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眼前人认真的眼神，陆昭晞恍然间大悟，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压过最初的慌乱。

    她想起自己重生后的目标，谢时屿教她唱歌时的认真，公交车上被拉住的手，他每次不动声色的体贴。

    此刻她才明白过来，他不是需要她单方面保护的易碎品，他是谢时屿，是两世都把她放在心上的人。

    她动了动被谢时屿握着的手，稍稍用力回握住他。

    “谢时屿，”晃了晃两人相交的手，陆昭晞莞尔一笑打趣道：“我们还是未成年呢，可不能早恋，而且，高中还是学习最要紧对不对？”

    谢时屿眼神因为她回握的动作亮了一下，听到后面的话后又多出一丝紧张。

    陆昭晞继续说：“至于以后……等高考结束我们再说，好吗？”

    她没有明说在一起，但“以后”和“我们”这几个字足以表明她的思量，不知道某人能不能听懂。

    幸好，谢时屿不是什么蠢人，他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听懂她话中意思后，垂首靠近她耳边，低声道：“好，我等你。”

    *

    送陆昭晞回家时，谢时屿这次到路口了也没停下，一直坚持陪她走到单元楼前，甚至想一起上楼。

    眼看他真的要跟着她到家门口，陆昭晞赶紧停下脚步抽回手：“就送到这儿吧。”

    “我送你上去。”谢时屿看向漆黑的楼道，不情愿的说。

    “不行。”陆昭晞摇头，“我妈要是看到男同学送我到家门口，指不定怎么想。”

    要知道，高中男女关系在家长眼里可是头等敏感大事，她可不想刚从学校回来就要应付妈妈的盘问。

    此话一出，谢时屿便明白她的顾虑，虽然不舍，也只能妥协。他心中当然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对家长来说有多重要，可这对刚确认彼此心意的两人来说简直太磨人了。

    沉思片刻，他找到个折中的办法：“那，睡觉前通个电话？让我听听你声音也好。”

    这个提议从他嘴里说出，带着股说不出的黏糊劲，然而被谢时屿期待的眼神直勾勾盯住，谁能拒绝呢？至少陆昭晞不能，于是她心软下来点点头：“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时屿脸上神色立刻飞扬起来：“说定了！待会儿你到家记得发消息给我。”

    “嗯，你回家路上也小心啊。”

    目送陆昭晞走进单元门，背影完全看不见后，谢时屿又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眼见声控灯一层层亮起最后停在六楼，才转身离开，离开时的脚步比来时轻快许多。

    这边陆昭晞刚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陆琼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一把拉过她，见到手臂上已经有些淡的红痕，眼中满是心疼的说：“那些混账东西！昭昭你怎么样？刚刚学校打电话给我了，疼不疼，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妈我没事。”没想到学校还是打电话给妈妈了，陆昭晞连忙进屋关上门，把妈妈拉到沙发那坐下，“你看，就一点点红，明天肯定就能消，而且我当时录音了，老师来得很及时，而且她们三个明天课间操还要在全校面前念检讨，够丢脸的。”

    “念检讨就完了？不行，我得跟学校说，必须给处分记到档案里，欺负人欺负到我女儿头上了……”

    “妈妈，”眼看妈妈越说越气，陆昭晞抱住她胳膊，放软了声音说：“处分学校肯定会考虑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录音什么的都有，证据确凿她们跑不了，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我保证以后会更小心。”

    好一番安抚，才让陆琼火气降下来，陆昭晞心道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可真多啊，累死人了都。

    洗漱完回房间躺下，被柔软的被子包裹住，怎一个轻松了得，躺了好一会儿，陆昭晞这才想起和谢时屿的约定，她拿起手机看到熟悉的号码，心中奇异地涌出紧张感。

    话说他们虽然有对方的号码，但直接通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这种暧昧的睡前电话，想想就激动。

    手指轻点进号码拨了过去，听筒刚响起一声就被接起。

    “喂？”

    听筒里谢时屿的声音听起来比实际更低，而且贴着耳边听到，感觉更像私语了，一时间陆昭晞耳朵开始发热，“嗯……我准备睡了。”

