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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命相搏

    林中枯叶因容珠撤了法力,顷刻间如黑压压的雨一般在两人中间落下。

    傅长莘微微弓着腰,在轻浅却急促的呼吸声中抬头看向对面暂时停止对她发难的容珠。

    或许是因为精神过于紧绷,所以虽然身上有许多伤口,但她竟感觉不到什么明显的疼痛。

    不过这也只是眼下。

    其实傅长莘自己也无比清楚,方才那句“不知今日我能否将你诛杀于此”完全只是口头上的挑衅,她还没有自信到觉得只靠自己就能降服容珠这样的存在。

    两人之间的差距终究还是太过悬殊。而且容珠既然现身,怎会只是跑来逞口舌之快的。

    眼下是退无可退,最好的情况就是自己在被容珠打死之前,邪慈能够布完南屏坊的结界。

    否则今天还真的有可能就要折在这了。

    不过无论如何,就算真的要死,她也希望自己的死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

    在酒肆的那晚,邪慈曾说过他没有办法将容珠的事情告知天界。

    但万一......万一她傅长莘今夜在这奋力反抗后的一番动静能被上天注意到,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容珠的事情也会因此而被察觉。

    那样的话,容珠势必不能再像如今这样嚣张。如果灭了她,那么桃花源、朗州城、甚至整个武陵就也都不会受其迫害了。

    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左右跑是跑不掉了,但好在傅长莘也能感觉到自己和枕潮越发“相熟”,兴许再和容珠抗衡一会儿也并无不可。

    除去其他种种,这应该也算是报了当年那个人护住尚在襁褓之中的自己的恩情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容珠终于又有所动作。

    她用一种玩弄猎物的眼神打量了傅长莘一番:“阿莘,我可还没对你出全力呢。不过要不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果我接下来这招你能接得住,那我今夜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

    傅长莘简直觉得好笑:“我不打赌,难道你就不会追着杀我了吗?”

    “阿莘好胆量。”

    两团白雾从容珠的袖中徐徐飘出,下沉后贴着地面又分成了数股,犹如一种让人见了后背发凉的爬行动物般向着傅长莘而来。

    正在搞不准她这是要闹什么名堂的时候,那些原本缓慢贴地而行的白雾里竟发出了被放大十数倍的叫声。

    仿佛恶人魂魄不甘被烈火焚烧,当中掺杂着哀怨与愤恨,叫人听了头皮发麻,如坠地狱。

    而且其声音之大,别说在场唯二的两个人类傅长莘和张濋,就算是在竹林那一边的李训估计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可傅长莘现在无论如何也是顾不上他了。周遭地上的一切,甚至是已然扎根在土中的竹子有好多都被这嚎叫之下的声浪连根拔起。

    傅长莘在空中翻飞数圈后才靠着枕潮勉强稳稳落地,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容珠放出来的那团东西中竟然还升出数不清的人头一般的东西。它们拖着长长的白雾,男女老少,各个相貌都不同。

    但无一例外,都张大着嘴、神情扭曲可怖。

    只瞧一眼傅长莘就猜到这是什么了:是容珠这方白玉鼎在数不清的岁月中炼化过后又融进自身的恶人魂魄。

    白雾人面向她袭来,只是眨眼一瞬,那些人脸就堆挤着涌至她面前。

    她突然动弹不得,像是被这远比寒冬中更甚的冷意冻僵在了原地。

    只能等待死亡。

    但很奇怪,明明马上自己就要命丧于此,脑中却匆匆将一些必须放下却又放心不下的事情过了一遍。

    她死了,小沅必定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魂不守舍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她将来跟着安纪先生继续研习医术,以后养活自己也不成问题。黎长锋这便宜兄长虽然不着调,但和自己毕竟也不是真的有仇,有他在,对于又一次失去女儿的黎妙和傅长莘也是一种慰藉。

    只不过到时候还要辛苦父母,替自己去向李训解释这一桩麻烦事。

    至于那个人......

    她突然自嘲,心道自己看管南屏坊的这段时间,竟然慢慢养出了商人的思维,只想着能让邪慈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死。可别犯傻,如果没有绝对的胜算,就别急于今晚跟容珠一决生死。

    还有,日后漫漫岁月之中,但愿别忘了这世上还曾有过一个傅长莘。

    眼中的一切似乎被无限放慢。从前听人说起过,濒死之人会在脑中快速地回望自己的一生。

    这么看她还真是个怪人。没有缅怀过去,而是在担心未来。

    忽然间,一个无比清澈悦耳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说耳边其实不太准确。方才那白雾人面的叫声害得她耳朵似乎失了灵,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底聋了,但眼下反正是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所以这女声急迫却又坚定道出的“活下去”三个字,仿佛一株富有生命力的花,从她灵魂深处一个隐秘的角落破开桎梏,直达她的意识中,将半个身子踏入鬼门关的她温柔又不容置疑地拉了回来。

    好熟悉,让人无比心安。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还是要谢谢你......

