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义冷笑:“这人还会分身术不成?”
梁区长憋得满脸通红,突然转向一直沉默的徐凌武:“徐副指挥!您说句公道话,我们西片区灾情确实严重啊……”
徐凌武靠在帐篷支柱上,指尖转着枚军帽徽章:“你们区的事,你老实交代,如有不实,必定严惩。”
梁区长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这徐凌武分明是打算放弃他了,可他不敢把徐凌武供出来。
“这回没话说了吧?”周小柒将申请表递给管理员,“军工厂这批物资全都给方区长。”
方区长激动地要握周小柒的手,被傅明淮侧身挡开:“方区长,赶紧去仓库领物资,别耽误时间了。”
“是是是。”方区长一张黝黑粗犷的国字脸笑得跟开了花似的,也没在意傅明淮刚刚的动作,屁颠屁颠地就带着人走了。
指挥部里,黄总指挥看完基本册子,整个人仿佛附上了一层寒霜,“贪墨物资,谎报受灾情况,梁区长好大的胆子!”
此时的梁区长已经抖如筛糠。
“查,必须严查。”
“这事儿就交给下面去查吧,出了这么大纰漏,物资分配和救援重建工作也要重新规划了。”徐凌武淡淡开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梁区长。
黄忠义斜睨了徐凌武一眼,不动声色道:“依你看,应该派谁去处理这件事?”
“不如就让钱卫国去处理这件事吧,钱卫国是老革命了,最是秉公任直。”
“五二年淮河汛情,他带着民兵队三天三夜不合眼,硬是靠肩扛手提保住了大堤;六一年厂矿整顿,也是他顶住压力清查账目,给国家挽回多少损失。这样的老同志,信得过。”
黄忠义微闭着眼眸,思量着他说的话。
他推荐的人中规中矩,既不优秀,也没犯过什么错,也算是老同志了,倒也算是合适的人选。
周小柒却觉得徐凌武这人心思深沉,绝不是会随便开口的人。
“那行,那就让他去处理吧。”
他话音刚落,门帘忽地被拉开。
逆光里,一道高大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影拄着拐杖迈进来,一身旧军装洗得发白,袖管处一道三指宽的补丁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好一个信得过!”秦征的拐杖点了点自己被砸断的腿,“看到没,这就是信他的下场。”
他目光掠过面色骤变的徐凌武,最终落在黄忠义陡然亮起的眼眸上,“忠义啊,那几栋塌了的教学楼,早在余震前就已经承受不住任何动荡了,可却没人提醒,当时处理这事儿的就是钱卫国。”
见到秦征,周小柒快步走过去扶住他,“师父,你不好好养伤,过来干嘛?”
“老领导,这位是……”黄忠义怔愣地看着周小柒和秦征的互动。
他怎么不知道秦征还收了徒弟?
当年秦征和陈继川可是军中神话,尤其是秦征更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可他从不收徒……
按他的话来说,你们都是废柴,不值得老子亲自指导。
他就是曾经被秦征拒绝收徒的废柴之一……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却被人诬陷,下放去了牛棚。
为了不牵连他们,秦征明令禁止任何人来看望他,就算这次地震见到面也要装作不熟。
“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弟。”秦征嫌弃地瞥了眼身旁的周小柒。
徐凌武悄然敛去眼底的震惊,朝后退了两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当然他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周小柒。
黄忠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她是您老的徒弟?”
“嗯……勉勉强强收的,天赋也不怎么样,练了三个月才刚能十分钟单手出拳五百次。”
“……”黄忠义一言难尽地看着秦征得意地吹嘘自己徒弟如何如何不怎么样……
“丫头,有空过来我们团指点指点,挫挫那些臭小子的锐气。”
“黄总指挥您太抬举我了,就我那两下子,哪能指点战士们,您若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和战士们切磋切磋,相互学习。”
“谦虚啥?老子教出来的徒弟,啥水平老子不知道?”秦征白了周小柒一眼,他这么憨直的一个人,怎么教出来的徒弟这么能装?
