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剑

    正堂内,曹蕴被抛按在地,一身衣服被冷汗浸的透湿,捏一把都仿佛能拧出水来。

    盛仲行上座高堂,支成文立在一侧,除去两侧差役外,那师爷、王康安、柳朗也跪在堂下。

    至于那乞丐,因实在是脾气古怪且味道一言难尽,被支成文吩咐人安排到另一间屋子,先千哄万哄的换衣服洗澡,也不知道有没有哄下来。

    曹蕴哆哆嗦嗦膝行上前,嘴中纱布刚被扯出来,便大喊起来:“大人,冤枉啊,大人啊,我是被冤枉的啊。”

    盛仲行一拍醒木,高呼声戛然而止,差役将曹蕴拖回去。

    盛仲行冷道:“哦?被谁冤枉的?你是在指本官今日抓你是冤枉了你?”

    曹蕴慌忙道:“不!不……大人不能听信谗言,下官……下官乃是被人冤枉的啊大人!”

    盛仲行道:“那你是说这衙门一干人等都无缘无故统一口径来陷害你不成?若是有冤,证据呢?若是举发为事实,不说旁人无罪,你身为一堂之主,倒更是罪加一等!”

    曹蕴抖着双手,面目徒然扭曲起来,直指着那师爷道:“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陷害于我!”堂上没有回音,曹蕴却像是疯了,眼珠子疯狂地在各个人的脸上溜来溜去,怒骂道:“你们……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放肆!”堂上一声喝,不待那差役来,曹蕴就又立马缩了。

    他战战兢兢地摸在地上,目光还在溜,而似乎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三个人,一转头,对着柳朗看了片刻,眼前豁然一亮,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向前爬道:“他……他……大人、大人!我想起来了!他是这师爷硬举荐过来的,我信任他们无比,肯定……肯定是他们二人里外应和,一手策划陷害于我!”

    那差役将他一路拖回去,他不缩了,反倒满面煞白,眼球暴凸地叫道:“一定是他们陷害于我啊大人,记录可以查的!”

    盛仲行应他的音量徒然拔高:“你的意思是你并未私吞官响、以权谋私、囚禁流民以应考查吗?!”

    醒木重重一拍:“荒唐!幸得我来考查,不想你公务期间竟还在花天酒地,无心办公,你可知道你派人囚禁他人的梦临山出了命案!我且问你,有没有私吞官响?我且问你,你有没有囚禁流民?那酒楼贴了告示不假!你认真去查过吗?!掩盖真相、因你一己之私拖延时间说不定就是发生这起惨案的源头!若无你首肯他们能或者敢?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你该怪的是你自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本官是在问你取信于你,而不是听你掩盖事实,你说他二人勾结,那你的证据在哪?只是因为引荐吗?!”

    命案二字如同当头一棒,曹蕴浑身颤抖起来。

    “事到临头了你居然还在狡辩,试图掩盖自己罪名!”

    曹蕴一咬牙,哭嚎起来,大喊道:“大人,我实属不配为官!可这些主意都是师爷提出来的,我一时鬼迷心窍,便着了他的道啊。”

    一旁忽地传来一声冷笑。

    那师爷缓缓侧目,道:“都是我提出来的,你鬼迷心窍?”

    自觉祸到临头,要死一起死,可不知为何,曹蕴竟在那师爷看他的眼神里生出一阵冷冰冰的怯意。

    只见那师爷跪下去,道:“大人,鄙人实则姓曹,名为曹晚生,与知县大人乃是同父异母所生,我本一心用于读书科考,但知县大人官运亨通,一越为知县,见我用功,便特地将我聘为师爷,如此大恩,我怎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他冷眼看向曹蕴。

    曹蕴脸色顿时又一片煞白。

    堂中人齐齐看向曹蕴,曹蕴的脸色则跟大白天活活见了阎王似的,青白交加,哽喉半响,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盛仲行一拍醒木,喝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曹蕴这幅神态哪里还抖得出一个字!

