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林悄……”赵司瑜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林悄地眼睫上下扫动着，对上了她的视线，“这你的。”

    赵司瑜放了一个很精致地礼盒在她桌子上，林悄撇向那个盒子，在说出“谢谢”两个字之前，她最先考虑的就是她应该准备什么回礼。

    赵司瑜每年都给公司的人准备新年礼物，还费着心思不重样。她在连续收到林悄给她的回礼时，曾自嘲道，“虽然能明白你这是不想欠别人什么，但就只有你给我回了新年礼物。”

    开会期间，总是那个一年总结和新的一年的计划相关的无聊话题，至少在林悄看来是这样的。

    “晚上七点，御景酒店吃饭，”林为锋最后说，“下午大家休息。”

    瞬间会议室哄然一片，口哨声欢呼声接蹴而来，各种赞美老板的话都在那一刻脱口而出，充斥着整个会议室。

    没过多久，办公室一眼望去就只剩下安静地桌椅，屹立不动地绿植和那一圈圈来回游地金鱼。

    雪从昨晚就开始一直下没停，年底的最后一天竟然飘得大了些，仿佛也在预示着一年的结束。

    那年，林悄27岁。

    城市的原本色彩被隐去大半，放眼望去，雪白一片。

    林悄脖子上挂着一件灰白相间的格子围巾，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昨天那件白色羽绒服，束起的长发显得有些单薄，绒毛般地睫毛在雪风中微微晃动。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林悄将围巾往上拉了拉，手揣在了兜里，视线一直落在显示灯上。

    这时身旁停下了一位少年，他身旁还有一个女孩。

    两人好像在说些什么，引起了林悄的关注。

    只微微能听到那女孩说：“男生送女生花不都是玫瑰花吗？你怎么会送给我雏菊，我记得我最喜欢的明明是向日葵。”

    女孩说完还对着他故作生气般哼了一声，怀里的花却被她抱得紧紧的。

    男孩并没有露出无措地表情，看他无畏地眼神，似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他看着女孩笑：“你不觉得这是缩小版的向日葵吗？”

    他绕到她的另一边。

    恰好绿灯闪过，男孩蹦跶着快步，穿过马路。

    女孩看了看面前的花，眼底的笑意更加藏不住，温柔得如平静地湖面，看向男孩雀跃地神情像是藏在湖底深处活跃地鱼。

    没有说出口的喜欢，即便是藏得住，也能找到暗涌的蛛丝马迹。

    只是那时年少，面对时，总带着些稚涩。

    女孩追了上去，林悄注视着绿灯，脚步不知不觉加快了些，不知道是因为倒计时的可贵，还是想去窥听那个故事的后来。

    “今年夏天你要努力了，不然秋天落叶可就太寂寥。”女孩一脸傲娇，随即补充道，“第二名。”

    身边路过的人千千万，川流不息地车辆，风吹云散，太阳和月亮守着自己地时间无法相见，此时那个所及之人正占据着你全部视野。

    林悄离他们越来越远，两人说话的声音逐渐消失在人群里，远远的，林悄隐约听见那个男孩回答了女孩，“知道了，第一名。”

    她确实该回家睡个觉了。

    昏昏沉沉地提不起任何情绪。因为跨年夜的缘故，仿佛大多数人都已经出门，准备迎接新年。

    开门的时候钥匙只拧了一下门就开了，林悄先探头往里望了望，此时从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琐碎的声音，她黯淡地眼神一下如雾吹散般清亮。

    “徐向初……”林悄在门口换鞋。还没等她换好，身边就传来一阵拖鞋地“啪嗒”声。

    “我明明记得上次收得差不多了，怎么我又打包了这么一大包？”徐向初蹙起地眉毛语气里尽是无奈。

    林悄看着她淡淡叹了一口气，仿佛在吐槽，自己有多少东西不清楚吗？

    她把包放在柜子上，径直走向了徐向初地房间，望着她打包的最后的行李，鼻头突然一酸。

    “这次可别再忘了什么，下次我可就搬走了啊！”林悄笑道。

    徐向初走了，这两室一厅的房子也就没必要了，等这儿的租期一到，她也要离开这儿，正式开始独居。

    “好啦，知道了。”徐向初瘫坐在沙发上，一身疲惫地塌靠在一边，声音没了力气。

    林悄巡视一下四周没看到李易柏，淡淡问了一句“他人呢”，原来是被安排出去买吃的去了。

    “外面的雪是不是又大了，我都没注意，”徐向初一惊一乍，“就知道你昨晚加班了，所以咱们中午家里吃，吃完了你就补觉。”她这话题转得有些过快了。

    “吃了就睡，徐向初你可真会安排，难怪上次我见李易柏又胖了。”林悄打趣道。

    “没办法，跟我在一起食欲特别好，你看他之前瘦得跟什么似的。”徐向初说着还有些自豪。

    两人聊着天，没一会儿李易柏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回来了。他身上残留了稀零地雪迹，冻得通红地双颊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

