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次日清晨,天澜江畔雾气刚刚散去。

    “师姐,”门帘被掀开,小弟子惊魂未定地出现在门口,“尸首不见了。”

    叶岚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不知道,昨晚睡前明明检查过,明明困地结结实实,按理说不该跑掉的。”

    “没有守夜的弟子吗?”

    “这……”小弟子面色为难,“这几天路过的都是城镇,师兄弟门都很疲惫,所以……”

    叶岚点头,并未责怪。

    前几日他们经过的都是人烟密集之处,恐怕腐尸夜间伤人,于是安排弟子守夜生怕出现差池。虽是轮流值守,可到底人数有限,再加上接连赶路早就疲惫不堪。

    昨天来到这天澜江畔,虽是荒郊野岭却难得松懈下来睡个好觉,谁知这才一夜,尸首就不见了。

    小弟子观察叶岚的面色,好像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于是继续试探着说道:“还有一事,就是……就是……”

    “还有什么事?”

    “我的剑不见了,”小弟子有些为难,却看到自己师姐突然笑起来,“别告诉我,那已经烂了一半的尸首偷了你的剑跑了?”

    老实说,师姐不发火的样子还是很美的,可再美的美人也架不住阴阳怪气啊。也不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男子能降住师姐,哎,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

    “怎么,”叶岚见小弟子略带扭捏,脸上十分不悦催促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没,”虽然害怕师姐生气,可小弟子还是走了进来,半晌后,从身后拎出一把刀,“我们在江边找到了这个。”

    刀身通体乌黑,乃是玄铁所铸,刀锋闪着一线寒光。

    叶岚眼睛眯起来,认出这是莫景言的刀,“大师兄呢?”

    “今日一早也没见到大师兄了,”被问至此,小弟子苦着脸几乎要哭出来,“大师兄向来宝贝自己这把刀,现在却被遗漏在江边,师姐,大师兄不会……不会……”

    “嗯?”

    “大师兄不会打不过那腐尸,被逼得跳江了吧,呜呜呜……”

    “放X,”叶岚怒目圆睁,手掌“啪”地猛拍在桌上,吓得小弟子一个机灵,哭意也烟消云散,“你死了大师兄都不会死,与其有时间在这里瞎操心,不如好好想想去哪能找到那具尸体,若是在此之前那尸体伤到了人,仔细我回禀爹爹,将你们的脑袋都拧下来。”

    “是,”小弟子被她的气焰吓到,连忙缩缩脖子想要退出去。

    “回来!”

    没走两步,身后又响起声音,小弟子立马转身,“师姐?”

    “刀留下,你滚蛋!”

    “是,师姐。”小弟子走上前去,在离叶岚八丈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将刀放下。

    刚刚走出帐子,师兄们哗啦啦都围了上来,“怎样怎样?”

    小弟子苦着脸道:“师姐让我滚,还说我死了大师兄都不会死。”

    “没问这个,尸体丢了,师姐不生气么?”

    “啊?这个……”小弟子仰着脸思索半天,眼中有一丝迷茫,“师姐好像并没有特别生气呢。”

    众人听他如此说,纷纷长舒一口气,其中一人拍拍小弟子的肩膀安慰道:“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小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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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之后,景飞就发现阿炎不像之前那样缠着自己了。

    尽管那次之后他已经与阿炎道过歉,且保证之后再也不对她发脾气,这丫头依然不常出现在他面前,似乎在有意躲着自己。

    小丫头气性真大,景飞靠在书房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时不时揪扯几片竹叶撒气。

    陈伯之前说过,莫府中小厮加上每日当值的护卫不下百人,可耐不住院子实在太大,且二公子似乎不喜欢很多人在眼前晃,所以书房附近的人极少。

    这里似乎什么都有,池塘,绿竹,浮桥,游廊,可唯独没有人气。景飞转过身,透过窗户看到坐在书案后的二哥,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承受这份寂寞的,要是换做自己,怕是早就疯了。

    “景飞公子,”修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吓得景飞一个哆嗦,“若是在等阿炎姑娘,这里怕是等不来的。”

    “为什么?”

