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路易斯靠谱多了。”谈及刚分手的前男友,白棠明媚的语气一下子黯然了。
闻丛清哑然。
“哎呀怎么又说起那个渣男了,不提他不提他。”白棠摆摆手,顿了一下,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狡黠,“你说,要是徐莺然那家伙知道我们今晚说了那么多,会不会怄死啊?”
说着,她已经点开了通讯录。
挑衅的后果是,徐莺然恼羞成怒,放言下周就回来抽死她。
谈笑到天亮,刚睡了两个小时,生理钟迫使闻丛清醒了过来。
当天计划很多,中午还要去吃婚宴,闻丛清带着未散的睡意起床,给白棠订好早餐后,便悄悄离开了酒店。
刚踏进基地,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响起,“闻丛清。”
循声望去,只见徐晨竟悠闲地坐在咖啡区,见她进来便起身,含笑朝她点头示意。这位向来行程满档的媒体人今日竟有闲情在俱乐部喝咖啡,闻丛清不免诧异,快步走了过去,“徐晨,今天休息?”
“哪能啊。”徐晨笑着将一杯未开封的咖啡推过来,“清咖喝么?看你有点黑眼圈。”
“不了,胃疼。”闻丛清看了眼那杯咖啡,“你在等我?”
“对,明后天有空吗?想请你客串个角色。"徐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现在短剧不是很火嘛,我司就想拍个电竞题材的。预算有限,我就想着,能不能拜托老同学友情出演来救个场。”
他笑容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戏份很少,半天就能拍完。”
“演戏啊……”闻丛清微微蹙眉,“我不行。”昨晚的谈话还在心头萦绕,此刻面对徐晨总觉几分微妙,停顿了两秒说,“这种事你发个消息问就好,现在好了,还白跑一趟。”
她以开玩笑的话回绝,将未尽之语截断。
徐晨无奈一笑,收回了在杯壁打转的指尖,“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话当面说比较礼貌。”
闻丛清摇了摇头,“至少也要说一声你来了吧,要是我不在,你不就跑空了。”
空气突然凝滞。
徐晨垂眸沉默了片刻,再抬眼时,眼底掠过难以捕捉的暗涌,“我这人信命。”他缓缓说道,“如果你不在,我也就不问了。”
他神情里突然浮现的苦涩让闻丛清一怔,下意识地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蹙了下眉,正想组织语言缓和气氛,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闻丛清转眼一看——陈晗白不知何时站在走廊阴影里,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
一瞬间,她的心底竟然浮现出了一丝心虚。
但紧接着,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转向徐晨问,“对了,你们的短片什么题材?”
话音未落,刚刚还在角落阴暗爬行的男人像阵风一样席卷而来。
“闻经理,预约的家长都在会议室等着,你怎么还不过去?”陈晗白面上端着公事公办的表情,齿缝里却漏出丝丝凉气,声音像浸了冰碴,凉嗖嗖的。
然后他忽然转向徐晨,故作惊讶地挑眉,“这位是徐……”指尖轻叩太阳穴,“闻经理的老同学?”
“徐晨。”徐晨伸出手,十分友好地笑道,“陈医生,我记得你——闻丛清男朋友的朋友。”
“……”陈晗白唇角抽动,勉强扯出个假笑,“是我。”
徐晨看看他,再看看垂眸抿嘴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微妙。
他识趣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如果你改主意,随时告知我。”他没有带走那杯未开封的咖啡,转身时卫衣下摆带起一阵冷风,闻丛清定定看了一眼。
这就一眼,咬牙切齿的声音再度响起,“走吧,闻、经、理。”
闻丛清转头,挑眉打量他这副强压火气的模样,唇角弯起戏谑的弧度,“难得听陈医生把礼貌用语说得像磨牙。”
陈晗白不语。镜片后的目光幽沉地扫过徐晨离去的方向。直到跟着她转过拐角,他突然一个迈步,先她一步刷卡过了闸机,然后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到了玻璃隔断前。
“不然该怎么称呼?你又不想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暧昧。”百叶窗缝隙漏进的光带,在陈晗白的粉衬衫上切割出明暗交界,他的声音冷冷的,有点不自然。
闻丛清清晰听见他后槽牙摩擦的细响。这个距离早已越过安全界限,她却突发奇想,忽然向前倾身,鼻尖轻嗅了一下,“你喷香水了?”