    盛仲行皱眉道:“既然无话,便尽快签字画押吧。”

    曹蕴直到画完押还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差役得了指令来拖,拖到一半,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支成文浑身起鸡皮疙瘩,直想给他扔远点。

    笑声渐渐朝着监狱的方向散过去。

    外面雷声轰隆,堂内安静下来,盛仲行起身道:“向上奏禀此事的折子稍后我再写,事不宜迟,先去梦临山吧。”

    王康安忽然起身出列,走了几步跪下去道:“大人,天色将大雨,梦临山地处偏僻,是座荒山,况且现在还有人把守,实在是路途遥远又危险,不如我带两三仵作先去将尸体运出来。再带些差役去将那些流民先放出来。”

    柳朗与那师爷微不可见的对视一眼。

    支成文颇为赞同,冲盛仲行一个劲地点头。

    盛仲行思索片刻,道:“也好,我留下来翻看公务账本,查办曹蕴家产填充用以安置流民,填充公用,你跟着他们一起去。”

    支成文冷不防被点了名,愕然道:“……我?那你……”

    盛仲行道:“怎么?我有事。”顿了顿,见他不动,又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支成文朝墙那面偏过头去,一脸不情愿地道:“没有。”

    其他人退下去后,盛仲行才叫下支成文:“叫你去可不是玩的,盯着他们,那座山上待过的都有嫌疑,还有,吩咐下去,今日知道发生了命案的人一律不能宣扬此事否则后果自负。”

    支成文脸色一瞬阴转晴:“这就对了嘛!没我这个武林高手在场,大人你小心!走了走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盛仲行:“……”

    一众人出了小路,正路过一排屋子,忽然其中一扇门猛地爆开。

    一声巨响轰地传来,众人齐齐吓得鸡飞狗跳之际,只见从里面抡飞出五个差役,个个歪头斜脸、倒地不起。

    支成文呆?在原地瞪大了眼。

    半响,回过神兵荒马乱间立即撸起袖子与王康安一齐上前,没了半边的门一推开,只见里面有个人正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活动了下手腕筋骨,拨着手中的茶盏嘬水喝,烦道:“说了不洗就是不洗,威胁给谁看呢。”

    “……”王康安头疼的扶额。

    “……”支成文瞪大的眼中竟有一丝刮目相看。

    “……”众人的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又是那乞丐!

    ——

    说来奇怪,休息一阵之后,贺花白感觉剑在手里莫名轻了一个度,动作也越发流畅起来。

    几个对招来回,虽仍然没刺中任何,她自认进步却很明显。

    子衿站在她身后,用笛子敲了敲她肩膀,也道:“有进步,再来。”

    贺花白这次却没爽快应,擦着鼻尖上汗珠低头问道:“随时都可以出剑吗?”

    子衿:“嗯?”

    贺花白这次没回话,脚步一旋,迅速回身面容微扬,剑尖直指子衿胸膛!

    子衿嘴角一勾。

    这招速度相比方才试练的都更快,角度更加刁钻,剑也似乎更加锋利,显然是用了全力,自然不能用笛子去挡。

    子衿却也没躲,眼看着那剑就要挨上发丝了,子衿用了力道,擎手向贺花白手腕处捏去。

    贺花白动作一顿,方才还颇有些风姿的动作顿时犹如被捏住了七寸,手臂登时一僵。

    清脆的一声,剑掉在了地。

    子衿放开手,一手捏笛,弯腰一手拾起剑,起身挑眉笑道:“偷袭?”

    贺花白站远了些,半条手臂麻着,一边甩甩也笑道:“这不是没成吗?你也耍赖,说好了用躲的,我也想——”

    学字还没出口,地上响起一瞬某种木制品与其相撞的声音。

    贺花白一愣,迅速望去。

    眼前猝不及防一黑。

    只见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块被甩出来的木牌!

    竟从袖子里被甩出来了!

    好巧不巧,刻着诡异图案与笔画全被掰直似剑的僵硬柳字的那一面正当朝上,愈发显眼无比!

    “……”贺花白飞速看向子衿。

    子衿盯着那木牌,忽然不说话了,方才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贺花白连连倒退,脑袋这会儿跟着手臂一块麻成了浆糊,双手合十,冲子衿连连鞠躬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子衿抬头,正欲说话。

    贺花白怕他误会,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藏了这么久,一直想着时机不对往后拖,自己都把这玩意快忘了,更何况她确确实实是没有听那人的嘱托,将这本该转交给子衿的木牌私自藏了这么久也没交给他,子衿的反应显然是认得这木牌!解释说自己藏这木牌的原因是因为直觉那人不是好人?看起来很危险?说出去哪里可信?!

    贺花白一紧张,又结巴起来:“这、这个不是你、你想的那样,我、我是遇、遇……”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清楚,贺花白感觉自己头顶快烧着了。

    正又想道歉。

    门忽然被什么东西一脚踹开了。

    “……”

    这青天白日还正准备下大雨的天居然还会有强盗?

    子衿眼神一冷,转瞬间便拿走了掉在地上的木牌,视线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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