    原本在白雾照映下近乎涣散的视线重新有了焦点。傅长莘握着枕潮的手率先动作,生死须臾之间剑上水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锋利有劲,眨眼间居然将没有实体的白雾斩得头身分离,霎时间便消失在了空中。

    她利落地向旁边一滚,躲开了剩余白雾人面的攻击。

    容珠显然是没有料到她还能有反抗的余力,也没有料到她竟然还能把白雾人面劈开。

    见状,此刻的她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傅长莘今晚活着回去。

    她终于不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而是认真地想要用接下来的一招要对方的命了。

    杀招已起,上方的虚空中赫然出现一方鼎状的白影,仿佛有实质般重重扣下,将傅长莘困在了鼎中。

    更多的狰狞人面从鼎壁中钻出。砍掉面前的,身后和左右便复又涌出新的。

    无穷无尽......

    那些东西压在她的身上,和这方困住她的白玉鼎一样,似有千钧之重,不可撼动。

    越来越密的白雾让她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被震聋的耳朵也还没有恢复。

    恍然间无数道声音在她脑中打架,除去方才坚定地对她说“活下去”的女声之外,其余则都是不同的声线,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尖锐或粗粝。

    他们同时不间断地说话,根本没法听清每个人说的是什么,只隐约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为什么她不救我?”

    “就是她们挑起的争端!”

    “不要放过她!也不要放过墨屏!”

    墨屏?

    墨屏......好耳熟的名字......

    似乎是傅长莘今日命不该绝。正当她踌躇不知如何破局之时,林中再起异动。一阵劲势极强的清风袭来,竟然硬生生吹散了容珠布下的如牢笼般的白玉鼎。

    随清风而来的,是一道凭空生出的、约有两层楼高的屏障。

    它分外有安全感地立于傅长莘面前,把她和容珠隔了开来。

    那屏障的浮影看上去像是一面正圆形的团扇,其扇骨为黑玉,扇面则并非是丝绢。右半面是连接扇柄与扇框的繁复黑玉镂空雕刻,另一半虽然无雕刻,但那半圆形的扇框上却做成了藤蔓和不知名小花缠绕的样子。

    它立于地上,明明是黑玉色泽,却在夜色中泛着月光般清冷的光晕。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光晕似有在扇面镂空的地方如水波般流转着。

    浮影一现,便让傅长莘和容珠都知晓了来人是谁。

    是邪慈。

    他赶过来了。

    傅长莘握着枕潮的手又紧了一紧,心想既然他来了,那么眼下的形势或许能够扭转。

    如果自己和邪慈二人能合力将容珠在今日了结,那么日后的诸多麻烦或许就都省了。容珠这么根邪慈心头的刺也可以被拔除,两人也可以各自安好。

    只要再尽力一试......

    容珠正极其不满地瞪视着从远处出现的邪慈,丝毫未想过傅长莘有了邪慈庇护居然没有选择就此放手,而是还有心力冲上来和自己对抗。

    不光她没想到,邪慈也没想到。

    他原想今晚就算是丢了了结容珠的这个机会,也一定要把傅长莘从她手中救下。

    可傅长莘却完全不是这样打算的。

    她站起来,在容珠的注意力集中在邪慈身上时,抬脚便踏过了黑玉骨扇的浮影屏障。

    令人讶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枕潮剑身上只是透明的水流在和傅长莘一同穿过屏障的一瞬间,颜色变得如同混入了墨汁一般。

    容珠见状立刻向后退去。和傅长莘交手这段时间,她已然知道了枕潮在她手中的攻击范围,因此觉得只消后退到一定距离即可。

    可这次她失算了。

    那如墨般的水流威力竟增强了数倍,杀了本以为能够躲开的容珠一个猝不及防。不仅在她的白衣上留下数道墨痕,还有一处自容珠右肩斜斜向下,散发着黑灰色雾气的剑伤。

    而在容珠身后,未受阻挡的剑气向后杀去,竟将远处的竹子齐齐拦腰削断一片。

    在这之前,傅长莘一晚上都未曾近得了容珠的身,更别提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现在,容珠所有的气定神闲和不屑一顾通通都被她这一剑砍得近乎荡然无存。

    还有,就在那招杀过来的瞬间,容珠心中那莫名而起的熟悉感更盛方才。

    一个在记忆里沉寂了许久的名字突然被唤醒。

    墨屏......

    容珠眼神复杂地看着傅长莘,下一刻,她面带愠色一拂袖,看上去是不打算再和对面的人纠缠,意图离开。

    傅长莘如今在她眼中已然成了个谜团。虽然容珠不甘心承认,但她终归是有些所忌惮了。

    忌惮傅长莘此人身上还会生出什么变数,忌惮她再和邪慈联手,那今夜才真的讨不到什么好。

    白雾从她脚下升起,连带着卷起了远处的张濋,两人一同消失在了竹林夜色中……

    傅长莘见她要走,还欲提着枕潮追上前去。因她速度太快,正落在她身后的邪慈只来得及单手揽住她腰,把她轻轻拽了回来。

    “好了,阿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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