柔顺的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随着偏头的动作扫过他胸口,“蛮好闻的。”
她神情认真得像在分析战术数据,但陈晗白被她的动作弄的心猿意马,压根没听到她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吻她。
大抵是色心壮胆,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某种破罐破摔的决绝。闻丛清惊得后仰,后脑却抵上了冰冷的玻璃隔断。陈晗白的手掌及时垫在她脑后,指节陷入她散落的长发间。
他的吻技生涩得惊人,先是毫无章法地碾磨,而后渐渐摸索出节奏。闻丛清意外地没有推开,反而在某个瞬间微微启唇——这个默许的讯号让陈晗白呼吸骤然加重。他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将人更深地压向自己。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交谈的声响。
闻丛清突然清醒,同时男人猛地后退半步,慌乱地推了推歪斜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湿漉漉的,像被雨淋透的黑曜石。
她突然就不紧张了,轻笑出声道,“陈医生,你逾距了。”
脚步声渐近,陈晗白把她拽进更深的阴影里,“去他的距离。”滚烫的呼吸碾过她耳际,他恨恨咬字,“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
陈晗白的前女友姓萧,单名一个潇字。是他恩师的女儿。他们读的一个初高中,连大学都是校友——婚宴散场后,返程的路上,陈晗白着重解释了一下,他和新娘的关系:
高中时新娘觉得恋爱很酷,逮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就要处cp。可这位大小姐是能把人揍进医务室的主,全校没人敢惹。老师又总嘱咐他要照顾她,他拖了两天才硬着头皮答应。
“但我没想到,她第二天就非要我写血书发誓永远听话,还是‘以生死为代价’的毒誓,吓得我当时就跪下求分手。”
“很好笑吧?后来我才知道,师母总怀疑老师有外遇,老师整天发誓表忠心——萧潇有样学样,就想找个能对她千依百顺的人。”
陈晗白握着方向盘,余光始终落在副驾驶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在婚宴上被安排在主桌,并且新娘盯着他带来的女伴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笑,他怕人误会。
“她也不喜欢我,纯粹是记仇罢了。”
闻丛清摸了摸口袋里的碎花——那是她从婚宴门前的花门上抠下来的。
她语气平和道,“感觉你和其他宾客都不太熟,像是专程来吃饭的。”
“本来羽卓要来的,临时有事。”陈晗白的手指轻敲方向盘,“大学同学倒是来了几个,不过都是点头之交,聊不到一起。”
闻丛清偏头看他。
这人时而随和得像拂面春风,时而又疏离得似孤峰积雪——难怪都说学心理的人,十个里有九个自己心里都藏着结。
“你呢,早上跟徐晨聊了什么?”
气氛刚陷入沉寂,陈晗白冷不丁地开口。
闻丛清挑眉,“你还记着这事呢?”
陈晗白回答得云淡风轻,“刚好想起来。”
他目视前方,嘴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指节却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收紧,仿佛在竭力表现得无所谓,但心里在意得要命。
“他们公司准备拍个电竞短剧,他找我友情客串一下。”闻丛清随口答道,“不过我哪会演戏,就婉拒了。”
“这样啊……”陈晗白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又迅速压平,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我看过那种短剧,尬的要死,还好你没答应。”
闻丛清不置可否,“我以为他今天是来采访我的,毕竟我们队伍都快夺冠了。”
“夺冠了想做点什么?”
“先好好休个假,然后……然后再说吧。”
“去西北吗?”
“暂时没这打算。”
“可以有吗?想请你去我长大的地方看看。”这不是陈晗白第一次提起,但每次都十分郑重,“离你们上次去的地方不远,就两百多公里。”
“等真夺冠了再说。”
闻丛清留了个转圜的余地,但,就算失利,她也不是不能去他长大的地方看看。
AFT夺冠那天,闻丛清意外接到了鲁诗的电话——又是用陌生号码打来的。
一贯高傲的母亲,语气疲惫地轻声问,快到杨梅节了,要不要一起去采些。
“你要是能请动陈晗白,我就去。”闻丛清语气平静,“顺便告诉你,他已经辞职了。”没有质问也没有纠缠,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陈晗白是在停职调查结束后主动请辞的。
用他的话说,当初去市立医院是为了还一个人情,这两年连轴转早已超出身体负荷,正好借这个机会回他的私人诊所,图个清静自在。
晚些时候,闻丛清收到了一条机票出票通知。刚想着后勤还挺亢奋,赛程没出就急着订票了,仔细一看乘机人信息,她脸都绿了,一个电话拨给陈晗白——
“你哪弄来的我身份证号?”
劈头盖脸的质问,对方却只轻轻一笑,“你挂过我的专家号,你忘了?”
“哦,原来是医德有亏。”
男人从容以对,“我也没办法,但你证件后四位是我的学号,想不记住都难。”
“……”
“还有,我核对了前两年的赛程,机票订在一个月后,不管队伍成绩如何,都在总决赛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