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享年28岁

    穿越这六年来,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被烙印进了李乘风的神魂中,那便是“流亡感”。

    在瘫痪时,病倒时,甚至不需要吃饭洗澡睡觉也能活下去时,这种缺乏秩序的、被吞噬般的、失去所有的感受尤为强烈。她像一颗找不到球门的足球,无端被投入一个巨大的球场,被主线任务一脚踢飞。

    而此刻——身处雷云中心般,感受躯体近乎崩解的剧痛,在大能威亚的窒息中,体会五感烧灼的快意,李乘风的心像一枚果实,仿佛被不着寸缕地摘下来把玩着。

    一滴不存在的冷汗从胃里渗出,经食道挤压向上,让她后脑勺发痒。

    濒死体验与爱相似,带来仿佛一瞬间被蒸干了所有水分般的、被锁定的充实与满足。

    ……随着李余望出声提醒,大能的威压迅速退潮,像雨滴渗入地下。一切又无迹可寻了。掌门拿开了捂住她眼睛的手,李余望大脑一片空白,如动情般剧烈跳动的心也逐渐平复下去。她找回呼吸,终于满脸冷汗地看清了对面的人:

    为首者,一身玄色隐纹道袍,背上负着一个几乎与人等高的巨大剑匣。剑匣古朴无华,非金非木,透着一股沉淀了无尽岁月的苍茫气息。

    她周身气息已经凝练到极致,肃立时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又有不容置疑的存在感,一个人就是一座孤峰绝仞,连光线都难以逾越。双眼开阖间,有种非人类的锋锐,俊美威严,渊渟岳峙,震慑神州。

    天衍宗剑尊,未来龙傲天的师尊:沧溟道君。

    李乘风闭了闭眼,确认这幅画面已经挥之不去,未来会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沧溟道君目光掠过抱朴真君,微微颔首:“叨扰了。”声如金铁相击,带着玄妙的穿透力。随即,视线落在李余望身上,那眼神竟然和缓了一丝:“骊珑师侄种地的本事越发好了,又长出一个孩子。”

    “小女李乘风。”李余望客气着:“剑尊高足也愈发出色了。”

    剑尊身后,半步之后,站着一位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他随他师父也穿黑色,衬得肤色皎然,目如朗星。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姿态可做弟子礼仪的范本:“天衍宗沧溟道君座下弟子陆星槎,问抱朴真君、骊珑真人安好。”嗓音像山涧水冲过鹅卵石,干净,又带着点变声期特有的沙沙毛边。礼毕时,目光极快地扫过青石上的女孩。

    【啊,他是陆星槎。】系统给自己静了音,悄悄在李乘风识海里敲字。

    【是谁?】

    【原著的美强惨大师兄,生前与男主并称内门双杰,和男主从秘境出来就被害死了,年仅28岁。】

    李乘风心里那点微妙的神往,瞬间被一盆凉水浇灭了,只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这孩子,长这么好,命这么薄。

    “有生之年能拜那人为师,竟花光所有运气”,可能这双骄都是。李乘风想。

    *

    *

    抱朴真君微笑着,遥遥一指,在峰顶巨树下幻化出一套坐席,一步跨至:“前辈请。”

    入座后,当看见剑尊大人也放下架子,伸手拈了只玲珑卷端详,李乘风忽然悟了:怪不得老李今天带了那么烧包的饭盒!

    都是老相识来的。

    可是李余望一个化神真人,和剑尊之间差了两个大境界,身份地位有如鸿沟,俩人见面还得陪一个掌门——这关系是怎么攀上的?

    李乘风拿手绢包住自己未洗髓伐毛的手指,从底层拿起一杯飘着凉气的冰茶,递给默认自己不上桌、未曾伸筷的小少年。

    陆星槎有点意外。他看着那杯散发着清甜果香的灵饮,双手接过,对小女孩露出一个得体的、略带羞怯的笑。

    李余望永远会分神在他家崽子身上。见两个小孩不太自在,轻抚了一下李乘风的后脑勺。

    沧溟道君见了,也给了陆星槎一个眼神。

    陆星槎于是向李乘风伸手:“可以带我看看这里吗?”

    当你知道一口宝剑即将在他如日中天时折断,这死亡便已在你脑内完成。由于掌握了他身上如此核心的秘密,她只觉得他亲切——基于一种深切的哀怜。

    李乘风想:我以后可能都很难拒绝他了。

    两个孩子礼貌地离席,随后脚步越来越轻快。

    *

    *

    目送李乘风离开之后,李余望重新坐下,从食盒最底层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巴掌大的紫玉罐。罐身没有任何纹饰,却散发着一种内敛到极致、令人心神宁静的温润光泽。

    “这次的‘迴梦’。”李余望将紫玉罐推向沧溟道君,“这几年雪大,山巅那株老茶树遭了倒春寒减产,我匀了又匀,只得这一罐。火候倒是好,杀青揉捻时,老兰引了后山一道初融的雪水涧灵泉,以化春诀夜夜温养,保住了最难得的寂灭道意。”

    沧溟道君接过紫玉罐,指尖在光滑的罐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并未打开,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她同样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青石上。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薄如蝉翼的玉符。玉符通体呈现深邃的墨蓝色,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无数细密的银色光点在其中生灭沉浮,构成繁复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立体符文。一股浩瀚、苍茫、带着无尽星空奥秘的气息隐隐透出。

    “星河镇煞符。可镇守一峰气运,阻隔外邪窥探;亦可引动周天星力淬炼地脉,温养灵植。”沧溟道君言简意赅,字字分量非凡:“我放了一缕神识。”

    抱朴真君将那枚星河镇煞符收起。

    这并非简单的交易:带着剑尊神识的符箓,更接近于一种镇守的承诺。

    沧溟道君也收起了紫玉罐,端起李余望推过来的一杯灵茶。

    茶汤澄金,灵气氤氲。她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嫩芽,忽问:

    “你家小孩刚才拜了谁?”

