无太大的架子。
只见秘书端着咖啡进到办公室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秘书戴琪尖着嗓音说:“十点在会议室开会。”
众人应和了几句。
“悄姐,你当时大学毕业的时候找工作难不难?”文嘉园总是会主动挑起话题,她似是喜欢向林悄问一些经验。
林悄偏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笑,“没少吃瘪。”林悄淡淡回了一句。
“悄姐这么厉害,不太可能吧。”文嘉园狐疑道。
林悄没往下接,淡淡地笑了一下。
文嘉园似是打开了话茬子,“我最近在找房子,感觉都好贵。”
“中介?”林悄问。
“是。”文嘉园回答道,“悄姐,中介应该是靠谱的吧,虽然中介费是一月房租的一半。”
文嘉园学校和公司的距离有些远,每天要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太多,麻烦也有点儿浪费时间。
找到满意的很难,最后一身疲惫会一再降低要求。
林悄当时就是这么过来的,六点下班,那时候刚毕业,哪会有心思自己去找房子,下意识就会拿起手机看房源问中介,然后就跟着中介跑。每天看房到十点,也不能太耽误别人的时间,就这样也找了将近半个月。
林悄毕业后就与徐向初合租在一起,租了一个小两室,装修也很旧,白墙上带着脏迹还发裂断层。
……
“大家都在同一个城市,怎么不找老同学帮忙。”林悄的脑海里莫名跳出这句话,她想着想着就跌入了回忆的深海里。
这话是池然说的。
如今再回想起来依旧言犹在耳,他说话时的语气,表情甚至呼吸,仿若都能感知到。
徐向初过生日,当时恰好池然也在那个地方工作,就邀请了他,那天正好是周六。
池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林悄下意识躲着他好远,站在厨房门口边的那堵墙,心想着若是太过紧张不自在还能挪动视线到厨房躲闪。
“这房子你租多少钱一个月?”池然问。
他一进门就大概扫视了整个屋内环境,脸色也逐渐严肃,最后化成一阵凉风。
林悄愣了几秒,面对池然投来地冷冷视线她有些怯懦,“3500。”她吞吐道。
他微眯着眼睛,原本就细长地睫毛在此时搭在了卧蚕皮肤上,那双眼睛显得深邃幽暗。林悄看不出他那时的表情是不是生气。
他再一次打量这装修平平,面积狭小地空间,眉毛微微上挑,“你觉得值吗?”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质问,说时脸上带着笑,但却异于平常,并非腼腆。
“值的吧,这儿是商圈。”林悄套用了当时中介跟她说的话,“我那时候哪会想这么多,就想把赶紧把房子租到安心一些……而且不找中介我能找谁?”
最后一句话林悄也不知怎么竟然就这么看着他说出来。
“大家都在同一个城市,怎么不找老同学帮忙。”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如同他笑的时候,只是成熟了些,更为低沉富有磁性。
好似也更加吸引人了。
来吃饭的人差不多十五个左右,三言两语就能随便淹没两人之间的谈话,但那句话,林悄却听得尤为清楚。
周围的空气仿佛如凝滞了一般,两人地对话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或许是池然察觉到什么,很快便敛去了面部表情,隐约看到他的眉头微微蹙起,额前地细发藏起了他无处安放地视线。
忽地,他好似有些不自在地呆愣几秒,掏出一根烟,往门外走去。林悄望向他的时候眼眶逐渐红了起来。衣角被她揉得发皱,她紧抿着唇,唇色像在泛血。
那一刻,她很想就这么冲出去,掐掉他手里地烟,问一句,“可以吗?那以后我可遇到什么事就找你了。”
可这究竟算越界了还是同学之间应有的寒暄,他当时明明是脱口而出的话,听起来,不像是礼貌性地距离感。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任何需要和依赖,他的眼神里依旧藏着她喜欢的温柔和干净,只不过对视几秒,就将她彻底扰乱,快要决堤破出的喜欢如同哽在喉咙地血,硬生生地不留痕迹咽回去。
林悄浅笑了事,她总是这样去回避着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她匆匆别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着饭菜的情况。
林悄还停留在池然当时的表情中,她双眼木讷,嘴角似拉出一点弧度,在那个总是将情绪藏在心里的人脸上的一丝表情都会被察觉。
三月天气还带着些凉意,那天地阳光犹如夏季,刺眼地光线从窗户落进来,金光闪闪地印在地面上,让人晃了眼。
文嘉园试探地叫了她几声,却发现她出神得已经屏蔽掉了周围地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