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安

    郑府数百个姬妾跪在通往正堂的路上,祁允业踏进郑府的一刻,柔嫩的声音,一齐唤出,“恭迎陛下。

    祁允业顿住了脚步,那郑玉泉赔着笑脸,乐呵呵道,“陛下,这边请。”

    顺着郑玉泉的右手边,祁允业一路上观察着郑府的布局,看似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处处暗藏玄机,如今他微服私访之事,并未传开,想必,过了今夜,举国便是都知道了。

    这郑玉泉的背后到底是谁,竟敢做到这种地步。

    地方已到,确实是个妙处,连绵的假山环绕期间,亭院中的花落,没个重样的,檐上门端雕镂着的全是金制成的貔貅,这郑玉泉不知贪了多少东西。

    祁允业停了下来,负手而立道,“这院子太小,怕是住不下朕的人。”

    郑玉泉愣了一瞬,不明所以,轰然一声。

    数支伏龙卫从各处,尽数跳下,布满了院子。

    郑玉泉倒吸了口凉气,还笑着道,“明白,明白,这周身的几个院子,都是给陛下住的。”

    祁允业点点了头,一挥手,郑玉泉才退了下去。

    隐匿一旁的卫越,这才附耳过来道,“陛下,信已送出。”

    祁允业眼神倏然凌厉,问道,“可探到有多少兵力?”

    “城外一万,城中五千,其他尚未可知,陛下,今夜您必须离开。”

    住进了郑府,还想全身而退,没那么简单,得想些法子。

    另一头,这郑玉泉回了卧房,候在屋中的郑夫人披着件衣裳,小心的在屋外张望了许久,才关上门道,“老爷,现下回头还不晚,不若还是算了。”

    郑玉泉眼角一斜,压低声音道,“你以为现在还能回头,若是不听她的,死的便是郑家全家,这城中兵力不知有多少,那位也不知带了多少过来?”

    “明日还得好好探探底细。”他吹灭了那屋里的灯火,边躺下边道。

    并州的太平日子怕是不多了,第二日一早,郑玉泉便早早的敲响了这院门,卫越黑着脸,开了门,“郑刺史有事?”

    郑玉泉两侧鱼尾纹挤出个笑脸,“陛下今日可有用着臣的地方,我好早做安排。”

    卫越冷声道,“陛下身体不适,今日不出门。”

    郑玉泉听了这,恭恭敬敬的回道,“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卫越声音陡然凌厉了些,“无需郑大人劳心,还是请回吧。”

    说罢,面前的大门便被重重的关上,险些碰着郑玉泉忍不住往里钻的脸。

    他讪讪的回了房,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每回他来,陛下皆是称病。

    郑玉泉不敢枉做打算,回了书房,便写了封信,差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小院内,祁允业在屋中连着饮了三日的茶,全身的骨头都要被这茶水给洗了一遍了,可算是等到这郑玉泉有所行动了。

    一会儿,卫越翻过院墙,进了屋子,“陛下,那送信之人分作三队一齐向北边去了,只截下一队。”

    说着,卫越将手中的信递了出去。

    祁允业看过,便直接扔入了装满茶的杯中,那纸条在杯中慢慢浸透,逐渐塌在杯底,他方道,“按原先的计划,三日后行动。”

    卫越领命出了门。

    交代完这些,祁允业打开了院门,不过刚踏出半步,那郑玉泉便闻着味来了。

    “陛下,身子可养好了?”

    祁允业淡淡的掠过他一眼,倒是装的挺像样,“劳爱卿牵挂了,朕也该出门走走了,并州的粮仓可是在南边,朕去看看。”

    郑玉泉心下一咯噔,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的,“正是,陛下稍后,臣这便派车跟着陛下过去。”

    祁允业轻一甩袖,翩然而去,留郑玉泉在身后汗流浃背。

    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郑玉泉才慌忙吩咐身旁的下人道,“快,将家里的存粮,运至南边的粮仓,越快越好。”

    “老爷,家里的粮食没剩多少了,都运走了。”那下人弱弱道。

    郑玉泉眼睛微咪,“那就去别处运,这还用我教你吗。”

    那下人心领神会,从后门偷偷溜去了。

    祁允业不急不慢的等在前厅,郑玉泉越急越好,才有时间留给卫越。

    眼瞅着东边的太阳,往南移走了三寸,那郑玉泉才小跑着到了前厅,“陛下,马车已经备下了,可以出发了。”

    祁允业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朕看这日头实在太大,南边就算了,改去县衙走走吧。”

    郑玉泉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县衙年久失修,近日恰好在修缮,实在是不巧。”