    山风呼啸,茶烟袅袅。

    *

    *

    两个孩子牵着手,没有远走,没有乱闯,坐在掌门议事的外围空地上,并肩看云海翻涌。

    “我叫陆星槎,意思是天河泛舟。”陆星槎与他师父不一样,面带微笑,声音温和。

    “陆师兄好。”严格来说陆星槎的辈分应该更高。李乘风佯作不知,行了个平辈礼。

    沉默了片刻,陆星槎开口了,声音带着歉意:“李师妹,其实……我今日随师尊到元一门,恰好,路过贵派郁章峰。”

    李乘风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陆星槎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泛红,坦诚道:“师父一落地就在启明堂里……我只来得及隐匿身形,希望没有妨碍你。”他说完,似乎松了口气:“我知道此举极为失礼,窥探他派弟子试炼乃大忌。唐突了师妹,实在抱歉。”

    他站起身,对着李乘风郑重地躬身一礼。

    李乘风连忙跳下石头避开:“师兄不必如此。没影响我,看就看了。”

    怪不得当时长老们没反应——他们认识这孩子的气息。

    好气啊!他们全知情,就老子在这猜东猜西!

    转念一想,她跟系统提出表扬:【他看了我的成绩,但是没指导,也没评价,有礼貌。】

    【人家天赋比你好。十二岁,元婴。你想要他夸什么?】

    【……我和这本天才多如狗的破书拼了!】

    陆星槎从腰间精致的储物玉佩里取出一物。那是一条用不知名的银白色细丝编织而成的剑穗,末端系着一颗小巧玲珑、温润生光、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深青色珠子。

    “这枚‘守星珠’,是我筑基时师尊赐下的。能宁心静气,抵御化神以下的心魔侵袭和神魂攻击。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于修行颇有助益。”陆星槎单膝蹲在李乘风面前,将剑穗放进李乘风手里,眼神真诚,“此物一是谢师妹那杯灵饮,二是算作赔礼,还请师妹收下。望师妹道途坦荡,心魔不侵。”

    珠子触手微凉,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气息缓缓渗入体内,让她因方才大能威压而略有震荡的神魂彻底平复下去。李乘风看着他由下往上恳切望来的眼神,心想如果大侄子也有这么乖,不知该有多省心。

    转念又想:它是那位剑尊所赠。以“守星”为名,道君对徒弟很上心。想想陆星槎的结局,李乘风几乎连高高在上的她都一并同情起来。

    陆星槎凝视着女孩的脸,不知她想东想西,想的都不是自己。

    “谢谢陆师兄。我很喜欢。”李乘风想了想,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摸出一只小油纸包。

    “这是我家兰叔炒的茶,也算本门特产。平时含着可以润喉生津,对嗓子好。”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递过去,“我只带了这一点,陆师兄尝尝。”

    这东西和“守心珠”相比,外表是过于朴素了。但敝帚自珍,兰叔特意给她炒熟分装揣身上的小茶包,她可怜陆星槎才愿意给,换别人她还真舍不得。

    陆星槎双手接过,笑道:“多谢师妹,此物正合我用。”将纸包放到鼻尖轻轻嗅着。

    *

    *

    峰顶议事的茶话结束了,沧溟道君、抱朴真君与李余望一同走了过来。

    陆星槎连忙牵着李乘风起身行礼。

    这么快就混熟了。李余望撇嘴。

    沧溟道君的目光落在李乘风身上,带着审视,却并无恶意。李乘风只觉得一股毫无温度的力量扫过全身,忍不住战栗起来:自己在她面前毫无隐私,甚至还希望她再进一步,连莫名的渴望也一并揭露。

    在场男性们是不懂她在脸红什么,只当小孩在恐惧。

    抱朴真君温和地问:“飞征,道君有意你收你为徒,以元一门人身份,做个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李乘风被巨大的机缘砸得缓不过神。她看了眼李余望,李余望眨了眨眼。李乘风上前,对着沧溟道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弟子李乘风,谢剑尊厚爱。能得剑尊青眼,是弟子天大的福分。”

    沧溟道君微微颔首:“你先在元一门打好基础,待筑基了,让星槎来接你。”

    她袍袖一拂,一枚闪着光的星河剑纹浮现在李乘风额头,光芒一湛,隐入神魂之中。

    “此乃我沧溟峰弟子印。待你结丹后,可凭此印记出入天衍宗山门,遇不解之事,亦可凭此令向各地天衍宗据点求助。”

    这就不再是常见的门派记名弟子令牌了。峰主印记,相当于给她披上了一层剑尊亲传弟子的虎皮!

    “谢师尊!”李乘风这次喊得真心实意了不少。

    沧溟道君不再多言,对抱朴真君和李余望微一颔首,化作一道流丽剑光,卷起一旁恭敬侍立的陆星槎,破开云海,消失在茫茫天际之外。

    峰顶只剩下抱朴真君、李余望和心情激荡的李乘风。

    云流舒卷,松涛依旧。

    李乘风看着剑光消失的方向,感受着神魂中多出的那一缕阳神道蕴,仍像做梦一般。

    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她用怀疑的眼神使劲瞪李余望。

    “掌门师兄,那我们走啦。”李余望吹了声口哨,招来一头苍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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