周小柒嘴角抽了抽,抑制住扶额的冲动,忙打断道:“师父,你不是说你发现了什么东西……”
“哦,对,差点把正事忘了。”秦征从兜里摸出一块怀表,表面已经破损,但仍然很干净,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这是我被埋在下面的时候无意中摸到的。”
黄忠义接过怀表,刚一打开便立马就又扣了回去,“怎么是他?”
“是谁?”徐凌武突兀地接道,“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儿?”
“不是啥大事,你不是要去安排人调查物资分配的事吗?”黄忠义将怀表收进口袋里,又和秦征若无其事地聊起收徒的事。
徐凌武怕问太多会引起怀疑,便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钱卫国?这事儿不会和徐凌武有关系吧?”
等徐凌武走后,黄忠义再次拿出怀表,这会儿周小柒也看到了照片上的人,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的容貌。
“说不好。”黄忠义眉头紧锁,就在刚刚,徐凌武还向他推荐钱卫国。
“要不我去给钱卫国套个麻袋,我就不信从他嘴里撬不出一句实话来。”傅明淮眸光狠戾,作势就要提刀出去。
“给我回来,现在是法治社会,岂能允许你如此行径。”黄忠义训斥傅明淮的时候看的却是周小柒。
想不明白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看上了傅明淮呢!
“我看行,简单粗暴。”秦征年轻时也是个混不吝,傅明淮和他想一块去了。
“……”黄忠义有些无语,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钱卫国为人谨慎,平时很少单独出去,你们这招怕是不行。”
“那就设个套,让他自己钻进来!”秦征的目光落在周小柒身上,“需要一个诱饵,一个他必须除掉的诱饵。”
“师父,你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不就是想要我当诱饵吗,我同意了。”
“不行,还是我来当这个诱饵,我媳妇儿不能有事。”
“你出事了她都出不了事!”秦征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那也不行……”傅明淮还想拒绝,被周小柒制止。
“这个诱饵还是我当最合适,一个女人很容易让他们放松警惕,就这么定了。”
傅明淮哀怨地瞅着周小柒,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大狗,可怜兮兮的,好像她欺负了他一般。
周小柒轻咳一声,心虚地扭过头。
“照常参加救援工作,但我会给你安排几次单独外勤任务。”黄忠义脑子一转,快速制定出计划。
几天后的黄昏,周小柒独自一人出门去火车站接物资。
在前往火车站的路上,天色阴沉,地震留下的断壁残垣在暮色中如同幢幢鬼影,路上尽是碎石和裂缝,让她前行的速度慢了很多。
继续往前走时,前方路面突然被看似自然滚落的石块挡住。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周同志,这是要去哪儿啊?”钱卫国枪口对准了她,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客气”。
周小柒的脸上显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慌”,“钱同志?你这是想干什么?我是去接物资的!”
“接物资?”钱卫国冷笑一声,“把怀表交出来,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
“什么怀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装糊涂!我知道秦征把怀表给了你!”钱卫国失去耐心,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她的包。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背包的刹那!
“砰!”
一声闷响。
钱卫国被敲晕倒在了地上。
他毕竟是部队出来,很快就从昏厥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栋要塌不塌的筒子楼里,整个人被困成了粽子。
秦征大步走来,一把揪起钱卫国的衣领:“说!是谁指使你的?”
钱卫国咬牙切齿,嘴角渗血,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不发一言。
“不说?老子看你的嘴有多硬!”
秦征最是清楚打哪里又痛又不会伤筋动骨,几拳下来,钱卫国已是疼得冷汗直冒。
“师父,您去歇着,让我来!”周小柒尽得秦征真传,出拳又快又狠,“说不说!”
钱卫国喉咙里发出毒蛇般的嘶嘶声,“你当老子是吓大的?有本事杀了我。”
“虚张声势!”周小柒神色漠然,出手却越发刁钻。
即便如此,钱卫国仍是一个字没说。
“你们……都……得死……”
话还未说完。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巨响突然从头顶传来,地面墙面都在剧烈颤抖,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钱卫国这下是真的慌了,很明显,他成了弃子。
之前明明说好的,他将周小柒等人引进来,等他出去后再引爆。
徐凌武这是想一劳永逸,连他一起除掉,可转瞬他疯了一样地大笑起来。
“死了好,死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