    “吃饭吃饭。”李易柏说话还氤氲着雾气，徐向初走过去弹去他身上的雪，一脸心疼地揉搓着他的脸颊，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玩弄。

    林悄想去厨房拿盘把菜腾出来，看起来有仪式感一些，却被徐向初阻止了，觉得太麻烦。

    三人围坐在餐桌，有些沉默，却并未显得不自在。

    饭后李易柏被徐向初遣回家，还带着她收拾出来的行李，徐向初要留在这儿，陪着林悄跨年，李易柏只管宠溺地惯着她。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徐向初在客厅戴着耳机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林悄穿着一件白色毛衣走到了客厅，嘴唇上因为天气干燥得起皮了。

    “我由衷地给你提一个建议，”徐向初上收起手机，上下一遍遍打量着林悄，而又语重心长道，“你看起来气血不足，营养不良，脸色苍白得像一只‘美艳地女鬼’。”

    林悄没忍住，嗤笑一声，露出洁白地牙齿，“那你还不给准备点儿红枣枸杞什么的。”

    徐向初噎住。

    去往厨房的路上一路哀叹，出来时还真泡了一杯红枣枸杞茶。

    林悄坐在了梳妆台前，捯饬出好久没动过的化妆品，瓶身上积攒了一层灰尘，像是尘封多年，看起来都有些旧，过期什么都不重要了。

    徐向初将端来了红枣水，放在了她桌子一边。

    她转过头看向徐向初，眼神带着祈求，指着那堆化妆品，语气平平，“那麻烦徐小姐了。”

    徐向初挑眉，颠颠地接受了这件事。林悄闭着眼任她在脸上涂涂抹抹，也不知道进行了好多步骤。

    “好了——”

    徐向初像是完成了一个作品一样，手拿着粉刷，直盯着镜子前那个经她之手完成的明艳动人地林悄。

    林悄凑着镜子近了些，左右晃动瞧着这个许久没有出现过在脸上地精致妆容。

    徐向初放下笔刷，拍去手上残留的脂粉，而后双手撑在床上，身体向后仰，此时林悄还打望着镜子前的自己。

    距离上一次化这么精致地妆还是面试的时候，在外面赶着路面试，一家一家的换，回到家才注意到脸上的粉底掉了大半还泛着油光。

    徐向初忍不住啧啧两声，她指着手机显示的时间，提醒道：“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林悄一怔，僵直坐在椅子上，麻溜地套上衣服往外赶。好在徐向初已经给她叫了车，不然还真弄得火急火燎，唯恐只有她一人迟到。

    “早点回来，还等你倒数呢。”林悄弓着腰在门口换鞋，肩上的包扶上去又滑下来。徐向初倚靠在墙上，认真地叮嘱道。

    “知道啦，不会忘的。”林悄出门，站在门口应了一句。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不然等会儿来接你好了……

    徐向初望着门口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被关门声压回了喉咙。

    林悄如今的酒量较之前好很多，毕业后面对各种酒局，她起初都是推杯委婉拒绝，不过那句“我不会喝酒”早在第一次这种情况下被消耗了，后来也就妥协。

    御景酒店在A市排面上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在傍晚未完全黑的时候，外表的富丽堂皇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林悄下了车直接走进去，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吃饭的包间。

    早到的人已经聊了起来，林悄进包间微笑示意，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却没加入到他们的话题中。

    夜色朦胧，隔着窗户都能看到外面的繁华，林悄没到一会儿，陆陆续续也都到齐了，在赵司瑜来之后她才开始松懈下来。

    “可以上菜了。”文嘉园小声对着包间的服务员说，说完还不忘再数一遍人数，生怕谁没到。

    公司的男女比例上很明显失衡，女同事一眼扫去寥寥无几。

    酒桌上每个人几乎只夹了一筷子那些男同事便开始起哄喝酒，从一同举杯到敬酒，再到相互喝，林悄远远看着，个个都顶着一张红脸。

    “林悄。”周城东不知何时走到林悄身边，举着杯试探问道。

    是之前的同事。

    周城东知道林悄来了这家公司没过一个月他就跟着来了，一直至今。

    林悄还默自吃着菜，闻声连忙搁下筷子，举着杯子站起来。林悄盯着他手里的杯子愣了一下，那里面的液体还冒着泡，是雪碧。

    周城东抬眉，示意让她也换成饮料。

    林悄还发着愣，手指握杯子处渐渐发白，周城东的视线一直落在林悄身上，未移开眼。

    其他人似乎是早已懂得，这时本应该起哄，可他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起初还有一些人投来的看戏目光，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周城东一直举着杯子，林悄显得有些尴尬。

    她渐渐放下酒杯，换了一个装饮料的杯子，很有礼貌地与他碰了一下。

    “你知道我不会跟你喝酒，我说过只有在......”周城东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他看着她时眼里盛有鹅黄色灯光的暖，睫毛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似是朝阳。

    林悄鬼使神差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

    一下失了神。

    他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让林悄看到了池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