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记不清日子,仿佛只是过往的一个梦境。

    那一年宁水镇上下了好大的雪,景飞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被二哥背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风雪中穿行。

    冷风凛冽刮得人肢体麻木,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二哥每挪动一步都会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而后又快速被雪片覆盖。

    那时候他紧紧依靠着二哥,脑袋深深扎入二哥的颈窝,仿佛只有感受着他的体温才不会觉得自己被这天地抛弃,可那时的二哥不过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

    “景飞……别怕……”他依稀听到二哥这样说,可是声音太轻,轻到还没等他听清楚就已经被狂风扯碎,零星的字句飘落在郊外的荒原。

    那时他其实是不怕的,身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只剩心口的一点躁动,似乎急切想要得到些什么,或者找到什么出口。

    狂风卷着雪片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只能将脑袋深深埋入二哥的颈窝。冰凉的双唇不经意地触碰到颈部的肌肤,他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狂躁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于是,他就着那一处轻轻咬了下去。

    那天一定一定非常冷,景飞想,他感觉到二哥止了脚步,背着他停在雪地里,然后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对不起,二哥。”他抬起头哭道,看到鲜血和着泪水沿着二哥颈部留下,“对不起……”

    月色清亮,景飞沿着曲曲折折的游廊边走边想,却总也想不起那年二哥的表情,只记得他一声声地说着别怕。

    现下阿炎也说起了同样的话,她说:“不怕。”

    景飞嘴角勾起来,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许她什么都知道。想到她更醒来时就是紧紧贴在自己胸口,当时他还嫌她粗野,小小年纪就知道扑男人,现在想来,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觉察出自己的异常。

    然后还一路跟着他来到宁水镇,为了维护他竟敢对比她高出两个脑袋的大哥抽耳光。这世上敢抽大哥耳光的,也就是这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山猫了。

    大哥早些年入的玄门,估计也是察觉到阿炎的异常才如此针对她的吧。那他可不能让大哥欺负阿炎,阿炎也得学会将尾巴藏起来才行。

    走得有些着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远处的廊柱后面,两道视线朝这边飘来。

    “景飞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不知道,你且先跟着,我去回禀庄羽大人。”

    约么半个时辰后,庄羽在别院内休息,就听到门外有人喊自己。

    “庄羽!出来!”

    初听时庄羽都没有反应过来,心中怒火猛蹿。放肆,敢直呼老子名讳,看老子不撕烂你的嘴。

    这边还未动身往外走,那边房门已被一脚踹开,庄羽抬头,眉毛都拧了起来,见来人背着月光身形未稳就一把朝自己抓来。

    庄羽嗤笑一声,手腕一转轻松卸去那人的力道,而后顺势扣住那人手臂稍用力一拧将人直接压在桌案上,冷声道:“好小子,有魄力,大晚上不睡觉过来送死?”

    那人身形被庄羽瘦弱一些,被压得动弹不得,之前的嚣张气焰也烟消云散。

    “哼,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小公子?”

    烛火映衬下,景飞的脸被死死压在桌上,只能用眼角去瞥庄羽,唇也紧紧抿着,估计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庄羽被他看地心中一抖连忙松开,陪笑道:“小公子怎么突然来了这里,还有,小公子的嗓子怎么了?”

    救命,刚刚他是真的没听出是这小魔头的声音,不然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动手。

    景飞慢吞吞直起身子,左手搭上右肩活动被压疼了的臂膀,少有地没有与他计较,“我问你,这次回来是大哥的指令吗?”

    “这……”

    “这什么这,快说,不然把你两只胳膊都卸掉。”景飞恶狠狠催促道。

    “原是得了大公子的令,可行至武崎镇时,二公子也传了令来。”

    “武崎镇?”他怎么不记得经过这样一个地方?

    “就是在宁水镇之前的最后一个镇子。”庄羽忙解释道,“属下见小公子似乎也乐得回来,且这两道令内容相同,也就没告知小公子。”

    景飞点点头,心中总算舒坦一些。自己虽然不是一开始就被二哥召回的,可到了武崎镇二哥还是希望自己能回家的,如此这样就不算自己上赶着,脸就丢地少一些。

    等等,武崎镇?呵呵。

    景飞噙着一丝冷笑,一步一步靠近庄羽。庄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只是依照以往的经验和习武之人天生的警觉认为此刻应该尽快逃离。

    可这人是他主子,他能逃到哪里去。等后背终于抵到了墙上,庄羽任命一般双手一拱,算是将自己与景飞隔开一些,“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很好,就连手受伤都是装的了,景飞看着他松松垮垮垂落在胸前的绷带,突然伸手过去用力一扯。

    亏得庄羽早有准备,身体紧紧绷着蓄着力气,不然脖子上突然挨这一下颈椎非错位了不可。

    月光从门口照进来,照在小魔头稚气未脱却故作凶狠的脸上,就听见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最、后、一、个?你怎么知道我们之后去了哪里,当时打晕我的是、不、是、你!”

    仿佛力气被抽干,身体顺着墙壁滑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庄羽欲哭无泪,“小公子,属下不是有意的,全都是大公子的主意!是大公子以武力威胁,属下这才不得不动手的。”

    “编,继续编。你与我朝夕相处近十年,少拿这套把戏耍我。”景飞冷眼将人瞧着,“你不怕我告诉大哥说你污蔑他?”

    “倒也不全是,”庄羽收了那副做派,拍拍膝盖站起来,“那时确实也有些手痒。”

    景飞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将人盯着,庄羽一副反正你打不过我,又能奈我何的样子反看回去。好在这么多年,景飞也习惯了他的冒犯,眼睛瞪酸了也就罢了,点头道:“算了,你也被我欺负那么久了,也挺不容易的。”

    庄羽刚要惊讶这小魔头这次为何如此善解人意时,就听他继续道:“我听说影卫里面的职位都是能者居之,我要回去告诉大哥,说你笑话他被阿炎抽了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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