    祁允业哼笑一声,“是吗,那确实不巧。”

    郑玉泉等着他的下一声指示,额前的汗止不住的流。

    祁允业装模做样的想了许久,最后缓缓道,“那今日便。。。。算了,你退下吧。”

    郑玉泉耸着的肩旁,垂了一寸,才低着头奉了安,转身慢慢离开。

    祁允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回了小院。

    ***

    北地,自那日灭了这奚丹的威风,接连着几日,便没了动静,秦惊辞心中的疑虑便也消散了几分。

    今日天气好,秦泰带着新兵在营中训练,石行川虽是她带来的,但她也特定叮嘱了秦泰,一视同仁便可。

    军中的训练本就不易,更况是石行川从前还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不过一个时辰下来,他就落在了队伍的末尾。

    虽是已入秋,可仍没多凉爽,高高的日头挂在天上,地上的士兵个个都是满头大汗,又顺着演武场跑了几圈,石行川实在跑不动了,便一股气的坐在了地上,任谁怎么拉扯,都不肯起来。

    秦泰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叫着他道,“你,跟我过来。”

    石行川拖着两条铁一般的双腿,跟着秦泰进了营帐。

    秦泰一进门,便与秦惊辞道,“将军,这兵我实在带不了,还你了。”

    话落,不等秦惊辞说话,他便转身出了营帐,石行川呆呆的站在原地,头也不敢抬,不知如何是好。

    秦惊辞放下手中的册子,才抬眼看了他,“现在还能坚持住吗?”

    石行川深吸了口气,弱弱的说了句,“能。”

    那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甚至不如那三岁小儿来的果断。

    秦惊辞起身,提起他的衣领,出了营帐。

    “上马。”

    石行川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上了马。

    秦惊辞驾马跑在前端,石行川跟在后面,虽是落下不少,但到底经了多日的训练,是比从前强了不少。

    许久,从光秃秃的草原到逐渐出现在两旁的矮房,秦惊辞才放低了速度,待那房子完全浮现在眼前时,秦惊辞勒停了马。

    “下来。”

    石行川翻身下马,还没站稳,便又被秦惊辞提着进了眼前这村子。

    这村子位于北地的最北部,是大祁最远的边境地,北地军未驻扎以前,常年遭受战乱,无论是离得最近的奚丹,还是稍远的落回,无一不来烧杀抢掠过。

    黄土吹起的地上,如今坐落着平静的家园,一个穿着朴素,衣袖上还带着两个大补丁的小男孩,听见了马蹄声,兴奋的跑了过来,“将军,你来了!”

    秦惊辞摸了摸他的头,带着石行川,继续向前走着,“你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没有男丁吗。”

    秦惊辞放了手,让他自己看,“你以为那些将士们是生来便能忍受这样的训练,石行川,你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贵公子,吃穿用度皆是顶好的,可你得来的这些,没有一件是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你甘心永远如此吗,石行川,这里的一个孩子都比你有血性。”

    石行川愣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看着自己身上穿的,无一不是锦绣丝质,就单凭自己身上的一件里衣,怕是都够他们吃穿许久了,他记得少时学堂上,先生的话,生民千野哀嚎断,王宫贵客酒家安。

    短短几秒钟,在石行川心中,彷佛过了万年之久,他抬起头,重重地说道,“师父,我要回去。”

    秦惊辞看过他的模样,勉强一笑,也算自己没白费心力,正欲转身离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从她身旁掠过。

    她忽地撇过身旁的那孩子手中之物。

    秦惊辞脸色忽然凝重,拦住了他,问道,“这石头你哪来的?”

    小孩子冷不丁的被这么厉声一问,脸色都有些苍白,支支吾吾道,“就是,那边,捡来的。”

    刚刚和秦惊辞打招呼的叫做成英的小男孩,见状跑了过来,“将军,我知道这是哪来的。”

    那石头虽只是平常的土石块,可它表明沾上的红色粉末,分明是硝石,这儿怎么可能有硝石。

    秦惊辞果断道,“成英,带我们去。“

    成英跑的很快,带着他们到了村子后面的一条小路上。

    这小路,人烟稀少,地质疏松,平时鲜少有人来,只有孩子们玩耍时,才会跑到这边来,秦惊辞顿下,摸了把地上的黄土,凑在鼻前一闻,是硝石无疑。

    秦惊辞迅速的站起了身,嘱咐成英道,“乖,你回家。

    转而看着石行川道,“我们回营。”

    村子本就距于大祁的北边,临奚丹落回都很近,这硝石的去处,她不敢深想。

    无论运往了何处,大祁都将迎来一场恶战,硝石的数量不会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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