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呢，身高一米九，绝配，就是黑了点，壮了的，经营一家健身房。”

    “这个呢，大学老师，文艺范，跟你极搭。”

    “这个呢……”

    林悄的脑子快要被“这个呢”三个字给炸掉了，每次一打开手机，总会弹出徐向初发来的个人信息，也不知是不是掐了时间，每每点开手机信息就出现，都快要变成“个人信息登记处”了。

    晚上，林悄做了一碗面，结果刚准备吃就收到了徐向初发来的信息，她必须去阻止了。

    “徐小姐，您快别这么频繁给我这些个人信息了，我真怕有一天被人怀疑是不是诈骗犯了。”林悄一边吃着面一边给徐向初打了一个电话。

    “一个都没看上？”徐向初听着林悄吸面地声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我说你这怎么又吃面。”

    林悄故意对着听筒嗦了一口面，“我喜欢。”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一个都没看上？”徐向初疑问道：“发给你的我可都筛选过了。”

    可以说相当敬业了，这红娘当的。

    林悄定了定，在心里组织语言。“这不是看不看上的问题，问题是我现在没这个打算。”

    “该打算了，林悄，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徐向初说话一直都是口无遮拦。

    林悄喝了一口汤，眼神闪烁，继而冷淡说道：“没有吊死，我还活着呢。”

    电话里静默两秒。

    “池然已经结婚了，也有了孩子，他现在很幸福。”

    “我知道。”

    林悄忽地笑出了声，“老徐，你该不会是怕我孤寡一生，老年凄凉吧。”

    “知道就好。”徐向初像是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不会的。”林悄安慰道。她心里明白徐向初地用心，所以任她连续一个月发对象资料。

    “好了，挂了，你早点休息。”徐向初现在说话还真有一种长辈的态度。

    “嗯，”林悄笑了笑，“谢谢你，老徐。”

    电话挂断了。

    屋里又归于平静。她好像还没有真正习惯太过于寂静地环境，有时候会放歌，声音很小，并不是要让每个角落都存在音乐，自己能听见就好，因为有时候她隐隐担心声音过大会影响到别人。

    睡前她吃了胃药才睡下。是的，胃病又犯了，林悄隐隐觉得这次似乎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准备离职？”周城东压着声音问她。

    林悄刚从林为锋办公室出来就被周城东拉到一边，好似盘问。

    林悄带着狐疑地眼神看向他，这件事只有林为锋和赵司瑜两个人知道，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知晓的。

    “谁告诉你的？”林悄语气有些生硬，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先别管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打算离职？”他像是一定要知道其中真假。

    “是。”林悄点头，“林总已经答应我了，下个月月底，我就可以离开公司了。”

    周城东眼底隐着些许戾气，他紧攥着拳头，眉眼间透露出很复杂的情绪，“你这次又打算不声不响离开，让我去猜去遍地找你去的下一个地方吗？”

    “周城东，”林悄睨他一眼。忽地轻笑一声，声音沙哑，“以后不用找我了，我不会定居在樊城。”

    “是吗？”周城东跟着笑，但并非是真的欣喜，笑里不带任何情绪，就好像干裂的泥土即使被浇灌上水也还是很快就蒸发了。

    林悄准备要走，周城东突然拽着她胳膊，用了很大的力气，那一刻，手劲里藏了些挽留。

    “你打算去哪儿？”他的声音低沉，仿佛低到了尘埃里。他走到她面前，眼神里多了几分害怕，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再跟着你了，我知道让你困惑和烦厌了，但是，我就有想知道……想知道你在哪儿，我不知道，也不确定，我已经没有自信每次都能找到你了。”

    林悄愣怔，听到她这些话心里不自觉开始慌乱起来，这个人说话的时候，竟然听出了哽咽。

    他的眼神灰暗无光，与这骄阳大相径庭，周城东低垂着眼，他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他在等，等她说些什么，可一阵沉默过后，他的双肩整个塌了下去。

    “不知道……”林悄扔下一句话挣脱点周城东走开了。

    透过窗户斜进来的那一束阳光渐渐退了出去，那个角落位置变得灰暗，藏着一个孤寂的影子。

    林悄回到了座位，未曾注意到手上还端着一杯热水，就这么哐当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怎么会突然开始胃疼。林悄右手捂着胃部，衣服被她拽得褶皱不堪，她疼得有些焦躁，伸手抓了抓头发，汗珠开始往外渗，额前几缕发丝被汗浸湿，垂成一根根绳状晃在眼前。