    “刚刚属下看到阿炎姑娘出了府,相比此刻正在街上闲逛。”修文板着脸一五一十地汇报。

    “她又没有钱,逛了也是瞎逛。”景飞没好气地说,他不太喜欢修文,总觉得这人能一眼看穿自己心中所想,而且为人太过严肃死板,好像世间之事在他身上都砸不起一点涟漪,大概就是没有人味儿。

    “若是银钱的问题,景飞公子不必担心,二公子已经给过了。”

    “给过了?”景飞大惊,又朝屋内看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二哥嘴角好像带着几分笑意,不禁苦恼,“给了多少,那丫头不会不回来了吧?”

    修文想了想说道:“二公子说,阿炎姑娘是景飞公子带来的客人,银钱用度上自然同景飞公子一样才好。”顿了顿,“以此看来,若阿炎姑娘不想回来,自然是不用回来的。”

    “哼,”景飞瞪他一眼,又狠狠揪下一片竹叶,转身朝外走去。

    修文见此看向莫景玉,正好对上莫景玉的目光,便对着景飞的身影问道:“景飞公子可是要去找阿炎姑娘?”

    景飞头也不回,将攥了一手的叶子扬起,大声道:“二哥挣钱辛苦,我去帮他讨回来。”

    开玩笑,一只小山猫而已,走就走了,他才不稀罕。

    气冲冲地来到街上,看着各色人从身旁擦肩而过,景飞突然又迷茫起来,自己真的能放任阿炎不管么?

    算了,人好歹是自己带回来的,而且又是女子,就算不想要了,也得好好安顿才是,放任不管绝对不是君子所为。他莫景飞是个君子,不折不扣的君子。

    打定主意,景飞便沿着街道慢慢寻找,漫无目的。

    在此之前,阿炎并不怎么经常出府,景飞都怀疑这丫头走出去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于是只能边问便找。

    好在这镇上的人互相大多都是熟面孔,再加上阿炎一双眼睛实在让人难忘,因此找起来也不算太困难。循着踪迹一直来到最主街最东边,远远就看到阿炎瘦小的身影被一群人围着。

    糟糕,小丫头被欺负了,景飞顾不得身边有没有带人,两步就跑了过去。好不容易来到近前,看到阿炎一手提着个布袋,里面哗啦哗啦装着一兜铜板,另一只手环抱着许多小物件。

    琉璃有,翡翠也有。糖葫芦有,御珍糕也有。便宜的贵的杂七杂八混在一起,主打一个齐全。

    “阿炎,你这是……”好澎湃的购物欲望。

    此时又有一人围了上来,将一个银锭塞回阿炎手中,从布袋里摸出两个铜板,口中喃喃道:“有零钱不给,害的老子想尽办法换零钱。”

    景飞:“这又是……”

    那人抬头,样子看起来不太友好,“咋,你们认识啊,告诉这丫头,以后出门记得带零钱,尽给别人找麻烦。呐,这个布袋,是杀猪那个王大哥的,用完记得还回去。”

    景飞低头,果然见那布袋上泛着一层油光,心中顿时觉得十分腻。阿炎却似没有听见似的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景飞担心她被吓傻,连忙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炎躲开他的遮挡,依然伸长脖子目不转睛。景飞顺着她的视线转身望去,就看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对母子正在路边挑选糕点。

    母亲将一小块糕点递给儿子,儿子约么只有八九岁,小手将糕点掰开,自己留一半,另一半递给母亲。母亲接过,轻轻咬一口,眉眼弯弯,忍不住在儿子面颊亲上一口。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景飞摇头晃脑点评道,待那母子二人走远了才收回视线,扭头就看到阿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咳,怎么了?”不知为何,景飞觉得她的眼神十分灼热,就看到她嘴巴动了动,景飞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莫名其妙有些紧张,手心也攥出汗来。

    “阿炎……不是……妖……怪。”

    心中犹如十万礼花同时绽放,景飞莫名想要流泪,这还是阿炎第一次能够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有些想将她拥入怀中,若是可以,他还想抱起她转几圈。

    他的小山猫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阿炎见他如此开心,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眼睛也变得晶亮晶亮的,嘴巴又动了动。景飞赶紧按捺住自己的兴奋,屏气凝神盯着她一张小嘴儿。

    只是这次就有些难了,阿炎努力了半天,就在景飞觉得自己一口气没上来要把自己憋死时,终于等到了阿炎的第二句话。

    “阿炎……喜欢……你。”

    嗯?

    景飞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阿炎的面庞突然在面前放大,而后面颊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刚好落在前几日被大哥打的地方。

    明明肿痛已消,此刻却又烧起来,滚烫中唯一一点的冰凉就是阿炎双唇落下的地方。

    好软,景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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