    “我知道。”低低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手臂还疼吗？”

    “早不疼了。”

    两人聊了几句学校的事，陆昭晞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话题也渐渐打开。

    时针指向11点，陆昭晞瞄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直呼现在真要睡了。

    互道晚安后，陆昭晞正准备挂电话，谢时屿的快一步开口说道：“等等，那个，我手机套餐每个月话费用不完，放着也是浪费……”

    陆昭晞愣了一下，随即对他的意图豁然大悟，她没接话，嘴角却不自觉弯起来。

    电话那头也没了声音，但通话指示灯还亮着，她没按下挂断键，把手机轻轻放到枕边，听到身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还有一点点窸窣响动，整个人安心不少，想必今晚她能做个好梦。

    黑暗里，电话中的声响成了二人之间的连接，谁都没再说话，但谁都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也在。

    *

    王丽三人的检讨在课间操时通过操场大喇叭传遍全校，内容无非是深刻认识到错误，不该欺负同学，不该冒充老师骗人，保证绝不再犯云云。

    其余刺头们得知王丽不仅当众念检讨，还要背上处分，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无一不彻底熄灭了，陆昭晞课桌周围也终于恢复清净。

    真好。

    课间，陆昭晞跟苏晓提起这事，忍不住感叹：“不得不说，她们的手段真挺幼稚的。”

    高中啊，就是这点让人记忆深刻，关厕所、言语威胁，虽然伤害未必小，但格局也就那样了，进入社会后在真正的老江湖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苏晓闻言深以为然，挽着她胳膊直点头。

    这种感叹一直持续到几天后一个早晨，陆昭晞走进教室就发现自己桌上有杯还温热的豆浆。

    她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纸条之类，在谢时屿眼神看过来之时，一想到上次陈彦舟送的牛奶被谢时屿得知后他的反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下意识拿起豆浆丢进垃圾桶里，然后主动汇报道：“不知道谁放我桌上的，我才不喝来历不明的东西呢。”

    谢时屿张张嘴，瞅见陆昭晞一脸求表扬的表情，那句“我买的”顿时卡在喉咙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只能顺着她的话哭笑不得的夸道：“……做得对，以后安全意识也要这么强。”接着心里默默记下：下次一定记得贴个便利贴！

    得到答复，陆昭晞满意地坐下，完全没注意到谢时屿复杂的心情变化。

    *

    这天午休，班长走过来悄悄陆昭晞和谢时屿的桌子：“李老师让你们俩现在去她办公室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一同想到，这才是老师叫人的正确姿势啊，于是起身去办公楼。

    李老师一见她们，便笑着问：“你们练习得怎么样了？”

    “还行。”

    话是这么说，但陆昭晞和谢时屿来了一段后，李老师满意地鼓掌，“比晚会时更好了，比赛一定没问题。”

    说到比赛，她拿出份通知：“来来来，你们坐，市里比赛的时间地点都定了，下周六下午两点在市艺术中心举行，位置离咱们这有点远在大学城那边，所以这次由市里统一安排，所有参赛学生和带队老师上午十点在市教育局门口集合，坐大巴车过去，你们俩可千万别迟到。”

    陆昭晞和谢时屿都点头表示记住了。

    “还有服装，”李老师看向他们，“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陆昭晞倒是没什么想法，看了眼谢时屿，他也摇头表示随意，因此她说：“校服就挺好的。”

    李老师托住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校服是挺精神的，但舞台效果有点太普通，我有点想法，比赛那天我会带过去，保准好看又合适你们。”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没具体说想法是什么，搞得陆昭晞和谢时屿都好奇起来，互相看了眼，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疑惑，但显然李老师不打算现在揭秘。

    “还有，”李老师拍了拍两人肩膀，“要是比赛顺利拿了名次，老师请你们吃饭！所以加油啊，我可是很看好你们的！”

    “谢谢老师，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就算老师不说，他们肯定也会拿出最好的面貌去参加比赛，嗯，也算是为了不拖对方后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