    面色开始发白，紧抿着的嘴唇并未因为发力而泛红，反而更加惨白起来。林悄弓着腰，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胃部的绞痛如同骨头裂开窜进肉里，一点一点插进去，这过程钻心的疼。

    林悄一直攥着拳头，终于疼得忍不住嘶叫了一声。

    “我去，你怎么突然……”赵司瑜刚从厕所回来，就看到林悄这副惨样，慌里慌张赶紧过来询问，她想扶她起来，看到她捂着肚子就大概猜到，“林悄，起来走去医院。”

    公司其他同事有开车上班的，赵司瑜叫了人，两人准备扶她下楼。

    赵司瑜穿着高跟鞋，整个人重心根本不稳，更何谈还得去扶一个人，她双脚用力，直接脱了。

    好不容易才让林悄离开了位置，此时她整个人趴在赵司瑜身上。她喘了两口气，声音乏力，“不好意思啊，麻烦了，麻烦送我去医院……”声音随着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整个身体失了力，脱离了赵司瑜掌控之中。

    “诶——”赵司瑜喊出了声，周围人全都过来帮忙，顿时一片混乱，“赶紧送医院，我看她吃了好些天胃药。”

    周城东怏怏地走进了办公室却看到林悄被一男同事背着，脸色惨白。他顾不上任何情绪，直接冲了上去，示意让那个男同事放下她。

    “怎么突然晕了？”周城东声音变得沉重，一边问情况一边背着林悄下楼。

    赵司瑜扶着林悄地背，急匆匆地回答，“胃疼。”

    已经顾不得说话了，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去医院。

    附近的医院是林悄一直去的那家，好在留了病历，情况一目了然。

    ——

    病房里，林悄挂着点滴，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仿佛还能看见一丝痛苦的表情。

    与她同一个病房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爷，他的头发花白，黑发屈指可数，皮肤黄而黑，零星斑点露在皮肤表层，一层一层深陷的褶子，是他岁月的证明。

    他行动迟缓，微微侧过身子在床边的柜子上拿了香蕉剥开，双手颤抖得厉害，像是好不容易才吃到，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水果，牛奶，花束看起来都很新，想必经常有人来看。

    他一边吃着香蕉，一边盯着手腕带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白色被子上，放着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手腕上戴着的是红色的手腕带。

    林悄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病房里的白炽灯透着夜晚的宁静。床边坐着的是徐向初，周城东联系的，因为林悄在公司留下的紧急联系人是她。

    “你醒了？”徐向初轻声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林悄对着她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没多大事。”她的声音很小，透着喑哑。

    徐向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凳子被推开，在地板上划出滋啦一声，“都这样了还没多大事。”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指责，更多的是心疼。

    同病房的老爷爷被这动静吓到，转过头看着她们俩，眼神却并未露出鄙夷和气愤。

    徐向初察觉，不好意思的道了歉，这才安分地坐回了凳子上。

    “让你按时吃饭，你就是不听，让你按时复查，你疼了就吃药，让你多注意爱护自己，你躺医院睡了一下午。”徐向初压着声音，却也压不住那股教育的口吻，“你听了吗？你就是不听，你看吧，这次晕倒了，看你以后还记不记不得住教训。”

    林悄注视着她满脸心疼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将此作为座右铭牢记于心。”

    生病的人还在安慰照顾她的人，这角色交换的让人不明所以。

    老人侧着半边身子，身体微微起伏，均匀的呼吸让他陷入了沉睡。

    窗外静谧，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微风透进来带来草的气息，是一股很清香的味道，让人心情也跟着宁静起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可以压低，徐向初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关了一盏灯，病房里暗了下来。

    林悄让徐向初把床摇高了些，双手压着被子，也不知道躺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就想着动一动。

    “已经十点半了啊。”林悄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滴答声微小。她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徐向初，“谁通知的你啊？”

    徐向初莞尔一笑，露出洁白地牙齿，眉宇间让人看出似乎又是什么八卦。

    “周城东——”徐向初一字一顿，生怕林悄没听清楚。

    “公司留的紧急联系人是你。”林悄似是不在乎，她眼睑下垂，露出一副不以为奇的平静。

    徐向初轻轻拍了拍她小腿的位置，语气更加夸张起来，“人家就是一个小时前刚走呢！”说完还对着她眨眨眼睛。

    怎么看起来有些“轻浮”的意味在里面。林悄忍不住向后倾斜，赶紧远离这个不正常的女人。

    “你能……稍微……切换一下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林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透着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